第18頁 文 / 夏蕙
李筱妙扁著嘴，瞪他一眼。
「臭痞子，不要學我說話!」
方凱翊對她扮個鬼臉，氣氛頓時輕鬆起來，余敏兒也輕輕地微笑，其實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已經沒事，你們可以忙自己的工作，不要為了我……」
「傻敏兒，只會為別人著想，都什麼時候了!」李筱妙忍不住又落淚。
「敏兒，你不要想太多，醫生吩咐你要好好休息，什麼都別擔心。」方凱恆溫柔地對她說。
「敏兒，需要什麼儘管說，我們會幫你準備好。」陳明華熱心地接著說。
「是嗎?這麼說，我要住院了?」余敏兒仍舊笑著，卻掩不住淡淡的寂寞。
「敏兒……」陳明華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
「其實我早就發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越來越糟，可是不想讓你們擔心，結果沒想到還是給你們添麻煩了……」余敏兒充滿歉意地對大家說。
「敏兒，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跟我講什麼麻煩!」李筱妙握住她的手，只覺得心疼。
「好了，小喵，你別一直哭哭啼啼，免得敏兒一見你就怕。敏兒，你會不會累?」方凱翊摟住余敏兒，體貼地問道。
余敏兒搖頭。
「啊，我問錯了，你這麼體貼別人，就算累了也不好意思趕我們走，你才剛醒來，一定很需要休息。」方凱翊像小販吆喝道：「好了好了，大家趕快出去，敏兒累了想休息了，想看她的人明天請早。」
「臭痞子，趕我們出去，你呢?」分明想獨佔余敏兒，李筱妙不平地喊道。
這種時候還爭風吃醋，陳明華真受不了他們。
「小喵，敏兒真的要休息，等她養好精神，我們明天再來看她。」
「沒錯，小喵，你乖乖聽老公的話，我留下來唱催眠曲給敏兒聽，讓她睡個好覺，明天可以打扮得美美的跟你見面，行了吧?」方凱翊嘻皮笑臉地對她說。
「什麼老公!你——」李筱妙恨不得撕爛方凱翊那張老是胡說八道的嘴。
「小喵，別爭了。」陳明華苦著臉拉住她，為什麼他們老是愛鬥嘴?
「敏兒，我們今天先回去，不吵你了，」方凱恆適時出聲：「記住，千萬別胡思亂想。凱翊，你要好好照顧敏兒。」方凱恆再次叮嚀他弟弟。
「OK。」
方凱翊比個要大家放心的手勢，方凱恆笑著說再見，隨即離開病房。陳明華也跟著硬拉李筱妙離開，好讓方凱翊可以和余敏兒獨處。
「好了，現在閒雜人等都走光了，敏兒，你可以睡個好覺，我保證不讓任何人來吵你。」
方凱翊坐到床邊，摸摸她的頭髮，開朗地笑道。
「你不是要唱歌給我聽?」余敏兒撒嬌地對他說。
「你真要聽我唱?」方凱翊頗懷疑地問，「雖然我的嗓音很迷人，不過唱歌可是五音不全喔……」
所以說，老天爺還是公平的；他可以寫出、彈奏出曠世名曲，但是唱歌老是慢一拍，還會變調，算是他少數承認的缺點之一。
余敏兒的頭倚在他的懷抱裡，輕聲說著：「我已經有心理準備，凱翊，我想聽你唱歌。」
「好吧，應觀眾要求，只好獻醜了……」他捏了捏她的鼻子，「不過，你答應我，一定要邊聽邊睡覺，知道嗎?」他只怕從喉嚨裡跑出來的歌聲會害她做噩夢。
余敏兒笑著點頭。
「你想聽什麼歌?」
「只要是你唱的，我都想聽。」
「好吧，那就唱……」想好歌曲，方凱翊清了清嗓子：「嗯哼，聽清楚了，現在本世紀最帥的音樂家方凱翊要為他最愛的女人獻唱一曲『youaresobeautiful』……youaresobeautifultome，youaresobeautifultome，can』tyousee，you』reeverythingthatIhopefor，you』reeverythingthatIneed，youaresobeautifultOme……」
方凱翊口中緩緩逸出一首老歌，很久以前的西洋老歌，余敏兒記得好像還曾經搭配過某部電視廣告。
……can』tyou,see，you』reeverythingthatIhopefor，you』reeverythingthatIneed，youaresobeautifultome……」
方凱翊拂著她的髮絲輕唱著，似乎越唱越陶醉。
他的歌聲真的很糟，余敏兒緩緩閉起眼睛，唇角輕揚起笑容，眼角卻無聲無息地落下淚。如果時間能停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令命令
方凱翊把車子停好，走進大廈停車場的電梯，到了居住的十九樓，陳明華正等在他的房間門口。
「Paul……」陳明華一臉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好像想安慰他，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方凱翊只是淡漠地瞥他一眼，準備開門。
「Paul，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難受，不過……」
「取消。」方凱翊很清楚陳明華欲言又止想提醒他工作的事，立刻冷淡地回絕。
「Paul，你的行程早就安排好了，不能說取消就取消。」陳明華急著說道。
「我不管你用什麼理由、什麼方法、什麼借口，把我的工作全取消，我要把我所有的時間都留給敏兒。」方凱翊陰沉著一張臉，全身神經緊繃，彷彿一座努力壓抑不爆發的火山。
「Paul，至少下個月的日本行……」陳明華無奈地勸道，日本的演奏會迫在眉睫，實在不能無故取消。
「全部取消。」他想也不想就回拒。
「Paul，敏兒一定不希望你為了她把生活都搞亂了!」
陳明華知道余敏兒一向善體人意，不會要方凱翊為她有所犧牲，他的任性可能會毀了自己的音樂前途。
方凱翊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沉痛地說：「敏兒……她隨時可能會離開我，醫生說只要再發病，她的心臟已經無法負荷……可能今天、明天、後天……某一天她就會永遠離開我，你竟然要我現在離開她，去忙那個鬼演奏會!」
陳明華還沒見過方凱翊這麼激動過，好像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看來他真的愛慘了余敏兒……陳明華歎口氣，妥協了。
「我懂了，我會幫你把事情處理好，這段時間你就安心陪敏兒。」陳明華認真地對他說。
方凱翊鬆開他，轉過身，陳明華頓時覺得他的身影好孤寂。
「小陳，抱歉，」他緩緩開口：「我剛才不是有意對你大吼大叫……」
陳明華諒解地拍拍他的肩膀，「Paul，我明白你的心情，要是我愛的女人出事，我也什麼事都做不了。」
「我真的很怕會失去敏兒，」方凱翊的雙手握緊拳，拚命抑制自己不顫抖，「我不能想像如果她不在我身邊……」
「Paul，你放心，現在醫學很進步，敏兒得的又不是絕症，我想只要動過手術，她一定……」
「百分之五十。」方凱翊打斷他的話。
「什麼?」
「敏兒手術成功的機率。」方凱翊的情緒已經冷靜下來。
百分之五十?那不是一半一半……陳明華心中浮起不安的預感，他沒想到手術成功的機率竟是那麼低。
「我累了，你回去吧。」方凱翊逕自打開房門，陳明華拉住他。
「真的不要我陪你?」陳明華擔心他一個人會胡思亂想。
方凱翊搖頭，獨自一人隱入門內，陳明華無可奈何，只好先行離去。
呼……方凱翊隨手將鑰匙扔到桌上，整個人沉到沙發裡。屋裡少了敏兒，好空曠，做什麼都不起勁。他真懷疑沒認識敏兒以前，自己究竟怎麼活下來的?
好累!方凱翊閉起眼睛，腦海裡全是余敏兒的身影，她的笑臉、她溫柔的聲音、她纖細的手……他睜開眼，凝望不遠處的平台鋼琴，他起身，走到鋼琴旁坐下。
方凱翊記得余敏兒說過，她不想傷害人，所以拒絕愛情，可是愛情終究無預警地悄悄降臨。方凱翊現在的確嘗到隨時可能
失去她的傷痛，但他更忘不了和她共有的甜蜜滋味，他一點都沒後悔和她相愛。
他的手指輕巧地滑過琴鍵，一首為她而做的曲子流瀉而出……令他感到心傷的是，除了鼓勵她、陪伴她，他竟是那樣無能為力。
令命令
「二少爺，你多吃一點啊。」林嫂笑咪咪地遞上一盤菜，滿意地看著方凱翊桌上乾淨的餐盤。
「林嫂，你再煮下去，我會被你養成大胖子。」方凱翅回她一句，唇角勾起淡淡笑意，說完，他埋頭繼續吃飯。
林嫂離開餐廳前，再覷了眼坐在廳裡的四人。方家難得可以全家人團聚在一起，以往一向缺席的方凱翊最近頻頻回家吃晚飯，方展志終於也露出寬慰的笑容，身體也逐漸轉好、硬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