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希枒
展翼害怕地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說:「如果是呢?」
既然她不想明說,他只好換個方式試探她,不過他又忘了尹卓伶不是正常人,她的反應根本不值得參考。
「你真的要跟韓澈搞gay!」平緩的中音突然拔高了幾度.卓伶忽地從沙發跳起來,揪緊他的領口。
「不行嗎?」展翼一邊在心裡估量這反應所代表的意思,一邊戒慎地保護自己的生命。
跟魔女打交道果真是一種不要命的行為。
「我同意!」
「我反對。」
一時間,卓伶亢奮的聲音被韓澈冷硬地壓過,她掃興地望向廚房門口。
「為什麼你總是要破壞我的夢想呢?你知不知道我除了看遍世界古跡外,第二個夢想就是跟一對帥哥同性戀同住?你已經破壞了我第一個夢,為什麼不肯成全我這小小的願望呢?」她可憐兮兮的說。
她的人生沒有崇高的理想,所求的都是這種簡單的小事,為什麼總得不到老天的謄顧呢?
「因為那不是我的性向。」放下最後一道菜,整間屋子立刻瀰漫誘人的菜香。
「真可惜,展翼小弟你的一片真心注定被辜負了,而我的夢又碎了一個,等我吃飽後,我們一起傷心吧。」
卓伶自動地循著香味在自己的位子坐定,意殊跟著過去,落單的展翼照例要先呆呆消化一陣子後才能恢復正常,不過這次需要的時間短了些.這表示他已經漸漸被這群怪人同化了嗎?
「你們的關係真是奇怪,明明是兩個獨立的大女生,卻讓韓澈照料你們的生活,不覺得有點本末倒置嗎?」盯著眼前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餚,展翼停不了滿腔的疑問。
「我只知道善用其才、各司其職,所以手藝好的人煮飯,力氣大的整理屋子,這很合理啊。」咬一口酸甜得宜的糖醋排骨,卓伶心情好得不跟他計較。
「韓澈,你也這麼以為嗎?」對付不了卓伶,他反問受害者的心聲。
「無所謂。」韓澈平淡的說。
他的回答有等於無,展翼的疑惑還是得不到舒解,眼珠子無奈地在兩人間打轉。
忽然,安靜的意殊開口了:「嘻……別想得太複雜,其實答案簡單得教人扼腕喔。」低低悶悶的語調怎麼聽都讓人覺得詭異。
得到這樣的暗示,展翼只覺得渾身輕顫,頭愈來愈大。
他下了一個結論:果真是物以類聚啊。
***
吃過飯後,卓伶突然提議要喝酒,借口是:一方面幫韓澈接風洗塵,另一方面慶祝她跟意殊終於能脫離苦海,結束豬頭王主任的美容外科見習。因此,韓澈沒有理由反對,只能眼睜睜地看她把調酒當水喝。
平常算是海量的卓伶在疲勞以及酒精的催化下,幾杯下肚後開始語無倫次。
「嘿嘿……活該萸君要搬走,不然她最喜歡湊這種熱鬧了!要是她知道我們背著她喝得爛醉,那個暴力女鐵定會捉狂把我宰了。」打了一個酒隔,卓伶的神智逐漸癱瘓。
「什麼?原本這屋裡還有一個怪女人啊!繼邪惡魔女與陰沉幽靈之後,又會出現怎樣的恐怖呢?」驚魂未定的展翼灌了不少紅酒,膽子大了不少,整個晚上就見他跟卓伶一搭一唱,談得投機。
「杜小弟,你形容得真貼切,意殊的確神出鬼沒像個幽靈,不過我可是善良的小天使喔!嘻……」
講到最後,兩人都笑了起來,放蕩的樣子看得旁邊的人心情更加惡劣。
韓澈冰著一張臉,收起桌上所有的酒器,再讓他們喝下去,鐵定會發生社會案件。
卓伶直盯著韓澈的一舉一動,忽然且吃吃地笑了起來。
「杜小弟,你不是很想知道我跟韓澈真正的關係嗎?」
「你想說了嗎?」一提到這個,展翼的精神全回來了。
「嗯,看在你長得一副浪蕩樣卻不討人厭的份上,我決定告訴你這個秘密。」她認真地點點頭,引起每個人的注意。
「你這次是說真的嗎?」意殊有點期待,卻不太有信心。
「當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人了?」卓伶氣勢萬千地鼓起腮幫拍胸脯保證,模樣可愛得很不牢靠。
「常常。」韓澈拆她的台。
「好,你們就好好看著,著我是不是認真的。」
氣不過的卓伶搖晃著腳步,歪歪斜斜地走到韓澈面前,然後停下來對他傻笑,大約十秒後,她又轉過頭來村展翼說:「看好喔,我跟他是這種關係耶!」話一完,整個人就在韓澈腿上坐下,雙手繞在他的脖子上,交纏的姿態好不曖昧。
見狀,意殊失望地歎了口氣,展翼的酒卻是被嚇醒一半,愕愣地說不出話來。
「你門……真的是那種關係?」
如果是這種關係,那麼同居同房也不是件太奇怪的事情。
「當然是……騙人的!」卓伶壞壞地笑了,」我怎麼可能跟兒子亂倫呢?不過你吃驚的蠢樣真是百看不厭呢!」
看她還有捉弄人的心情,不禁讓人懷疑,她到底是真醉還是裝瘋?
可以確定的是,韓澈的心情不像她這麼好。
「我不是你兒子。」不悅地拉開她的手,韓澈最受不了這種自以為是。
看看被冷落的手,卓伶無辜地嘟起嘴,神情黯淡地低下頭去。
「我知道你不是我兒子,不然你也不會丟下我一個人自己在外逍遙,不會讓我三餐不繼,不會讓我被人欺負。如果你真是我兒子,我現在就不需要借酒澆愁了!我好可憐喔,孤孤單單地在這裡備受凌辱,不但吃不好,家裡也亂得像狗窩,到醫院去,連小護士的臉色也要小心照料,我好可憐喔!如果你是我兒子的話,我也不用這麼辛苦,等你孝順就好了嘛!可是……可是……你不是,所以才會走得絕情絕義,反正我們本來就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不管我怎麼思念你,你都不會回頭看我一眼。我好可憐喔,連只瘋狗都不如……」講到最後,她又抱著韓澈耍賴,窩在他的肩頭不肯離開。
她第一次意識到,男人的胸膛真的舒服得比高級枕頭符合女人的需要。
韓澈不知道該說什麼,任她在他肩上捶著,再無奈地環手抱緊她下滑的身軀。
眼見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意殊識相地讓出客廳,在臨走前,展翼聽見她語調神秘不斷地咕噥著一句:「她是認真的,她是認真的,她是認真的……」
頓時,他似乎也明白了些什麼!
***
站在瓦斯爐前,韓澈有一下沒一下地攪著鍋裡的稀飯,心裡是無盡的歎息。
他上輩子一定是欠了卓伶一大筆債,所以要他今生作牛作馬還個徹底。
昨天晚上卓伶喝得爛醉,本以為酒品好的她會一覺到天亮,誰知到了凌晨,她搖醒他,說她不舒服,然後噗的一聲衝到浴室,抱著馬桶大吐特吐。
折騰一早上後,又發現這個號稱無敵女強人的尹大小姐居然發燒了!而且是十多年來的超級重感冒,不但忽冷忽熱,還昏迷不醒,搞得整屋子全動員起來。意殊半路出師地幫她診斷開藥,展翼一邊打呵欠一邊抱怨地幫她換冰袋,而他則是徹夜未眠地服侍她。
展翼說得對,前世卓伶一定是個大善人,積了許多陰德,否則這輩子她怎麼可能讓這麼多人為她奔波,甚至連展翼這個陌生人都不例外。
「你對那個魔女還真好,」展翼默默出現在廚房門口,一臉睡眠不足。
「我們欠她的,不是嗎?」韓澈沒回頭,手不停攪弄著爐上的海鮮粥。
「是啊。」展翼訕汕地點頭,尹大魔女果然法力無邊,能讓他這位大少爺第一次被奴役。
喝完一杯茶後,展翼清醒了,望著韓澈的背影,突然有個疑問:「她是你不聯誼的原因嗎?」
韓澈沒回答,只是覷了他一眼。習慣唱獨腳戲的展翼不以為意,逕自說了下去:「依你孤傲的個性,願意無怨無悔地被差使,甚至親密地生活三年,除了愛,我想不出其它理由。」
昨晚意殊的喃喃自語說的也是這回事吧?
「只是我很好奇,你怎麼會喜歡上那個怪女人?她很難搞耶!你該不會是因為當時年紀小又失親,所以錯把孺慕之情當愛情,然後一直錯到現在?」他愈想愈有可能,畢竟尹卓伶這匹性情乖戾的野馬不是普通人能馴服的。
韓澈終於轉過身來,臉上依舊平靜無波,端著稀飯往房間走去,他淡淡地開口:「你懂愛情嗎?如果有原因的愛上一個人,我不覺得那是真愛。」
「你這話說得很哲學喔。」
「哲學是研究人的學問,愛情應該也算是吧!」
「好像很難。我不太懂,而她會懂嗎?」展翼知道韓澈是認真的,但裡頭的女主角承認嗎?
韓澈苦澀地笑了一下,沒說什麼就進房去,展冀好像又知道了點什麼。
門一開,卓伶就醒了,她沮喪地露出兩隻眼睛看著韓澈慢慢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