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希枒
他一臉苦笑,任由腦袋漸漸發疼。
雖然昨晚喝得很過癮,一覺醒來總免不了宿醉的折磨。
麗涓抓著快崩裂的頭顱,咬牙忍住欲飆出口的粗話,艱難地從床上爬起,落地時卻重心不穩,整個人迎面貼倒在地板上。展翼打開門看到的就是這番狼狽的情況。
他憋著笑將她從地上扶起,好心地幫她拉好衣服,麗涓卻是不領情的猛瞪他。
「你不是說過憋著笑對健康不好嗎?」打落他擱在肩上的手,她不屑他的幫忙。
他無辜地擺一擺手,不忙著解釋,先遞給她一杯顏色混濁得很噁心的飲料。
「這是什麼?」她皺起眉頭撇開臉,迴避那股從杯中飄出的異味。
「杜展翼特製的解酒液,喝下去保證立刻上天堂。」他勾起邪邪的嘴角,看起來就像唆使人出賣靈魂的魔鬼。
麗涓當然不相信他的好心,手一伸,又將那杯噁心的溶液推回。「我寧願頭痛而死也不要坐在馬桶上西天。」別想陷害她拉肚子,這種手段她跟卓伶從小玩到大,騙不了她的。
展翼還是好脾氣的笑著,「喝不喝隨你。不過我必須說,我沒有趁入之危的習慣,這點品德,人格低賤的我還有保留。」
她狐疑地瞅著他瞧,估量他話裡的可信度。最後,她接過杯子,一口氣將那綠色溶液灌進胃裡,努力忽略它滑過喉嚨的感覺。
這並不表示她完全相信他,而是她受不了腦袋持續被酒精折磨。另一方面,她拒絕不了別人的好意,標準吃軟不吃硬的個性。
展翼笑看她吞下最後一口,眸底閃過一抹神秘的光采,他知道該如何對付她了。
擦去嘴邊殘留的水滴,她眉間的紋路鎖得更深了。
「你的保證最好有效,否則我絕不放過你。」
他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收拾好東西後就往外走,麗涓即時叫住他,語帶尷尬的問:
「喂,我昨天沒做出什麼蠢事吧?」她從沒喝醉過,所以不知道意識模糊的自己會有什麼舉動。
展翼轉回身子好奇的挑挑眉。
「你不記得發生過的事嗎?」
她昨晚明明腦袋清楚得能跟他一問一答,怎麼過了一晚上,酒精才開始發揮效力,現在她的大腦終於正式罷工?
「我只記得我從大廳走出來,找到一座涼亭,接下來的事就沒印象了。」那杯可怕的飲料真的有效,喝過之後她的頭痛就減輕不少,人也舒服多了。
「你連你吵著不要回家,不去找卓伶的事都不記得了嗎?」
不會吧?千萬別告訴他,那些都是下意識的反應,出於她自保的本能。
麗涓搖搖頭,證實了他的猜測,嚇得他滲出幾滴冷汗。
尹麗涓果真是個怪異的女人,她的生物本能出奇的發達,昏睡中居然也能做邏輯判斷,他懷疑如果當時要她解剖白老鼠是不是也得心應手?
看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麗涓也跟著緊張。
難道她真的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嗎?
「昨晚我的情況很糟嗎?」
他仍是不說話,安靜地盯著她,看得她渾身雞皮疙瘩,又羞又愧的。
「我給你惹了很多麻煩嗎?」第一次對他有愧疚的感覺,她不知道該如何表示她的歉意。
展翼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早已恢復冷靜,偷偷欣賞她難得慌亂的樣子,暗自決定放棄所剩無幾的美德,偶爾趁人之危一次,應該不算卑鄙吧?
他得好好想想,該怎樣利用她慚愧的補償心理?
麗涓抱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回到家門口,雖然一路上展翼不斷保證她沒有做出驚世駭俗的大事,但從他遲疑的樣子看來,他肯定有事瞞她,而且還很不光采。
他執意不說,她也沒辦法,就算用力搾出所剩無幾的記憶,仍然毫無所獲。
麗涓全副心力都放在過去的事上,渾然不察眼前將刮起一場風暴。
一踏進院子,大門就應聲而開,立繡驚憂的身影急飄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殷切的問道:
「麗涓你去哪了?怎麼沒有回家呢?」
麗涓好不容易平復的腦神經又開始隱隱作痛,她深刻地體會到,縱慾的後果是慘重的代價。
拉開一朵歉然的笑容,麗涓故作平靜的說:「昨天玩得太晚了,怕回來會吵到你,所以就到朋友家去了。」
「哪個朋友呀?你身後那個「好朋友」嗎?」
一個陰森的聲音幽幽地從門口傳來,麗涓頭皮發麻地望過去。她那個很少回家的大姊就倚在牆邊,一副久候多時的樣子。
在這種箭拔弩張的氣氛中,唯一笑得出來的,只剩展翼這個外人。
「各位早安!」他一派輕鬆地打招呼,對她們姊妹間的波濤視若無睹。
「杜先生,我不是囑咐過你必須安全送還我家妹妹的嗎?」卓伶矛頭一轉,刺向那個笑得很張狂的男人。
她生平最討厭等人,而他竟讓她等了一夜!他們的恩怨又多上一筆了。
「我是無辜的,原因問你妹吧。」他把問題丟給麗涓,自己悠閒地呼吸清晨的新鮮空氣。
對於他臨陣脫逃的行為,麗涓敢怒不敢言,畢竟問題都出在她身上,怨不得人。
「我昨天喝多了,怕你們會擔心,也怕麻煩,所以乾脆借住他家一晚。」深吸一口氣,挺起胸膛,她得讓自己看起來正大光明。一味退縮不是她的個性,也容易招人懷疑。
立繡不敢置信地倒抽一口氣,眼神異樣地飄向展翼,不知道該說什麼。
卓伶則是輕抬起眉睫,打量似地掃了他們兩人一眼。
「沒發生什麼逾矩的事吧?」
「拜託!你為什麼老愛把我跟他扯在一塊呢?我像是不懂得潔身自愛的人嗎?」麗涓率先大聲抗議。
為什麼只要跟杜展翼一起出現,全世界的人就認定他們一定有曖昧關係呢?
卓伶不理會她的怨懟,她等的是展翼的答案。
「你還記得我的警告嗎?」
展翼直視她逼問的目光,笑得很平和。
「你不是說還有商議的空間嗎?」
聞言,卓伶楞了一下,張大嘴吐不出聲音。三秒後,她才走過去搭上他的肩膀,感情很好的說:「你這麼快就想通了呀?」
「是啊,我不像你需要多年的深思熟慮,還得離家出走才找得到答案。一個晚上的時間就夠我下定決心了。」
他半是諷刺半是表白的說,聽得卓伶又氣又喜。沒想到她報復的機會這麼快就送上門來,她得趁出國前大玩一場才夠本。
「你真的很欠教訓耶!現在還不討好我,以後有你受的。」
卓伶一邊說著,眼角不安好心地瞄向麗涓,看得她渾身發毛,籠罩在一股不祥的氣氛中。
她收回視線,再次勾搭上展翼的肩背。「這件事我們得從長計議,到我那邊去吧,韓澈說不定能提供絕佳妙計。」
說完兩人連道別都省了,交頭接耳地消失在尹家門前,留下一團令人發寒的詭異氣息。
麗涓不自覺地抖了下肩膀,刻意略過心頭那片突然飄來的烏雲,強打起精神的說:「我去洗澡了,髒了一天一夜,整個人好不舒服。」
立繡依舊沉默地跟在她身後,直到進了門,她才緩緩地開口:
「麗涓,你變了。」
「當然變了啊!在美容中心折騰了四、五個鐘頭,全身上下被脫了一層皮,頭髮也少了,不變才奇怪。」迅速喝下一大杯冰牛奶,她終於將食道中那股噁心的感覺衝散。
杜展翼那杯解酒液的口味跟它的效用一樣,強烈得教人永生難忘。
「你的心境也變了,整個人輕鬆許多,過去的事已經不在意了吧?」
立繡問得很謹慎,也很溫柔,麗涓心頭熱熱地回以一朵微笑,現在的她開始懂得感激家人的關心。
「都沒事了。」
見到她開朗的樣子,壓在立繡心中多年的石頭終於落地。跟麗涓一同生活這麼久,這種安然的笑容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短短一晚的時間,竟能有如此大的轉變,讓人不免懷疑到底是怎樣的力量有此神效?
「你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麗涓也不明白昨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跟展翼哥真的沒什麼嗎?」她想來想去只有展翼是最大的變數。
一聽到他的名字,麗涓的寒毛全豎了起來!現在對他的感覺不只是厭惡與好玩,還多了些內疚以及一點說不上來的羞怯。
頭奮力一搖,想把那種奇怪的感覺甩落,嘴裡強硬的駁斥:「你們要我說多少次?我跟他怎麼可能嘛!」
「是嗎?」她的反應一一都看在立繡眼裡,她的說詞無法讓人信服。
不願面對立繡懷疑的審視,麗涓心虛地逃到樓上,亂了調的心跳卻怎麼也平復不了。
所有人都發現到麗涓的改變,因此她的處境變得很奇妙。
學生們不再追著她要立繡的消息,卻有更多的小女生不斷地向她詢問,到底是哪家美容院的哪號設計師手藝如此精湛?那些小男生也因為她的笑容變多了,開始跟她有說有笑,甚至不避諱地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而對象就是上次來訪的大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