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舞夜
「我也愛你……」白玉瓏輕笑,接下了他甜絲絲的獎賞。
綿長深遠的吻,表達了彼此內心靈魂深處,最深沉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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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出去再找些果子來,你好好待在床上休息,別亂跑。」白玉瓏將一條濕涼的絹子蓋上男子眼睛,心想這樣或許會好一些。
乖乖聽話安躺在床上,他聽到她攏上門,門外的足音逐漸走遠。
「唉……」撐著從榻上緩緩坐起,慶暖取下了眼上的絹巾,咕噥著,「要是這時候老六在就好了。」想到那個精擅醫藥,如今擁有「玉華陀」美稱的六弟,雖是同根生,可早各自散落在外,想找人也不知從何找起。若是有他在,
這身傷病,想來就不會纏著他那麼久了。昏沉沉的腦袋,沉甸甸的四肢,與疼痛未曾稍減的大小傷口,還有這雙眼睛……
他和小瓏一直期望能有個路過的獵戶或什麼人都好,幫忙把他帶下山去求醫,否則再拖下去,甭說這雙眼保不保得住是個問題,就怕腦袋再燒下去,他人也要跟著變傻呆了!
然奇怪的是,這谷裡不知被施了什麼法術,好幾天半個人影也沒出現過,就連小瓏試著想走出去求救,也找不到出口。難道他倆就要被困在這谷裡,共度一生了嗎……
咿呀一聲,房門突然被大大開啟,一道不屬於白玉瓏的跫音大步邁進。
他立時拱起一身戒備,冷問:「什麼人?」
該死的,難不成那個酸書生真要趕盡殺絕?
來人往前走近,熟悉的聲嗓喚道:「四哥,真是你?」
這聲音……這聲音……
「老六!」不會錯的,正正就是他想念著的老六呀!
聽聞來者是自家小弟,他頓時鬆了口氣,人也軟倒下去。
慶煜忙上前扶穩他,焦急詢問,「四哥,你是怎麼回事?怎麼弄成這樣?還有,那個跟你在一起的又是誰?」
「嘿……你想知道嗎?」他勉強露出向來堅持的完美笑容,「那你可得先治治我,等我傷好了、身子康健了,才能告訴你……」受傷又發著燒的他,漸漸闔上了眼,昏迷前,耳邊迴盪著小弟的聲聲呼喚。
有老六在,就萬事無懼了。等他下回醒過來,身體應該就能康復,然後他再告訴小弟,年過三十的他,終於……終於……
懂了愛情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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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憐見,救星降臨了。
這桃花源裡的木屋,原來正是慶煜所建。當初為了私自收藏這座美麗景地,略通五行八卦的他,布了陣法不讓其它閒人隨意入侵,一般人是很難走進這谷地的。若非他帶著嬌妻想來過過「離群索居」的清靜生活而出現在此,慶暖他們是怎麼也等不到人跡的。
當然,如果有人從山上滾下來,自然另當別論。
審視過四哥身上的傷口,慶煜發覺有些傷口因處理不當,已經有些潰腫化膿,加上發燒眼盲,真是再拖不得半點時間。他迅速對傷者簡單救治過一番後,去把白玉瓏找了回來,解釋過自己的身份,便火速將四哥帶下了山,用山下藥堂較齊全的藥材,親自醫治。
半旬過去。
慶暖情況大好,臉色恢復了紅潤,三餐進補,在谷裡被可憐果子餓瘦的身體也總算補回幾兩肉,傷口順利復原中,全身上下,就剩下……眼睛。「慶暖,你弟弟……六爺他怎麼說?你的眼睛……會好吧?」雖說早有預備要接受完全的慶暖,不論他往後如何,白玉瓏心底仍不由得焦慌。
舉起柔荑在他面前揮呀揮,卻不見他的眼珠子跟著轉動。
「他說……無能為力了……」掌掩雙眸,美男子神情慘淡,「他說我拖了太久……」跟著,人慌躁了起來,「我真的要瞎一輩子!我要變成一個瞎子了!我不要!我不要啊──」
「慶暖……」她制止他意圖捶打自己的雙手。
他果然還是在意自己是否會盲。在谷裡時,他總是一派無事的無所謂,可他其實是在意的。如今,竟得來這種結果。
「小瓏,我成了瞎子了,妳知道嗎?」一反手,他緊扯住眼前人的衣裳,「妳還要嫁我嗎?妳真的要一個瞎丈夫嗎?」眉目一斂,他又把她推開,「不了,妳不需要因為同情我,勉強把自己一生的幸福毀在我手上。妳走,妳走……」
白玉瓏抱住他,「你在說什麼啊?我白玉瓏是這樣的人嗎?我說要嫁你,是因為我愛你,愛你慶暖這個人,難道瞎了,你就不是慶暖了嗎?」
「我若瞎了,往後怕是再沒辦法管理那片事業,我會一無所有……」
「你有我啊!眼睛不在了,可你聰明的腦袋還在,我可以當你的眼,幫你處理一切事務,只要你在旁邊提點我,我都會幫你做好的,你不會一無所有!」
語音方落,但見男子靜了一會兒後,笑了起來。
眨動睫毛濃密的桃花眼,他朝著她,睜睜笑睇。
「妳對我真的好好喔,小瓏。」
有異。
她沉下臉,「你的眼睛……」
「燒退了以後,漸漸能看見東西了。老六剛跟我確定過,以後不會有問題了。」
「變成瞎子?」
「呃……假的。」
「你──」
閉緊雙眼,他認命地等著准愛妻招呼上幾巴掌。
「你真過分!」等來的,卻是美人兒倒入他胸懷的香首,與咽泣顫動的雙肩。「我為你擔心得吃不下、睡不好,你居然還耍我!你真的太過分了……」
大頑童的心裡,泛起了今生首見的小小罪惡感。他收斂起惡作劇的笑臉,攬著她,支吾道歉,「對不起,小瓏,我……」
白玉瓏癟著嘴揚起淚花斑斑的玉容,雙手一張,毫不客氣地左右開弓送上啪啪兩記大鍋貼。
「哇啊──」美男子摀住最最寶貝的臉蛋,慘叫。
痛痛痛痛……痛啊……
他眼角淚光閃閃,委屈認錯,「不生氣囉?」
「哼!」她別過臉去。
「好嘛,別生氣了,女人生氣會老得快哦……」他開始撒賴,「快要成親的新娘,現在就變老,會不好看哦……」
磁滑的柔嗓,教白玉瓏心窩一軟,給逗笑了,人也溫順地偎貼進這個大滑頭的懷抱。
「我把消息送回去了。」兩人生還的消息,從在地的分行,如野火般快速蔓燒,眾人大慶;原先因頭子失蹤而有些動盪的商行,也跟著穩住了。
「那好,我也盡快派人回王府去,讓王府開始準備我們成婚的事。等我身體完全康復就馬上完婚。」
「都聽你的。可是有件事,你也要答應我。」環上他的頸項,身著女裝的嬌美人還有一事要求。
「說來聽聽。」
附在他耳邊,美人微啟朱唇,窸窣道來。
「唉……」他長歎。
「好不好嘛?」她興致勃勃。
還能說什麼呢?他只得付諸一笑,「給我一顆好糖,我就如妳所願。」
沁甜如蜜的「吻糖」即刻送上,心底,淨是訴不盡的柔軟……
尾聲
前後不過一個月,揚州即有了兩條大要聞。
一是三年前本欲入嫁靖親王府卻未成的白家小姐,在家裡等過三年後,竟還是被靖親王府的四世子給娶了去。
真不錯,初初當不成五世子的夫人,這下倒升了一級,成了他的四嫂。
二則是令揚州姑娘們最最心碎神傷的噩耗。
因為她們最心愛的白龍公子,竟用三媒六聘、八人大轎,把那出身低下青樓的花魁女──楚憐給迎進了門!
嗚嗚……話說白龍公子成婚當日,整座揚州城可說是血流……呃,不,是淚流成河啊!滿地都是姑娘的芳心碎片,三不五時還會傳出某家小姐要上吊以悼情殤的消息,好不可憐……
☆☆☆
紅彩掛滿房,龍鳳花燭火高燦,白府內洋溢著喜氣。
「好了,你們先下去歇息吧!」
一身簇新吉服,儀表堂堂、風采俊逸的新郎白龍,入房打賞後,示意喜娘退下。
轉頭望向端坐床沿,整套鳳冠霞帔都披身的新娘楚憐,「他」笑得自得極了。
意氣風發地拎起喜秤,「他」揚手一翻!
紅綢蓋頭掀起,其下一張艷絕塵世的芳容,正對「他」調皮地拋著媚眼。
「他」彎腰一揖,「娘子,小生有禮了。」
「好了好了,該玩完了吧?快幫我把這頂重死人的珠翠鳳冠拿下來,戴了一天,我頸子好酸哪。」楚憐表明遊戲到此為止。
「這廂該知道,那天我這個新娘在新房裡等你等得有多累、多辛苦了吧?」拿開「娘子」的頭冠,白玉瓏笑道。
「妳也該知道,那天我這個新郎又要祭天、又要拜祖,還要應付眾多賀客,有多累、多辛苦了吧?」慶暖不甘示弱。
「知道了、知道了。」這世上,大抵再沒有人能比他倆還要能對彼此「感同身受」了!
她解去他身上的女裝喜服,他也幫她除去身上的男裝吉服,脫著脫著,兩人笑成了一團。
「放眼天下,絕不會有另一個男人,肯這樣跟妳玩的了。」慶暖笑開明媚亮眼的艷容,「妳這玩法,真是天下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