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結冤家

第5頁 文 / 舞夜

    匆地,他對她點頭微笑,好似對她的意思瞭然於胸,並表示同意。白玉瓏欣喜之餘,只覺心臟怦怦狂跳,雀躍得不得了。

    謝了幕,退回後台,她趕忙回到暢心樓安排給她單獨上妝、更衣的房間,紫蘇已經在裡頭待命,七手八腳地替她卸妝、除下頭套、換下戲服,再小心翼翼地穿好男裝、畫粗劍眉、扎辮子、戴好小帽……直到完成裝扮,也花了不少時間。

    急步出房間,她馬上往看席走去,以免美男子不待久等而先走一步,卻半路被一個看來像是僕役的男人擋了道。

    來者恭敬一揖,道:「白龍公子,我們家四爺在嫣水閣設宴,竭誠邀您前往一敘。」

    「你家四爺找我?」白玉瓏眉頭一緊,眼兒一瞇,「又是飄雲四爺?」煩不煩啊?

    「是的,正是我家四爺。」

    「在嫣水閣?」她冷冷一笑。

    「是,就在嫣水閣。」

    嫣水閣是揚州城裡甚為出名的銷魂窟,不大,但小而精緻;那裡的姑娘最美,酒菜最好,花費也最昂貴。一般人要能在嫣水閣被宴請一回,少說也值得作夢笑三年!

    可惜,她沒興趣。

    冷哼一聲,她扭頭就走,「我另外和朋友有約,沒空!」

    沒料到開出這麼好的筵席竟會遭拒,僕役訝了一下,隨即又跟上腳步,試著勸說。

    「酒菜都已經張羅好了,姑娘也都等著,請您看在四爺的面子上,應邀前去一趟……至於您的朋友,只要不嫌棄,也可以請他一道前往,讓四爺款待──」

    「夠了!」白玉瓏躁怒地打斷他,吼道:「回頭去告訴你的四爺,要是個男人,就別像癟三一樣每天都窩在女人堆裡!他自己喜歡像公狗一樣見洞就插,別以為旁人也喜歡!他自己不愛惜身體等著染花柳,別以為旁人也跟他一樣不在乎!如果他想交個臭氣相投的朋友,很抱歉,龍爺我跟他是不同路子的,無福消受!」

    她咆哮著攆走了僕役,然後跨開大步,趕往看席。

    然而,看席裡僅剩曲終人散後的空蕩,整座戲樓裡除了忙著打掃滿地花生殼、瓜子殼的跑堂,已無其它人影。

    他走了?

    一雙美眸迅速黯淡下來。

    他……怎麼還是走了?

    本以為他了知她的心意,會留下來等到她卸妝後一見的,誰知……

    看來他那一笑、一頷,只不過是禮貌罷了;而她,是會錯意了。

    唉!早該叫個人把他攔住的!

    可惜,他們又錯過了……

    第三章

    氣氛很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在下令將滿桌精心打點的好酒好菜撤下、把一屋子特地點召來的紅牌姑娘遣散後,房間內的氣壓,便一直低得教人不知該如何應付。

    太師椅上,交迭著長腿而坐的男子,皆俊的臉上已不見半絲笑容,冷冷的怒意,是他現在唯一能讓人感覺到的情緒。

    半晌的靜默後,翠玦首先發難,「那個白龍公子太過分了!爺這樣設宴相邀,他不領情便罷了,竟還開口隨意誠毀人,真是蠻橫無禮至極!」

    嫣水閣的頭牌花魁路華濃也跟著啟口,「是啊……真沒想到,白龍公子居然會說出這麼中傷人的話。」

    白蓮般雪嫩的小手輕抿櫻紅唇畔,她不解地憶道:「奴家雖只見過白龍公子兩次,但印象中他十分溫文爾雅,即使對奴家這樣卑下的青樓女子,他也不曾稍予輕視污蔑,始終以禮相待,怎麼會忽然……」

    「妳見過他?」慶暖轉過頭來。

    「是的。他曾經單獨前來,召奴家陪了他兩次。」

    慶暖拉高了不滿的音調,「他也會上嫣水閣?」怎麼,他不是挺自命清高的嗎?

    「那是自然。而且據說他只要一聽說哪裡有艷名遠揚的花魁娘子,必定前去一見。」

    「喔?」這傢伙真的好樣兒!把他罵得狗血淋頭,結果自己就是個愛玩鮮的!

    路華濃輕露嬌笑,「不過白龍公子到底還是和一般前來尋歡的男子有所不同。」

    慶燈不認同地一嗤,「哪兒不一樣?」比較俊俏,還是比較有錢?

    「每到一處酒樓,他從來都只點那樓內最美的姑娘相陪,而且不論如何,中夜之前必會離開,回返家門,不在任何一個女子的房裡過夜。」

    「他不在酒樓過夜?」慶暖哼笑,「這麼說,這個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豈不是一見了花魁就直接把人壓上床去,用最快的速度解決?」

    「四爺!」路華濃輕蹙黛眉,含笑嬌嗔,「奴家都說了,他是以禮相待,才不做這種禽獸不如的事哪!」

    慶暖撇了撇唇角。

    男人出現在酒樓裡,除了當禽獸,還是只有當禽獸,才能算是正常的男人!

    如果想扮君子,又何必跑進這種春意融融的煙花地?哼,再裝就太假啦!

    「白龍公子一向都很潔身自愛的。」水汪汪的秋眸飄向窗外,她眼裡存有一抹戀慕,「他說,這世上只要求女人一生為一個男人堅守貞操,實有不公,男人也該對所愛的女子專一,不該四處拈花惹草,所以,他要為未來的妻子潔身自好,將來也只專心對待一人,既然無心流連花叢,又何必狠心糟蹋我們……」

    就是這麼一席話,喚醒了她深藏在心底的純淨情懷,教她在歷盡滄桑後,初始有了想許身給一個男人的念頭──如果那個人,是他。

    只可惜……她想,白龍公子是不可能願意和一個風塵女子廝守一生的。

    低低微歎,她垂眸自語,「不知將來會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有這等福分,能當上白龍公子的夫人?」能嫁給這樣值得托付終生的男人,是每個女子最大的願望呵!

    「潔身自愛?」慶暖揚高一邊嘴角,給了記最不屑的冷笑。

    這小子,滿口花言巧語地騙得姑娘家團團轉,說謊不打草稿,也不怕哪天吹破了牛皮,往後難做人?

    還沒娶妻,就開始過起和尚生活,說是為了對往後那個還不知是圓是扁的女人專一?

    呸!他才不信!

    哼哼……那小子該不會是有什麼隱疾吧?血氣?隱睪?陽萎?早洩?太小?太短?不夠硬挺?不夠持久?或者是……根本不舉?

    要是能把內情挖掘出來,一定很有趣!想想,揚州姑娘們最愛慕的白龍公子原來身體有恙,不是個男人,到時……

    頃刻間,慶暖桃魅的晶瞳靈光乍現,修長的玉指輕撫著下顎,原本只揚起一邊的嘴角,慢慢地拉高了另一邊。

    「好!真是好!好個潔身自愛,哈哈哈……」

    一掃方才晦氣的表情,他笑得好開心、好開心!

    「爺?」翠玦疑惑。

    「四爺?」路華濃也不明白。

    男子俊美的臉上陰霾盡除,再度展現完美無瑕的煥發容光,恰到好處的兩抹笑紋,更是把出眾的面容襯托得足以絕倒眾生。

    他俯低身子,輕快地啄吻一下花魁的櫻桃小口。「我的好華濃,多虧有妳,四爺我的氣這會兒已經消了。」

    「咦?」路華濃眨眨大眼睛,完全不懂箇中原因,「真的?」

    「當然是真的。」男人的長指輕佻地在她白潤的下頷旋畫,「四爺我可不撒這種小謊的。」他昂首對翠玦示意,「把剛剛撤下的那些酒菜叫回來,我現在興致正好,等不及大吃大喝一頓,等會兒妳和華濃就陪我喝幾杯吧!」

    「是。」翠玦欠欠身,便退出房外。

    喚人把酒菜重新布回桌上的同時,她不禁為白龍的明天感到憂心。

    跟在四爺身邊多年,她很瞭解他的脾性。他向來最容不得別人給他難堪,如今白龍不但三次拒絕他的邀請,甚至還當著僕人面前羞辱斥罵,真真惹火了他,這下恐怕是要不得善終了……

    尤其方才四爺笑得莫名快樂,更教她整個背脊發涼,毛骨悚然!

    她知道,主子的快樂只來自一個原因──

    他將要讓白龍痛不欲生!

    ★※★※★※

    闃靜的夜空睛朗,只留明月燦星,縱是狂歡,也皆已酪酊人昏睡。

    「我吩咐的,可都聽清楚了?明天馬上照著我的意思去辦好。」別館的寢房裡,慶暖半躺在鋪滿真絲枕褥的床上,心情大好地扳弄著手掌。

    呵呵呵,小白龍啊小白龍,你可知道自己已經落入我的掌心?用我溫暖而美麗的掌捏死你這條漂亮的小龍,真是再適合也不過了!對不?呵呵……

    「可……四爺,您……您真的一定要這麼做嗎?」

    翠玦雙手在胸前緊緊交握,躊躇不已。她簡直不敢相信,他竟會提出那種想法!就算是為了報復對方,他的方法也未免太……太……太荒唐,也太……太狠毒了……

    「他年少有為,難免忘記該如何謙卑為人,我跟他同在商界,也算是他的前輩,就由我這個前輩來教教他,肯定令他永生難忘『謙卑』二字。」慶暖雙眼微瞇,長長的眼睫掩蓋了一瞬閃過的陰狠,「謙卑是一種虛偽的美德,可人活在這世上,就是要學會適度的半真半假;而虛偽的美德,正是最好的護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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