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文瀅
從中央圖書館二樓的期刊室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中正紀念堂正門口「大中至正」四個字。
紀念堂前的廣場擠滿了許多學生,不同顏色的制服,男男女女的學生,一團團、一班班的人群,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圖書館的冷氣讓人透著清涼,和在外面廣場上的同學盛開強烈對比。
十七歲的高中生,他們在想些什麼呢?才二十歲的嚴思齊覺得離過去好遠好遠,她的十七歲?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思齊?」有人輕輕在她肩上拍了一下。
「是你呀?」她一轉頭,看到來人,立刻露出一股淡淡的笑。
「時間差不多了,該走了。」佐澤明指著表上的時間。「是啊!」嚴思齊起身,將那本尚未翻開的雜誌歸位,和佐澤明離開了圖書館,漫步在紅磚道上。
「嗯?對不起,你剛才說什麼?」嚴思齊專注於自己的思緒,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佐澤明在說什麼。
「哎!」佐澤明輕歎了口氣,她還是老樣子,對他總是不專心,「我是說,醫院的事情還順利吧!」他打起精神,為自己加油。
「很好哇!」她仍是淡淡一笑。
一年前唐謙的突然失蹤,讓她心神憔悴,最後還是徐世萱建議她找點事做,打發時間,才不至於讓思緒盤旋在唐謙身上。
在苦無唐謙的消息下,又不想讓好友擔心的嚴思齊,選擇了醫院義工的工作,就是在課餘閒暇之際到醫院陪病人聊聊天。醫院裡各形各色的人都有,每個人也有每個人的苦悶,而她的工作就是聽聽病人發的牢騷。
也是因為在醫院看到許多人間的悲慘世界,她才對唐謙突然失蹤的事有所釋懷,她也不過是失去唐謙而已,然話雖然這麼說,腦袋雖然這麼想,但她的心卻還是無法忘懷。
「別累壞身子。」佐澤明溫柔的說著。
一年前,他從徐世萱那裡得知她已有男朋友,君子有成人之美,他有風度的讓賢,兩個月後,他又從徐世萱口裡得知,她失戀了。
上帝原諒他,但他必須承認當時內心高興得不得了,他不想知道原因,只想因此守在她身邊。
佐澤明如願了,但卻不曾打進她的內心世界,可是他告訴自己要有耐心。
「嗯!」她依舊微笑,以慣用的太極法將佐澤明的心意打回去。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知道佐澤明的心意,她也知道佐澤明是個條件很好的男孩,但是感情並不像數學一加一等於二這麼簡單,很多人、很多事也不是說忘就能忘。
「你呢?論文準備的怎麼樣?還準備繼續再念嗎?」
佐澤明是財務金融研究所二年的學生,明年準備交畢業論文。
「慢慢在進行了,至繼續念?還不一定。」他想如果和嚴思齊的關係還是一直這麼疏疏離離的話,他可能會利用唸書的機會繼續留在她身邊。
「我想以學長的實力,博士班一定沒問題,說不定教授還會保薦你呢!」
嚴思齊仰著頭對他說,微風徐徐的吹過她的髮梢,夕陽的餘暉在她身後形成一圈金光,金金橘橘的光環將她籠罩,她像初出凡塵的天使,炫目得耀眼,佐澤明就這麼看呆了。
「啊!我到了,學長再見。」
嚴思齊發現佐澤明陷入自己幻想中,她不想讓他愈陷愈深,不得已的打破他的美夢,道再見後就往醫院大門走去。
嚴思齊的殘忍離去並不能阻絕佐澤明的愛意,他堅信只要她心無所屬的一天,自己都是有機會的。
夕陽低沉、催促著他該到南陽街去了,晚上他還得連上三個小時的經濟學呢!這份教育工作還真是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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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先生,對於你車禍撞傷腦部而失憶,我們必須做進一步的檢查,至於你頭痛的問題,我先幫你開一些鎮定劑,不過這些藥多少有些副作用,所以我建議你到不能忍受的程度才服用。」腦科權威趙先易看完診後建議著。
原來那位怕麻煩的司機,以飛快的速度將唐謙送至醫院就診。
「好吧。」
唐謙領了藥以後,步出醫院。
此時中山南路已擠滿了車潮,那輛載他的計程車也不知道到哪去了,頓時一車難求,唐謙只得慢慢等,看有哪一部空車經過。
「陳奶奶,這樣舒服嗎?」
唐謙被一陣悅耳的聲音吸引過去,他看到一個女孩背著自己,正替一位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按摩。
「這樣很好,謝謝你。」陳奶奶慈祥的笑著,「對了,你和那小子在怎樣了?」
「那小子?誰呀?」
「就是上次送你來的那小子,長得挺好看了。」陳奶奶人雖老,眼力卻很好。
「哦!您說他呀!嚴思齊點點頭,「他只是一個學長,順道和我一起走,不是專程送我來的,我們的關係很普通。」
「是嗎?可是我看好小子好像不是這麼想。」陳奶奶皺著眉說著。
「他想怎麼想,我管不著,只要陳奶奶別亂想,您老喜歡把我和別人湊成對。」
「哎呀!你那麼標緻的姑娘,要是沒個伴那真是太危險了,台灣的治安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不、不,我什麼都知道,您該回房吃藥了。」嚴思齊推著輪椅。
當她面轉向唐謙的方向時,唐廉僵住了。那眉、那眼、那發、那笑容、那似曾相識的感覺……
啊,痛!一陣陣的痛又向他席捲而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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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內心一個聲音呼喚唐謙來台灣之外,他此行另一個目的就是拜訪鴻圖企業總裁鍾禹齊,這是安東尼公爵知道他將到台灣,派給他的特別任務。
「鍾先生。」唐謙伸出右手。
「好,看不出你這麼年輕就管理這麼大的企業,真是英雄出少年。」鍾禹齊也伸出右手握住唐謙。
唐謙神色不變,臉上沒有絲毫因他讚美的喜悅,他從鍾禹齊鏡片後看到那對銳利的眼,深沉而無情,嘴邊的笑意也沒出現在眼上。
—只標準的老狐狸,唐謙想。
「公爵還好嗎?」鍾禹齊也不欣賞眼前這深沉的男人。
唐謙深沉得連他都看不透,鍾禹齊一向不喜歡自己掌握不住的人事物,而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就是一直以來還沒有一件事不在他掌握下,而今天這個男人,就是個危險。
但是愈危險的事就愈有挑戰,如果能將這個男人收伏,對整個公司的未來可謂一大助益。
「很好,他還向您問好。」
其實唐謙之前並不知道安東尼公爵和鍾禹齊認識,是一直到他動身前來台灣時,安東尼公爵才告知這件事。
「好,來,坐。」鍾禹齊以長輩姿態,攬肩邀他到辦公桌右前方的沙發上坐。
唐謙他這種過分親切的舉動感到不適,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不過你也不對,在台灣這麼多年,到現在才來看我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啊?」鍾禹齊雖年近五十,皮膚依舊光滑,看來他花了好一大筆錢在保養。
唐謙內心暗暗吃驚,在台灣這麼多年是什麼意思?
到台灣數日,也遇到許多令他既熟悉又驚訝的狀況,他已經能克制頭痛,然即使如此,鍾禹齊的話仍帶給他極大的震撼。
他露出淺淺的一笑,算是回了鍾禹齊的問題。
安東尼公爵派我來,是希望和您談談合資的問題。」
安東尼公爵在美洲雖是位執牛耳,但企業觸角到亞洲也有幾年了,投資成效總不如預期來的好,因此他希望借助鍾禹齊的力量打開亞洲市場。
狡猾的鍾禹齊當然知道安東尼公爵想利用他在亞洲的勢力,其實他也正好想利用安東尼公爵的身份打入歐洲共同市場。
「好、好、好,這件事我們好好討論,不過……」鍾禹齊話還沒說完,就被門外進來的人打斷。
「爸,我不管啦!人家不要……」鍾禹齊的掌上明珠鍾安琪,大刺刺的闖進鍾禹齊的辦公室,正想對父親抱怨工作的事,一看到外形酷勁十足的唐謙,便像個花癡般的說不出話來。
鍾安琪,人名不符,一點不安琪,她一點也沒遺傳到母親的美麗容貌,就連溫婉的個性,她也沒學到,她這見到帥哥就流口水的花癡樣,不禁教鍾禹齊大歎自己怎會生出這種女兒。
「安琪。」鍾禹齊語氣裡帶著半威脅半提醒的叫她別在外人面前丟人現眼。
「哦!」鍾安琪總算清醒過來,馬上恢復本性。「爸,你也不幫人家介紹下。」她話雖然是跟鍾禹齊說,但眼睛卻是在唐謙身上流連。
鍾禹齊還在惱女兒這樣沒規矩的闖入,突然靈光乍現,他想到了一個拉攏收服唐謙的最好辦法。
「反正快中午了,我看我們三個一塊用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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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這棟大樓一點印象也沒有,唐謙不知道是什麼力量驅使他到這裡跨進大樓內,他甚至可以感覺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而且對他的態度也十分恭敬,他們認識他嗎?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