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文心
於玉被妹這軟語—求,再加上也想看看於真睡得可安泰,她便轉身往內室走,心下只是奇怪,自二娘死後,她這個妹妹已然完全不再有小兒女之態,真哥足心有無胎痣竟是這麼重要嗎?重要得讓她這般懇求?
於環心急地等著,眼睛直盯著內室的門簾,不一會見姊姊滿面疑惑地出來了。
於環等不及姊姊開口便急急搶話道:「果然有,是不是?」
「這倒奇了,我這個枕邊人都沒發覺,你卻是如何知道的?還有真哥足心有胎痣又與你何干?為何你會開心成這樣?」疑雲佈滿了於玉心頭。
於環不答,反問:「可是雙足皆有,一青一紅?」看姊姊臉色就知是一分不差了,她開心得幾乎跳起來,抱著姊姊便呼,「姊姊,真哥的親人正在找他呢,而且你猜,真哥的弟弟現在干何差事?」
於玉只聽到了最後一句,臉色一變,「真哥有弟弟?他是何等人物?」
於環不解,望著姊姊。「姊姊,真哥找到親人,你不高興嗎?」
於玉沉默,心念電轉.雖說真哥的玉珮上雕的升龍圖案是非龍子鳳孫不能有的,也不一定就說明真哥就是什麼龍子鳳孫,又怕什麼呢?若只為自己這小小疑心,就害真哥親人不得相認,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這麼一想,她臉上也露出了幾分喜色,開口解釋,「不是,我只怕那人是假冒的,因為真哥馬上就要人主咱們於府了,若只是為財想騙真哥,這我可不允!」
「不會,那人是毅小王爺手下辦差的,原本是江湖人物,只是為找哥哥下落才投到小王爺手下,他找人攏好幾年了,不會是騙人的,再者姊夫足心胎痣連你都是今天劫·知道的,其他還有誰會知道?」於環一一道來。
於玉這才信了個十足,忙說:「那何不請他來和真哥一敘呢?也好讓他們兄弟相會呀。」
「這倒不急,我有個主意,幫寒彥飛找到哥哥可是大大的一個人情,怎麼能就這麼輕易地送給他,總要讓他為我們出點力才行呀。」於環笑咪咪地,嘴都闔不上了。
「怎麼?他能幫我們什麼?」於玉一下子沒想明白。
於環神秘地道:「佛曰:『不可說。』只要姊姊你這幾天別讓真哥到外面浴池澡堂去洗澡就行了,爹爹那邊我有主意了!只要事情能如我所願,到時爹爹自會收那女子為義女,主動讓她代嫁!對了,要大娘請御醫的事可得快進行。姊姊,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於環說完興奮地一提裙子跑了出去。心想待會兒下午就去同寒彥飛交涉?這個忙他不敢不幫,真是天助我也!
於玉看著妹妹跑出去的興奮樣,雖不明白她葫蘆裡裝的是什麼藥,卻也知道以後自己和真哥可以高枕無憂了,心頭一直隱隱作悶的鬱結解開了,她臉上也露出不帶一絲陰霾的笑,終於要雨過天青了!
實在按捺不下心頭的舒爽,她轉進了內室,直覺想找於真分享。
「什麼事?二小姐怎麼了?」於真先前在於玉看他腳底時就有了覺醒,此時被於玉進內室的腳步聲驚動,睡意猶存含糊地問。
於玉還未開口,先俯身趴到床上,隔著被子擁住心愛的人,「真哥以後不用擔心毅王府了,環兒果真了不起呢,她已經找到了好法子了。」
「你說得沒錯,原來毅王府要的,真的只是於尚書的女兒呢!」她心知比起自己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官家千金,於真更多了幾分顧忌——爹對他的恩、他對自己的情。以他重情重義的個性,只怕心上束縛著的是重千百斤的大石呵!
因此一有了好消息,她一開口先不說如何解決,先說的是讓他放下心來的結果。
聽了這話,於真果然立刻清醒了,「真的?二小姐有這麼厲害?她怎麼做到的?」
伸手輕輕在他朦朧的眼皮上抹了幾下,讓那雙眼睛恢復清亮,於玉才滿意地一笑.嘴上卻是嬌嗔,「還二小姐?人家可都已經喚你姊夫了呢!」
「禮不可廢,」沒心情和佳人調笑,於真只是簡單地回丁這麼一句,又急急追問:「環妹妹怎麼說?真能不給大人帶來任何禍事?」
聽他仍是改了口,於玉又笑了,真哥是永遠不會違逆自己的,她沒選錯人!按住他心口,她開口安撫他的焦急,「別急,真哥,好事還不止一件呢!聽環兒說,她找到你的親人了,真哥,你還有個弟弟呢,他現在正在毅小王爺跟前當差,可他不是僕役,而是江湖綠林中的好漢,是為了找你才投到毅小王爺手下當差的。」
於真聽了皺起了眉頭,「這會是真的嗎?還是毅王爺要打聽你的事才……」
「放心吧,是不是真的,環兒會當心的,你不是也早就看出她不簡單。」於玉倒是相信妹妹的能耐,沒有七分把握的事,她是不會做的,看她從十三歲起就獨自扮男兒身在外找營生方法就知道了,而且她還愈做愈好,錢也愈賺愈多,這足以證明她的思慮之周密。
於真心頭重擔放下了大半,呼吸間又全是心上人甜甜香香的氣味,再加上這幾天和她分隔兩處的相思堆積,此時不由心悸情動,「玉兒,來,讓我抱抱,剛剛都沒好好看夠你……」
於玉臉兒一紅,身子一扭,鑽進了被窩,「真哥,這幾天好怕,」終於能在心上人懷中好好撒嬌了,「每天都想著你,想得睡不著。」
「玉兒,我也是……」於真的唇烙在她的頸上,漸漸往下……
他們都需要對方來安撫自己的焦慮和不安。
滿室春意瀰漫,柔情繾綣無限……
第五章
「又是個晴朗的好天氣啊!」於環今天身上罕見地沒有背裝畫的褡褳,一身白色高領文士衫,襯得她風度翩翩、俊逸非常。
還沒走到拾遺樓門前,已瞧見了那個修長的身影,咦?今天他怎地改穿青衫了?
寒彥飛一身湖水青的綾衣,襯得肌膚益加是白得晶瑩若玉,眼眉愈發烏亮得有如墨描炭畫般。迎上他若有深意的眼眸,於環心中一顫,卻不知道是什麼觸動了自己的心,只知道這驚擾並不會帶來什麼危險。
於是兀自專注地打量著他,其實相貌美就罷了,對於一向看慣姊姊和自己的好相貌的於環來說,最為難得的卻是他那種清靈之氣,那的的確確不是凡俗中人會有的,他就像那遠山上的孤松,傲然自立,彷彿只要在他身邊,就如身在高山之巔,連周圍的氣息也會變得清爽起來,讓人想同他親近。
寒彥飛眼神一凝,目光如冷電般四下一射,凍得那些快流下口水的男人渾身發毛,不敢向這邊多望一眼,他這才滿意地將目光收回到於環身上,心下只想著:也難怪他們這副醜態,匡卷最動人處是他的情態,永遠溫煦如水,似乎不論身處何時何地,都能自自然然地融入其間,永遠都不會有格格不人的時候。特別是他的眼神,永遠有如薰風浸潤般讓人舒服乃至沉醉。只是——
眉心微皺,他頗傷腦筋地想,匡卷的溫煦會讓人上癮,不然該怎麼解釋自己昨天在聽到匡卷透過王掌櫃傳來約今日相見的口信後,便一直興奮雀躍的期待心情呢?而且那種興奮,比之武藝初成之際師父答應讓自己下山時的更為強烈!這是怎麼回事?
見他怔怔地盯著自己不說話,於環有些不自在,畢竟十幾年大家閨秀的教育,對於和一個男子單獨相處總覺有些彆扭,更別提這男子還怔怔地凝視著自己了。於是她開口問出自己的好奇,「寒大哥,今天怎地穿青衫了?」
咦,我還正想問你呢,「那匡卷又是為何改穿白衫了呢?」
我是因為那天見你穿了後風度翩翩,今日才東施效顰一番的,啊,原來你也是嗎?
兩人轉了同樣的心思,不由得相視一笑。
可是他們都沒發覺這樣的心思,便是對對方的傾慕之心開始萌芽。
哇,太可怕了,他笑了,不行,不能多看,看多了會入迷的,於是於環清清嗓子,說到正題,「寒大哥,你要找的人有眉目了。」
寒彥飛霍然一震,「匡卷,你是說我要找的人有眉目了?你不是說笑的吧?」
於環一抬頭,見寒彥飛那一股急切,生怕自己是玩笑之辭似的。馬上回以比他更認真嚴肅的表情。「寒大哥以為匡卷真是如此不分輕重之人嗎?會拿寒大哥這麼看重的事來開玩笑?」
「那就是真的了?」寒彥飛一臉的狂喜,「匡卷真有眉目了?」
「我……」於環一臉的苦澀,似有難言之隱,「我倒是找到一個人,他的身世及身上的認記都很肖似寒大哥說的,但……」她似有什麼要說。卻又嚥了回去,「反正我約了他中午在太白居吃飯,到時是與不是,寒大哥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