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文心
「您請說。」
「替我照顧羅裳。為了我,這孩子太苦了,我希望她跟著你,由你來愛護她。你做得到嗎?」
「娘。」羅裳喚了聲,這豈不是強人所難嗎?
「當然。」這是一種承諾,一個對未來保證的承諾。
封邑堯的承諾嚇著了羅裳,這……怎麼可能?
他不是即將要與公主成婚了嗎?
雲娘讚許的點頭,眼角含淚。
「好,有你這句話,夠了。」
當擎北王正感不耐,想出聲打斷時,他的手臂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低頭一瞧,只見手臂上被雲娘用髮簪劃出一道血痕。
擎北王瞇起眸。「你膽敢傷我?」
雲娘笑的詭異。「我不只傷你,我要你死。」
「就憑你這乎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就憑你這小小的一支髮簪?」擎北王的口吻極為不屑。
「一支普通的髮簪當然沒什麼作用,只要動一些手腳。」
「你說什麼?」擎北王扳過她的身子與他面對面,手越扣越緊。「說,你動了什麼手腳?」
雲娘被勃的透不過氣,一張臉越漲越紅,卻不求饒,只是瞪著擎北王。
「擎北王,放開我娘,你放手。」羅裳焦急地喊著,掙扎的身子讓繩索勒出斑斑血跡。
擎北王梢梢鬆開手勁,被雲娘眼中的決然駭住。
「快說!」
雲娘強忍著一口氣。「孔雀膽。你教我的,沾上了孔雀膽的毒,必死無疑,而且只要劃破一點皮就行了。」雲娘苦笑著接口。「原本我是替自己準備的,我準備隨時去見裳兒用的。」
擎北王趕緊查看被劃傷的手臂,才一會兒的功夫,整條手臂全黑了。
「賤人,我殺了你!」擎北王一怒,一掌打向雲娘的胸口,纖細的身軀被拋了出去。
「娘!」
羅裳尖叫,呆愣地望著墜地後動也不動的雲娘,哀傷的淚水無聲湧現。
第九章
「黑曜。」封邑堯一聲低喝,一人一獸立即展開行動。
封邑堯鬼魅般的迅捷身影眨眼問來到雲娘身旁,一手探向她的脈息,一邊將一顆紅色的丹藥塞進雲娘口中。
皺皺眉,封邑堯出乎連點了雲娘身上幾處大穴後,抱起她的身子,讓她趴臥在黑曜身上。
「黑曜,快離開。」封邑堯拍拍黑曜的脖子,要它馬上將人帶走。
「殺!全都給我殺了,一個活口都別留。」擎北王厲聲叫喚,此時整張臉已然泛黑。
孔雀膽的毒性他知道,雖然此毒並非無解,但因毒發時間太快,他根本來不及準備解藥。
「王!」札木上前扶住擎北王搖搖欲墜的身軀,一顆心不安地狂跳著。
「放箭,射啊,本王活不成,也要拉他們下地獄,哈哈哈。」一口一口黑血不斷自擎北王笑開的嘴中溢出,他的眼睛瞪的好大,但已失去了焦距。
咻!咻咻!上百枝箭齊聲射出,目標全都指向封邑堯。
封邑堯舞動手中的長劍布下一個綿密下絕的劍網,飛箭不但傷不了他,被他擊飛的箭甚至折返射中擎北王的弓箭手,只聞哀嚎遍地,景況慘烈。
「黑曜,走!」以此法,封邑堯為黑曜辟出一條血路,只有先送走他們,他才能無所顧忌。
黑溜敏捷的身軀,趁此空檔奔躍而去。
「可惡!」札木見狀不甘地擊掌,瞧見被捆綁在木樁上的羅裳,靈機一動。
「來人,射那女子,射木樁上的女子!」他偏不信,封邑堯有三頭六臂,能讓羅裳毫髮無傷、全身而退。
「卑鄙!」封邑堯怒叱著,札木的心眼他豈會不明白。
眼見所有弓箭全轉了方向,封邑堯暗叫一聲糟,揚手朝羅裳的方向拍出一掌。
「啵!」綁羅裳的木樁應聲而斷,當羅裳倒地的同時,數十支箭險險從她臉上而過,只差一點點便全扎進她的身體。
這一耽擱,封邑堯已來到羅裳身邊。一彎身,躲開急射而來的箭,順手一揚撒出姜子宇臨行前交給他以備不時之需的暗器。
「啊!」慘叫聲此起彼落,一個個弓箭手倒臥在地上,摀住流血的手喊疼。
「裳。」封邑堯除去羅裳身上的繩索,輕拍著她的臉頰喚著。
驚愕與憂心過度的羅裳因封邑堯的叫喚聲重新凝聚心神,她眼神哀傷地問道:「娘,堯,我娘……」
「黑曜先帶她走了,咱們也得先離開這兒。」封邑堯扶起羅裳,將她的螓首按向懷裡。「抱緊我,什麼都別想、別看。」
「思。」羅裳應了聲,埋進他懷裡。
她好累,真的好累好累。她不想、不看、不問、不管;她只想趕快離開,離開一直處心積慮利用她、傷害她的人身邊。
見封邑堯抱起了羅裳,札木怒急吼道:「飯桶,還不快站起來,若讓人逃了,你們一個也別想活命。」
「別想逃!」札木等下及弓箭手再就位,提刀砍了過來。
鏘鏘鏘,刀劍交擊出點點火光,快速移位的人影,讓人分不出誰是誰,飛揚而起的塵土,看得人眼花撩亂。
驀地,一切都靜止了。沒有晃動的人影,沒有刀劍的交鳴,只有死亡的氣息。
紅艷艷的血,一滴滴沿著刀而下、滴落地上,隨即被乾涸的上地所吸收,只留下一片暗褐色。
眾士兵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動。
「砰!」札木應聲倒地,僵直的身軀抽搐兩下之後,一動也不動。
封邑堯歎了口氣,注視了擎北王失去生機的眼之後,抱著羅裳的手一緊,縱身躍起,往斷崖處直墜而下。
「王!」讓人料想不到的情況一再出現,驚慌失措的士兵全看向唯一活著的擎北王。
「趕盡殺絕,不……留活口……」
擎北王高大的身軀靜靜地站著,失去光彩的雙眸不願合眼,久久瞪著封邑堯與羅裳消失的地方,眨也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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聳立的懸崖下,突兀地多了一張人工編織的籐網。
從懸崖上往下直墜的人影,掉落在這張網後,被彈高的身軀在空中翻個圈,平穩落地。
上上下下的起伏震動,讓羅裳睜開了眼,也意外地發現崖下似乎早已等候多時的「北冥軍」。
「將軍,您可來了,大夥擔心極了。」北冥軍的隊長張衛鬆了口氣。
方接獲命令時,他一直對結這張網的用意感到疑惑,不但如此,摸黑深入敵區就為將網布在人煙稀少的半山腰,更是讓他摸不著頭緒。一直到方才見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時,他的疑惑全解開了,也暗自慶幸自己不辱使命,否則他的罪孽可深重了。
「人呢?」封邑堯一落地開口便問。
「安置在氈房中,但她的情況不樂觀。」張衛指著臨時搭建的簡易氈房。
封邑堯點點頭表示明白,看向羅裳的眼帶著一絲憐惜。「裳,你娘在裡頭。」
「真的。」羅裳眼睛一亮,急著衝向前,卻教封邑堯拉住手臂。
「別太傷心。」看著羅裳美麗的容顏,封邑堯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只擠出這句話,他想她一定明白其中涵義。
羅裳怔然而立,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究沒有流下來,她吸吸鼻子強忍心酸。「我進去了。」
氈房裡,鋪著厚軟毛皮的床上,躺著一名美麗卻蒼白的中年女子。
「娘。」羅裳輕輕喚著,似乎伯驚動她,卻又怕她不睜開眼。
封邑堯隨著進入,黑曜一見連忙挨近他的身邊,似撒嬌也似邀功。
封邑堯揉揉黑曜的脖產表示稱讚,雙眸迅速在黑曜身上繞一圈,查看它是否有受傷。
雲娘緊閉的眼瞼顫了顫,而後費力地睜開,眼睛依舊美麗如昔,卻失去了生命的光彩。「裳兒,是你嗎?」
羅裳握住雲娘抬起的手。「娘,您覺得怎麼樣?」
「擎北王他?」雲娘的聲音虛弱的幾不可聞。
「他死了。」封邑堯毫無保留地回答,他相信雲娘一定是想確定這一點。
「死了,這樣很好。」雲娘笑的苦澀。「終於……他再也不能傷害你了。」雲娘邊說,紅色的液體便順著她的嘴角滑下。
羅裳大驚。「娘,別說了。」
「裳兒,娘這輩子沒有為你做過任何事,只能替你殺了他,希望你別怨娘,也別怪娘。」
「娘,裳兒不要娘替我做什麼,只要娘陪在我身邊。」
「娘何嘗不想呢?娘日盼夜盼的都是這麼一天,可惜。」雲娘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喚道:「將軍,您在這吧?」她的眼睛已看不見了。
「有何吩咐?」封邑堯上前站在羅裳身邊。
「將軍,之前您承諾我的事,您記得嗎?」
「封某向來—諾千金,大娘請放心。」封邑堯正色道。
「好,好。」雲娘一連說了兩聲好,伸手想握住他們的手。
「娘。」羅裳拉著封邑堯的手與娘交握。
雲娘痛苦喘著氣。「裳兒,別替娘難過,娘很開心……能有這……樣的結果,好好地跟著將軍,只要你好,娘就……放心了。」雲娘的手緩緩鬆開了。
「娘,不要!」羅裳緊緊抓住雲娘的手,彷彿只要這麼做,娘就不會離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