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姻緣簽

第23頁 文 / 文聞

    「寒季書,你這小人啊!你明明說……」

    「我記得我說過的話,我說『明天起』今天,你就回去想一想,打算送什麼大禮比較適當。」

    聽了,傅蔚儒忿然起身,大喊:「卑鄙的寒小人!」隨即忿忿不平的離開寒府。

    寒季書看著礙眼的人一走,食指愛憐的輕劃著她柔軟的膚頰,愛極她給他的觸感。

    「離兒,你想和我商量什麼事?你的信……什麼人寫來的,內容是寫什麼風花雪月呢?」

    長離聽他說話的口氣,溫柔得好像什麼都很好商量。其實她知道,他是有雙面個性的人。

    人不求他相助,他反倒熱心助人,且一點回報也不求。她這段日子以來不知瞧過多少回了。

    前陣子,街坊方大嬸的女兒嫁了個嗜賭的夫婿,入門不到兩年,她夫婿竟為賭債要把她賣給妓坊。她女兒逃回娘家,求方大嬸幫忙,而她女婿卻帶著妓坊的漢子來抓人,於是一群人在街上又哭又叫、又搶又罵。

    那天,她和爺從書畫樓出來,她手裡捧著一些書打算上馬車,那一群搶人的漢子拉拉扯扯的撞上她和爺,爺不悅,卻沒說什麼,只是要墨明去探探看是什麼事。

    墨明回來說明一切後,爺二話不說,要墨明拿些銀兩給方大嬸,讓她將女兒贖回來,同時要墨明幫方大嬸把親事退了,免得女兒哪天真被賣到妓坊裡。

    爺交代完事,就與她先回府裡,既不等人來謝,也不留名和姓。他的行徑,就像她在書裡看到的那種施恩不留名、施恩不望報的君子。

    雖然他常對她說他不是大善人,不愛做善事,但他所做之事,卻真是隱姓埋名的大善人之行,只是她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他對她一點也不是這樣子呢?

    他對她說,他是一個精明、斤斤必較的商人。她既接受他的恩惠,就必須報答他,而報答的方式,最好是那種小女子無以回報,所以「以身相許」的方式。

    對他以身相許,她不是答應,若他只要她的身子,她很願意給他,即使只是當他無名無分的侍妾也無所謂。而且她已經允他,這輩子是他寒府的奴婢,也只服侍他這個爺。

    但他要的似乎不只這個!

    關於她願意將清白獻給他這事,她曾向他暗示過意願和想法,而他聽過她的話後,不似以往的嬉笑,反而正經端坐的看她,鳳眼炯炯有神的閃動異光,看得她自覺是個不要臉、不正經的女子,居然一廂情願的暗示他男女情事。

    他真是難懂的人,時而像個飽讀詩書、通古貫今、彬彬有禮、溫良謙和的君子,時而又像狡猾精明、斤斤計較、好色風流、舉止輕佻的市儈商賈,讓她無法把他看得清楚,唉!

    她想著一籮筐有關他的事,猜想她若告訴他秦夢蝶之事,求他無論如何要去見小姐一面,他會怎麼回應她?是有如君子,還是有如商賈?

    她猜不著他的反應,更不知如何開口。

    此外,她還有不願開口的原因,是秦夢蝶想見寒季書的動機。秦夢蝶明白表示喜歡他,希望他見她之後也會喜歡她、戀上她,更希望有朝一日,他會將她迎進寒府當少奶奶。

    長離在心中歎氣,為什麼從以前到現在,只要別人想要的,她就必須要退讓?從小到大,她沒留過什麼喜愛的東西在身旁,除了寒季書的玉塊和爹娘給的名。

    是因為她是奉長離,所以她必須忍受別人一切的捨棄;因為她叫奉長離,所以她必須把喜愛之物無條件地割愛給別人嗎?

    長離在腦海裡胡亂想一通,遲遲不願開口,歎氣一聲比一聲長。最後,她將臉埋進他溫暖的懷裡,不斷自我說服。

    她是奉長離,她一向接受娘的教誨,一向遵守夫子的教導,她必須做個重承諾、守禮教的人。她是讀書人,不是目不識丁的村野丫頭,她是讀了子曰、孟雲的讀書人,也明白一諾千金的重要。娘曾說過,會讓她去書院讀書,就是為了要她明白這個道理。

    長離啊長離,別忘了所學,別忘了本分。既然她是奉長離,那麼心再怎麼不願意,還是要把事情說出口。

    第九章

    「小姐,爺和傅公子已在前廳等你了。」

    「可是……筆君,別穿這件衣裳,我今天還是穿袍服出門好嗎?」

    五天前對他說秦夢蝶的事,他面無表情地和她談些事情後,不再有動靜。今日用午膳時,他突然告訴她要去秦夢蝶那兒,命她回房換一件正式的衣服。

    「不行,這衣裳是爺指定的。況且今日西風狂猛,小姐的袍服是夏衫,實在太過單薄了。小姐你的身體這兩日才好,這樣穿出門很容易吹風受寒,而你一受寒生病,奴婢又會被爺罵的。」

    「我不會又生病了,我以前很少生病,若不是那天想太多事,疏忽天氣--」

    「哎呀!奴婢真是糊塗。」筆君揮動著衣服,打斷長離的話。

    「筆君,發生什麼事了?」

    「小姐,你瞧瞧筆君真是糊塗,竟忘了小姐不喜歡讓奴婢幫你換衣裳,而是喜歡讓爺幫你。小姐,你等會兒,奴婢這就去找爺來。」筆君邊說邊促狹地直眨眼。

    「筆君!你……」長離又羞又怒,一手接過筆君多遞來的衣裳,一手急急忙忙抓住她,阻止她真的跑出房門。

    筆君被拉了回來,對著她掩袖偷笑。

    「你……好啦,我換上就是,你別像爺那樣,老愛玩我。」長離氣呼呼地說。

    筆君見計謀得逞,收了笑容,動作輕柔、迅速地為她換上,將她拉到梳妝台前坐下,為她梳好烏亮的發。「小姐的氣質真好,難怪爺喜歡,就算是別的公子爺也會喜歡小姐的。」

    她那溫煦、典雅的舉止,清秀、娟麗的瓜子臉,仰首回眸問,又帶些濃濃的書卷氣息,正是時下文人公子爺們最愛的書香美人。

    長離順著筆君的目光,也看著銅鏡裡的自己。最近不知怎麼了,連她也覺得自己變漂亮、變好看了,不過被筆君這俏麗丫鬟讚美,她還是覺得羞赧了些。

    「我這模樣人見了就喜歡,那你和筆秀不就人見人愛,爺怎麼沒想過呢?」

    「是啊!我和筆秀也一直很納悶,爺的性子真怪,當我們是沒人要的丫頭,卻把小姐當心裡頭那隨時隨地都喊疼的肉,他心裡最愛的只有小姐--」

    「筆君,你別說了!」長離聽筆君是明說暗喻,連忙臉紅耳赤的喝止她。

    「離兒?」

    「啊!爺來催人了。」筆君聽到外面的聲音,不再逗長離,她連忙從櫃子裡拿出披風,扶起還紅著臉的人出門。

    「筆君,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傅大哥也要一起去?」

    「哪有為什麼,當然是因為要與爺一競高低,不過……」筆君瞧著長離,曖昧一笑,「傅爺的家世、人品雖不錯,但他不如爺這般用心與費心,這一仗從一開始,他就注定要輸給爺。」

    「筆君,你知道他和爺在爭什麼嗎?」

    「當然知道,這事別說府裡每一個奴僕知道,就連書畫樓的人都知道。小姐,難道你不知道嗎?」

    長離看筆君一臉不信的表情,不好意思開口說不知道。

    那天除了他們兩人外,她是現場唯一的當事者。但她這個當事者卻輸給其他耳聞的人。

    奇怪,怎麼她對他們那天的事,一點概念都沒有呢?

    「離兒,想什麼?」

    「想爺和傅大哥的君子之爭,到底在爭什麼寶貝?為什麼他們都一副好認真的樣子。」

    「你不知道他們在爭什麼?」

    「嗯,那天在書樓,我分神沒注意聽,筆……爺!你怎麼站在這兒?」長離回過神,被寒季書嚇一跳。

    「我本來就站在這兒,是你自己走到我眼前,你被嚇著能怪我嗎?」他接過筆君手中的披風,細心為她披上。「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專心。」

    聽到他的問話,在場的三個人有三種反應。

    長離以為她的話他沒聽到,遂搖著頭否認,故作一副天下太平的無辜樣;筆君是掩袖竊笑,最後,她怕洩了底的福福身子,先行退下。

    最可憐的是傅蔚儒,他一臉有志難伸的怨歎著。

    這幾天,他很努力的對她表情示愛,可是她不但一點感覺也沒有,甚至不明白她是這場爭奪的戰利品。而教他最可恨的是,她還被寒小人時抱時摟,在耍得團團轉之餘,她還是相信他的話。

    另外每次見到寒小人時,她就自動變成嬌羞溫柔又小鳥依人的任他為所欲為;但在他面前,她又回到知書達理、和氣生疏的大家閨秀。他見她這樣,就不敢對她太過踰越,一直維持著君子風範,怕的是太過唐突佳人,她會一去不回頭,再也不理他了。

    不行!他必須有所表現,不能老讓寒小人佔盡她的便宜。

    「離兒,我……」

    「傅大哥,什麼事?」

    他想扶她上馬車,她卻轉身將背偎入寒小人的懷裡看他,這太傷他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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