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文聞
「這……」
「試試看。」長離鼓勵他。
寒若文試了好幾次,鳥兒逕自整理羽毛不理他,最後他沮喪的要她放下他。「長離,牠真的不吃我給的食物。以前在家裡,除了叔叔和專門照顧牠的人外,其餘的人拿食物給牠,牠都不吃。」
「真的?」長離訝異的看他,她取回他手中的肉,第二次喂天鵬。這次牠瞧食物換人拿,又轉轉頭低鳴,一眨眼,肉已到牠的爪子下被撕裂了。
長離看牠真是相信她,小心地上前看牠的傷口,「若文,我看牠的傷勢不嚴重,我先去把大夥的晚飯弄好,再來幫牠療傷。看牠的傷勢,應該幾天就會好,到時你要怎麼做?」
「我……我要牠幫我帶信回去給叔叔,這樣叔叔就能來救我們了。」寒若文毫不掩飾的說出意圖。
「哦?牠真能幫我們送信嗎?」長離訝異的看他,她以為只有信鴿才能傳信,沒想到這種猛禽也能幫人傳信。
「牠能。」寒若文堅定的點頭,同時又說:「長離,我有跟你說過我叔叔嗎?我叔叔是個武功高強的人,他不像我爹,只是個文弱書生,除了當官外什麼都不會。我希望長大後能像叔叔一樣會武功,這樣我就可以雲遊四海、濟貧扶弱。」
長離聽他這麼說,微笑對他解釋,「若文,讀書當官並沒有什麼不好。若能用心讀書,視透聖賢哲人之意,當個好官為民伸冤,這可比當個大俠還受人尊重,也能救濟更多弱者。」
她低側著頭,看他微微羞赧的表情,給他一個溫柔的笑容。
「反之,一個人若只會逞血氣之勇,不明白當人之義理,武功再高強,還是一樣得不到別人的尊敬。這個道理是隨人變通,等你長大一點,再來決定將來要做什麼,現在的你,應該多學一些有用的東西,將來便可運用自如。」
寒若文聽她柔語勸說,很快的點頭附和。
長離是一個夫子之女。她原是住在洞庭湖旁,幾年前,她爹受京城的書院約聘,他就帶她前往汴京。
途中她爹受了風寒,加上旅途勞累,最後一病嗚呼哀哉。長離獨自處理爹爹的後事,由於遺囑交代要她到京城告知書院的人,於是她繼續旅程。但她身上的銀兩有限,常常夜宿野外破廟,後來她生病了,接連發生一些事讓她流落至此。
長離很堅強,寒若文聽她說著那些經歷,她總笑說,她很感謝這一路幫助過她的人,是那些人給她生存的機會、勇氣,也讓她明白幫助別人的重要。不管她處在任何艱困的環境,只要她有能力,她就會盡力照顧別人、幫助別人,因為受過的恩惠太多,她無法一一回報,只好盡力而為。
他真的很欽佩她推己及人的精神和毅力。她雖是個女子,但她是他見過的人中最有君子風範的人,比他的夫子、父親和叔叔更令他欽佩和敬仰。
「長離,我……還不太會寫字,等天鵬傷好了,你幫我寫信好不好?」寒若文為自己以前貪玩不讀書,感到羞愧。
長離看他不好意思的臉紅,沒有多問的點點頭,「好。」
「長離,叔叔來救我時,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他等不及她回答,跑到前頭看她。「長離,和我一起走啦!」
長離認真想一會兒,才道:「這事……到時候再說。」
「長離,一起走啦!」寒若文堅持的說,「我會跟叔叔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這樣叔叔就會保護你離開這兒。等我們回到京城,我讓叔叔在京城裡幫你找人,這樣你就不必在京城裡毫無頭緒的找,你和我一起走嘛!」
長離看他認真要求的表情,她微笑地點頭回應,令他高興的大叫。
但她心裡卻不敢奢想,他叔叔會真如他所言的幫她。不過,該是她離開這兒的時候了,畢竟她留在這裡已近半年。前些日子她還對阿山說過,她不知道小姐和她分開後,是否安然無恙……
***
「爺,天鵬回來了。」
寒季書從羊皮捲上抬頭,看著棲在下屬手臂上的鳥兒,嘴角微揚地嘲諷道:「你也曉得倦鳥歸巢了嗎?」
天鵬拍拍翅,尖銳的「啾」一聲,飛到寒季書桌前,每走幾步便抬一抬腳。
「誰膽子這麼大?敢托你送信給我。」寒季書解下牠腳上的書信,不敢置信這只凶如猛獸的飛禽會受人托信,當然更不相信牠會乖乖接受那人的委託。「沒傷了那人吧!」
天鵬聽到主人的評語,一等主人將信取下,即刻不悅的鳴叫,並飛回牠平日棲息的地方,閉起眼打盹。
寒季書看牠囂張的模樣,搖頭感歎他平日真是太過寵牠了。牠這一去數十天才回來,他不過講兩、三句,牠就不理他的閉眼打盹,真不知誰才是主子。
而他自個兒也真是的,一個人和一隻禽鳥嘔個什麼勁。他邊打開紙條邊想。
他笑著搖頭,看起了信來,愈看眉頭愈皺。當他看完信後,一股僨張的怒氣取代原先的笑臉,信紙被掐皺於手中。
他冷瞪著空氣沉思,嘴角不經意地漾起一股冷笑,自語道:「人不惹我,我不犯人;既然敢衝到我,就怨不得我。」
他起身往外走,護衛見他三更半夜有出府之意,立即隨他而行。
半個時辰後,他在齊王府內把天鵬腳下取來的書信,遞給了齊澍謙看。
齊澍謙靜靜的看完信後,體會到他此刻的心情,也早將埋怨他「擾人清夢」的話收了起來。
「你想怎麼做?」
「我要你幫我……」寒季書說到這兒,遲遲沒接下文。
「我知道我要幫你,但……你要我怎麼幫?」齊澍謙半瞇著眼,用著衣袖遮掩住打著呵欠的嘴問道。
寒季書聽他呢呢噥噥的語音,斜瞟一眼,「我看……我明日再來。」
「不……不用,我還好。」齊澍謙趕緊睜開眼,坐正身子,「季書,你既然已有打算,就現在說,不然依你我的性子,今晚誰都別想睡好,是不是?」
寒季書睨了好友一眼,嘴角一勾,立即開口傳遞出他的用意。
「奸詐。」齊澍謙一看到他的笑容,明白自己又被他耍了。「都老朋友了,在這重要關頭,你還這樣玩我……」他搖頭看著好友。
「不這麼玩你,你會有精神嗎?」寒季書看他還是半瞇的眼,口氣不耐煩的道:「精神來了嗎?老棋子。」
「不來行嗎?」齊澍謙睜大眼,沒好氣的嘀咕後又大聲抗議,「你別太過分了,她調皮喊我『大棋子』也罷,怎麼你比她更頑皮,居然喊我『老』。」
「你確實是比我老,不是嗎?」他挑眉肯定的反問,引來齊澍謙的橫眉怒目,令他頑皮、惡意地大笑幾聲。
但在下一秒,他的表情頓然一肅,語調一沉,「澍謙,說真的,我已經很久不噬血了,幾乎都快忘了血的腥味。你明日上早朝時,幫我向皇上請一支軍隊……」
「呃……等等,就算我請得了軍隊,皇上也不會讓你率軍去的。你想想,再過幾個月就要『文競』,宋室的面子還要靠你來撐,東宮太子的學業還要你指導,皇上怎可能讓你去冒險?」齊澍謙搖著頭道。
「我領不領軍無所謂,可是若文是我大哥唯一的血脈,你們若堅持不讓我去,我就不去參加『文競』,殿下的太學師傅也可找人替代了。」寒季書邊說邊起身,「今晚我打擾到這,你可以考慮我的提議。明日過午,我會再來。」
他話一說完,不待齊澍謙任何商量的語句出口,轉身就走。
齊澍謙看他一臉堅決,急急伸手攔人,「好、好,你堅持要去,我明早就入宮,無論如何一定幫你請到一支軍隊,這樣可以了吧!」
「謝謝。」寒季書釋然一笑,依齊澍謙的手勁重新回座,「這麼晚來擾了你的清夢,不好意思。」
「不要緊,你的心情我能體會,現在我允了你,你可以安心了吧?」
寒季書點點頭。「什麼事?」
齊澍謙對他忽來的問話一愣,隨即笑開,「還是這麼精明,知道我留你有事要談,難怪……你爹寧可來找我,也不敢登門到你寒府。」
「你到底想說什麼?」寒季書帶笑的俊臉,因齊澍謙的話悠然一瑟。
「有關於……你的終身大事。」齊澍謙又怕又猶豫的說。
他見寒季書不吭聲,硬著頭皮繼續把話說下去。
「寒大人一直托我告訴你,希望你能考慮一下……和柳府的婚事。」
「柳二姑娘?」
「是的,就是柳如眉沒錯。」齊澍謙高興地附和,「你爹說你老大不小了,不能再堅持想那位姑娘,況且你大哥、大嫂又走了,寒家現在只剩你……」
「誰說只剩下我,大哥的子嗣--若文,他是寒家的長孫,由他繼承寒家的事業是最恰當不過,我爹娘太杞人憂天了。」寒季書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