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文聞
「蘇君,書房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樂靜驤氣惱地問她。
「怪物!怪物!」她頭也不抬,一味地在他懷裡鑽著,彷彿要躲掉什麼。
「爺,說不得書房裡有什麼東西嚇著了小姐,所以小姐才會一直喊著『怪物』。」宮昂觀看書房的一切,想將書房異於往昔的地方瞧出來。
「是嗎?」他懷疑宮昂的推測,又懷疑是不是自己會錯她的話意,思忖了一會兒,抱著她又往外走。「你查查看!
「是。」宮昂仔細檢查每個角落,直到看見被摔在軟榻下的琴。
他恍然大悟,轉身走出書房。
樂靜驤沒有走遠,他抱著蘇君坐在書房外的小亭子裡,不停地哄著哭成淚人兒的她,想盡辦法要套她說出更多的話。
「爺,屬下找著小姐口中的怪物了。」
「喔!真有她說的怪物,那是什麼東西?你快派人去找道士來。」樂靜驤立即抬頭下令。
「爺莫心急,先聽屬下說那怪物是何方神聖,再來下決定不遲。只是……屬下若說了,爺莫生氣,更別心疼。」宮昂沉下了表情說道。
樂靜驤不語地看著他,又低下頭來看偎在懷裡哭得睡著的人,心裡開始猜想宮昂的話意;猜不著才直接問道:「心疼?為什麼我會心疼?你直接說來聽聽。」
「是,屬下見著了怪物的真面目,那怪物長得跟爺的琴一模一樣。」
「琴?你的意思是我的琴嚇著了她?他想著放在書房的琴是哪一把……啊!那不是……
「是,屬下查看書房後,可以確定是爺的琴嚇著小姐。也就是那把皇上賜給爺,又借回宮中給十三娘彈的『見月梧桐』。屬下看到小姐將它丟棄在軟榻下,所以屬下猜想,小姐該是被那把琴嚇著了。」
他愈聽宮昂的話眉頭愈是糾結,教他不痛,難啊!那把琴可是他叫姐姐要了數次,才讓皇上點頭賜他的,之後又被十三娘借了好長一段時間,半年前,他好不容易才真的把它請回府,這下子為了她……啊!這如割肉般的痛非要她還不可。
「那把琴……壞了嗎?」明明心痛不已,他卻強忍著,面無表情地問。
「回爺的話,琴身、琴弦尚且無恙,倒是琴面……屬下看見了一道裂痕。」宮昂偷偷地注視爺的表情,見爺不語地皺了皺眉,低下頭來看著睡在懷裡的小姐,悔恨與心痛的表情交迭,過了好一會兒才疼惜地輕撫她哭得微紅的臉兒歎氣。
看來——在爺的心裡,小姐已經比琴重要了。
「先把琴收起來吧!」樂靜驤抱著她起身,走了數步,想著了一件事。「宮昂,叫人去買數把便宜的琴回來,府裡每一個房。廳、亭子都要擺上一把琴,就連我和小姐的房間也不例外。
是呀!他怎麼沒想到這個法子呢?依她以往對琴的專注,必定對它有著難以割捨的感情。今天她會害怕他的琴,該是乍見了琴,記憶被撩動了,心裡頭有了不願的情緒,才會起了害怕與厭惡的反應。儘管他已經決定今後都不放開她了,可是若能醫好她,讓她明明白白的捨棄過去,心甘情願地跟他,那更是再好不過了。
他希望能要她要得坦然。
當然,也要她能清清楚楚地愛上他。***
「蘇君,停轎了,下來吧!」樂靜驤立在轎子前,掀開轎簾對著裡頭縮成一團的姑娘喊道。
蘇君聽到他的叫聲,秀氣的臉龐勉強從衣袖裡探出,看見他在對她招手,急忙地鑽出轎子。可是乍見轎子外一群不曾見過的人直盯著她,便不顧一切地衝進他的懷裡尋求安全感。
他笑著輕撫她微抖的身子,放眼四方,被他瞧著的人立即閃身離去,待四周回歸平常該有的樣子,他才柔聲地安撫,「好了,沒有人瞧著你了,我們進去吧!
他們兩人走進樓宇,周圍的人立刻喧嘩了起來。
認得他的人說:「那不是鼎鼎大名的『四君子』中的樂公子嗎?為什麼他來春宴樓還帶著姑娘?難道……他帶她來賣身?」
不認得她的人說:「不會吧!那姑娘雖長得有幾分姿色,但比起樓子裡的姑娘,連倒茶水的也勝她幾分,想賣她……恐怕還得看邱嬤嬤要不要呢!」
「他若不是帶她來這兒賣,那他帶她來這裡做什麼?」
「賣她?不可能。樂公子的眼光不可能那麼差,那種貨色賣不到什麼銀子的。」
「是呀!聽說樂公子的眼光很高,連他身旁服侍的丫鬟長得不似貂嬋,也像西施,適才那位姑娘雖不若東施……但不該是樂公子會帶在身旁的人。」
「這麼說來,她到底是什麼人?」
眾人議論紛紛,傅蔚儒吩咐完轎夫,聽到一些可笑的誹言流語,倒不為樂靜驤說話。只是搖著快斷的脖子,笑著走進春宴樓。
他進到樓宇,放眼巡了一下裡頭的姑娘,又看一眼尚停在二樓廊上的蘇君。這些日子,他為她醫治身子,從不探問樂靜驤為什麼救她,也不曾特別注意過她的容貌,直到前日,見樂靜驤真是愛上她了,才又多看她幾眼。
是的,論面貌,她雖稱得上清麗,但不是特別容易讓男人迷上的女子,她的個頭不高不矮,但在樂靜驤面前,顯得嬌小得很。平日看他護著她的模樣,就像老鷹抱著一隻小雞,單從外形上來說,兩人是絕對的不搭。
然而在氣質上,他倒真的不曾看過如此相似的人,他們兩人外貌看似親切,實則有著不為人知的固執。尤其在特別執著的事物上,他們那種寧可什麼都沒有,就是一點也不肯委屈自己的固執與任性,他走遍中原各地,還真是少見。
傅蔚儒看見樂靜驤不知和邱嬤嬤說了什麼,兩人愈走愈遠,任蘇君一人站在廊上。他正想上樓陪她,就見一名不知死活的公子,向天借了膽的上前調戲。
蘇君瞪著眼前擋路的人,她不知他想做什麼,但她討厭他看自己的樣子,討厭他說話又謅媚地笑,更討厭他朝她伸來的手,不待他摸著自己的臉,她叫了聲,閃開他的手,用力將他打倒在地上。
樂靜驤聽到蘇君的叫聲,迅速回過身子,將衝到眼前的人抱個滿懷,再大步上前將才站起身的人重擊了一掌,完全不顧對方死活的任他從二樓跌下。
傅蔚儒眼明手快的飛身撐住摔下樓的人,旋即又放手,任那人跌在地上。總不能不顧朋友的情誼,讓他在樓子裡鬧出人命。倒是沒想過——她居然也是個練家子。
她究竟是哪家的姑娘?
邱嬤嬤被樂靜驤的怒氣嚇著,目瞪口呆的看了一會兒,才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樂公子,這位姑娘……這位姑娘……」
「她是我帶來聽曲子的姑娘,邱嬤嬤這樓子不許我帶人來嗎?」樂靜驤恢復之前的笑臉,隨意且不著痕跡地問道。
「不……不是,只是……她是個姑娘。」她困難地點明事實。
「嗯,我知曉。」樂靜驤想著適才的事,低頭看著躲在懷裡的人,感受到身子被她雙手勒得緊緊地,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輕拍她顫抖的身子要她安心。他的心神不再注意邱嬤嬤,反而俯首靠在蘇君的耳畔低語:「蘇君,沒事了,頭抬起來讓靜驤哥哥瞧瞧。」蘇君一直將頭貼在他的懷裡,任他說著話安慰理也不理,待他強行推離她,扶著她的下顎,才皺著小臉說:「討厭!」「嗯!靜驤哥哥知道。」他溫柔地笑著對她解釋,「不過現在沒事了,我們也該進房聽艷卿彈曲子了。」
一聽到「曲子」兩字,她難得有表情的小臉不但嘟起嫣紅小嘴,眉目間也充分表現出她的惱怒,低垂的眼神掩蓋不了她的不悅,接著他又聽到她微乎其微的嘟嘎:「討厭!」
他真的聽到了她的抱怨,但這次並沒有附和她,只是寵愛地對她一笑,「蘇君,乖!今兒個聽完曲子……靜驤哥哥回了宅子,就把我們房裡的琴拿走,好不好?」
她抬起眼,用著希冀的眼神望著他。
「真的,只要你乖乖聽完今兒個的曲子,回家後,我就讓人把房裡的琴拿走。」他保持不變的笑容,溫柔地保證。
她回他一抹笑意,轉眼又依進他的懷裡。
邱嬤嬤站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不覺傻了眼。她實在瞧不出眼前這個乳臭未乾又像傻子的小女娃,到底哪一點吸引人?怎能讓名滿京城的樂靜驤這般溫柔的對待?她到底勝過艷卿哪一點?難道是……比傻嗎?
樂靜驤不理邱嬤嬤呆傻的表情,逕自摟著蘇君走向艷卿的房間,見傅蔚儒跟上來,想起了一些事,湊過身子在他耳邊說了數句。***
傅蔚儒依著樂靜驤的交託獨自離開春宴樓。他先到洋京城最有名的繡紗坊,命人送一套貴公子的服飾到春宴樓,隨後直奔京城西郊的一處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