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魅君顏

第21頁 文 / 韋伶

    為什麼呢?所有人都在問,不久後答案揭曉:「偷馬賊啊!偷馬賊啊!」

    「偷衣賊啊!有人偷了歌玄貝勒爺的衣物,快捉賊啊!」

    不一會兒,那陣騎著黑馬的勁風重新回到賓客們的視線範圍,但屁股後面卻多了一堆揮舞掃帚畚箕窮追不捨的僕人。

    結果當然是白費力氣嘍,凡人的腳程哪追得上風呢?

    ☆☆☆

    月姐兒高掛在夜空之中,將其蒼涼的浮幻色澤灑落下來,有棟老屋子聳立在山腳邊。

    那條長得又肥又壯的狼犬坐在地上,一邊吐舌頭散熱,一邊朝水玲猛搖尾巴,懷著興奮的心情,等著主人接下來的動作,看是要繼續步行,還是要杵在這裡一整晚,它都捨命陪君子。

    自以為忠心的它,哪裡曉得它的主人已經快累斃了!

    上回來京城時,有馬車坐、有零嘴啃、有婢女一路上服侍得妥妥帖帖的;這回落難往揚州逃,太過匆忙,除了一條一無是處的狼犬外,什麼都沒來得及安排。

    連續走了幾個時辰的崎嶇道路,她的腳都站不直了,更何況是腰呢?

    水玲扶著快斷掉的腰,有氣無力地上前敲門。

    叩!叩!叩!「請問有人嗎?!」

    「誰啊?」不久後有人來應門,那是一對純樸的農家老夫婦,「姑娘,你是?」

    水玲口乾舌燥地說:「大叔、大嬸,你們好。我叫水玲,路經此地,可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能不能在這裡借住一宿?明天天一亮,我就走。」

    農婦向來熱心助人,一聽之下立即伸出援手:「沒問題,沒問題,快進來喝杯水潤潤喉。一個姑娘家,這麼晚了,還在這荒郊野外趕路,實在太危險了!」

    「老房子,傢俱簡陋,你不嫌棄的話,住上一天。兩天都沒問題。」大叔接著道。

    水玲很快被招呼人內,先坐在桌子一邊稍作休息。緊接著遞上來的,便是一杯剛溫熱過的茶。

    「謝謝。」

    水玲感激不盡,正欲仰頭喝下時,她的大狼犬突然像被驚動一般地豎起耳朵,隨即動作敏捷地拔腳往外頭衝去,開始吠叫個不停。

    「怎麼了?」

    農家老夫婦一瞼疑惑,順著狼犬吠叫的方向望去,起先只見前方灰茫茫的大地並無動靜,但漸漸的,他們看到有人騎著黑色駿馬在冷涼的空氣中奔馳。

    「有馬耶!」

    「馬?」

    水玲不由自主地起身,來到門側望向屋外。

    果然,一匹矯健的黑馬踐踏在上黃色的地面上,揚起一陣塵沙懸浮在後方,勢如一條飛龍,翻捲不息。

    馬背上的人,駕馭技術很棒,月色中,他策馬奔騰的英姿更顯剛烈出眾,如電一般迅疾地從黃土地那頭,循著犬吠聲直奔而來。

    馬蹄下優異傲視的步伐,在地上震出回聲,那人僅以一手馭馬,另一手高高揚於空中,儘管如此,依然能夠與馬兒融為一體,袍擺和馬的尾巴一同在空中飄揚著。

    騎得越近,越可感受他身上那股卓絕氣勢,一種只可讚揚,不能言傳的氣勢。

    水玲啞口無言瞪著馭風的雍怡,這是她第一次見識到他駕馭馬匹的雄偉神姿,望得她心魂迷離,有種說不出的感受便在她的喉嚨中。

    該說是什麼呢?漾在心弦上無以言喻的悸動吧!

    水玲綻出一抹淺淺的笑顏,發自內心的。但,當她慢慢注意到他身上的衣著,竟與歌玄慣有的打扮如出一轍,而那只舉在半空中的手還握了一把折扇時,她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了聲音。

    「哈哈……哈哈……」

    簡直就是東施效顰,他根本不適合那身打扮!

    農家老夫婦皺緊眉頭,愕然地轉頭看著她,不明白她究竟怎麼了?

    水玲視線一膘,驀地注意到他們困惑的眼神,她這才尷尬地收斂起誇張的笑聲……

    「啊!糟了!現在不是笑的時候。」

    她突然想起自己現在可是在逃婚,沒搞清楚他的來意前,如果就這樣迷迷糊糊歡迎他,極有可能被他逮回去嫁人。況且她對他的感情並未得到回應,在他面前,她實在覺得有點抬不起頭。

    「三十六計『躲』為上策。」

    水玲說了句,提起裙子便要往屋內右邊的耳房躲去,但念頭一閃,覺得這邊不妥,立刻又轉往廳堂的左邊跑,一個閃身,倏地藏人左耳房的門板後。

    「姑……」老夫婦不明所以。

    水玲伸出腦袋提醒:「噓,別跟他說我在這裡!」

    「喔喔,好。」憨厚的老人說。

    水玲把自己藏匿起來,微微的燭光透過門板上的縫隙打在她的臉頰上。

    馬匹的嘶叫聲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雍怡巨大的身影便擠進這間矮小屋舍,劈頭就說;「她在哪裡?」

    兩個老人家心驚膽戰地說:「沒有啊,沒有啊……」

    「她的狗在外面,她人一定在這裡!」

    雍怡斷言,目光犀利地逼視屋內的每個角落,最後鎖住了耳房,那似乎是這屋子內推一能藏人的地方。

    他繼而朝左耳房緩緩走去。

    大嬸頓時害怕地大叫:「她不在那裡!」

    雍怡慕地回頭,瞇眼道:「不在這裡?那就是在另一邊嘍?」

    「不!那是……」

    大叔搶先一步搗住妻子的嘴,小聲提醒:「你忘了那姑娘的交代,要咱們別洩漏她的藏匿地點嗎?」

    大嬸點點頭,安靜地收住嗓門。

    雍怡自作聰明地轉身朝右邊走去,當他抵達右耳房門前時,始流露出誠摯的一面,兩手輕輕熨貼在褐色的門扉上,情深意濃地說——

    「我知道你在裡面,你不用急著出來沒關係,你只需要聽我說。水玲,我無法阻止自己追逐你的情影,也無法阻止自己阻撓你的婚禮進行,我不希望你嫁給歌玄,我要你嫁給我,我會守候你直到天荒地老,絕不辜負你!」

    「老頭子,這是……」

    「好事!好事!」大叔竊笑不已地說。

    至於躲在左耳房門板後面的水玲,也開心地笑了,嘴邊掛著一絲靦腆的笑痕!沉默無語地捧起那杯熱茶喝著,點點滴滴甜在心裡。

    「汪!汪!」

    狗兒彷彿也感染到那份喜悅,吐著舌頭撐著兩隻前腳坐在雍怡後方拚命搖尾巴。

    「我推門進去了,如果你的答案是不,你大可掉頭就走,我不會阻擋你。甚至,願意送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他以最慎重的心情,略微使力推開房門。

    隨著門軸轉動的聲響,房內柔和的燭光漸漸和房外的融合在一起。

    雍怡帶著堅決的心期待著與水玲面對面,但當整扇門完全向內敞開,雍怡赫地迎上的竟是一堆小蘿蔔頭眨巴個不停的大眼睛。

    須臾間——

    「哦!羞羞臉!談情說愛!」

    突然間,房內從三歲到十二歲不等的孩童們,猛地爆出嬉鬧聲,隨而格格笑個不停地從房內跑出來,圍成一個大圈子,將雍怡困在裡頭。

    「他們是?」雍怡傻眼了。

    老嬸笑著解釋道:「他們是我的孫子。」

    「孫子?這麼多?那我剛才不是再一次表錯情了嗎?」

    雍怡在訝異之餘,不由自主順著他們圍成的圈子,端詳自己現在的處境,於是他在原地打轉,視線緩緩掃過他們一張張充滿稚氣頑皮的臉,淬不及防一雙秀氣的繡花鞋毫無預警地映人他的眼簾……

    他的聲音頓時卡在喉嚨。

    「羞羞臉!談情說愛!哈哈……」

    他逐漸領悟到一件事,小蘿蔔頭們哇哇叫的原因正是為此,他們不僅對他笑,也對……她笑!

    他微微抬起下巴將視線拉平,如他所料,是水玲!她就站在他跟前,咧唇而笑,綻放出幸福洋溢的笑靨。

    她呢喃著說:「要娶我啊?需不需要再上奏皇上呢?」

    雍怡思索了她的俏皮話一會兒,然後慢慢靠近她說:「當然要。」

    「那歌玄貝勒怎麼辦?他也上奏皇上了。」水玲低著頭問,目光有一搭沒一搭地瞄著地面。

    「所以……」雍恰溫柔地以自己的雙手輕輕握住她的,寵溺地愛撫那細緻的指節,「有點麻煩,不過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你的一切,我會用盡全力去爭取。對我有沒有信心?」

    「有。」

    水玲低垂著腦袋,含蓄地抵在他的胸口上。

    雍怡無聲地輕笑,伸手攬住她的腰,沉浸在無言的甜蜜裡,一切盡在不言中。

    「羞羞臉!羞羞臉!男生愛女生!」

    「汪!汪!」

    一輛馬車停在距離農家不遠的樹陰後,由那裡可以看見農家屋內的情況。馬車上的俊俏男子一直等到目睹雍怡和水玲親呢地相擁在一起,才終於收回目光,泛起柔和的微笑,舒適地靠入身後柔軟的墊子。

    面對他坐在車廂地板上的,以及駕駛馬車的臨時車伕,是八個灰頭土臉的粗漢。

    「二爺,我們不是別人,都是曾因賭輸錢去淳親王府當長工的老朋友了,您有必要把我們綁成這樣嗎?」

    講話的是胖子,嘟著嘴對自己被用麻袋由下而上套住身軀四肢、將袋口繩子收捆在脖子上的狀態,頗有意見。他體形大,將他捆成這樣,他都快無法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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