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韋伶
他嘖嘖有聲地搖頭,耍帥地玩起雲燕子的長劍。
「不,你不是受害者,你是在裝無辜!你既然能在京城橫行多時,自然早有防範。布莊、受害者,以及你這身華麗女裝,全是你為了掩飾自己的罪行,事先安排準備好的。我猜如果我現在回暗巷搜查,你換下的黑色衣物,說不定就藏在某個角落。」
「我家的馬車伕一定還在附近找我,你何不問他我們是不是——」玉桐猛然打住。不行,如此一來,豈不是會洩漏寶穆的藏身之所?
「說不下去?詞窮了?」
他自以為是的笑諷著,扭曲的嘴臉實在令人作嘔。
玉桐甚為反感,神色一凜,不想再對牛彈琴。「聽著,就算你懷疑我,但也不能擅自私禁我,我是宋府的二格格,你只是勒郡王府的一名護軍。」小小一個角色!
姓馮的聽得哈哈大笑,拍著自己胸口道:「你是宋府二格格,我還是勒郡王府的表堂哥呢!聰明的話就快招了,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招什麼招?都說我不是雲燕子,沒盜取任何財物了,你還想怎麼樣?」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耐性被磨光了,他忽然下令。「來人,把她丟進水裡。」
其他護軍聞言,對望一眼,覺得不妥。
「你看她身上的裝扮,非富即貴,一般人是穿不起的,我們認為還是該等大人回來,由大人定奪比較適切。」
馬上就是一陣激動反駁。「你們懂什麼引我們當人家下屬,本來就該為主子分憂解勞,等他回來才定奪,不是又要煩擾他了嗎?審問刁婦這種小事,我來就行,你們照做就對了!」
但誰都知道他是想邀功想瘋了。
「你招是不招?」他一回頭,立刻恐嚇起玉桐。
「我說我不知道,你還想怎麼樣?」
「嘴硬是不是?來人,現在馬上把她扔下水!她如果要活命,勢必會施展自己的功夫底子,到時候我看她怎麼辯白!」
其他護軍們雖有意見,但不敢不從,只能遵行命令抓住玉桐的雙臂,蠻橫地將她拖往池塘。
「住手!你們想幹什麼?住手I」她極度恐懼地大叫,並且試圖掙脫箝制,然而卻不敵姓馮的一個兇惡的眼神,倏地被人拋進池中。
她尖叫,但激盪起的池水轉瞬間便模糊了她的視線、堵住她的呼喊。她的雙手被捆住,四肢不能伸展,整個人就這樣在池子裡載浮載沉,幾乎要滅頂。
好不容易她的頭掙出水面,立刻劇烈喘息,不料姓馮的竟然再度將她的頭按入水中吃水,瘋了似的喝道:「說不說?!說不說?!」
大量的池水濯進她的口鼻,幾乎要衝破她的喉嚨、肺腔。
再不給她空氣她就快死了!
「啊……」她想求救,但聲音全堵在喉嚨。
「不說是不是!好,你叫雲燕子,我現在就讓你變成死燕子!」
他將她的頭再按入水中一寸,完全不給她空隙呼吸。
「你是燕子就飛啊,怎麼不飛了?哈哈——」
「馮老大,快停手,會出人命的!」旁邊的人看得毛骨悚然。
「怕什麼?我就是要讓她變成死燕子!」
「糟了!她不動了,快拖她上來!」
「啐,真沒意思廠
眾人趕緊將玉桐不再掙扎的身軀拖上岸。玉桐一吸到空氣,開始劇烈咳嗽,馬上由口鼻吐出大量池水,好好一個人兒,轉眼間便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意識渙散地癱倒在地,臉上的妝花了、髮絲散了,身上繡工精細的衣袍亦全濕貼在她的嬌軀上,但卻意外描繪出她婀娜曼妙的曲線。
姓馮的色心立起,馬上說:「既然逼問不出來,不如解開她的衣物,檢查看看她有沒有武功底子!」
說罷,扔開長劍,扯開她外袍前襟,露出一片雪白肌膚。
就在這時候,一個閃電般的黑影從他臉前閃過,轟然一記響掌,打得他眼冒金星,一屁股跌坐在地。
「誰?是誰?!」
他捂著自己的臉頰怒吼,氣得掙扎起身到處張望,但就是不見人影。
「我是來教訓你這敗類。」低沉渾厚的聲音傳來。
「躲著不敢見人,你也是孬種一個!」
「啪——」
另一記巴掌甩下來,姓馮的被打得牙齒直打顫,隱隱約約嘗到血腥味,等到他好不容易穩住視線,才發現眼前居然聳立著一個俊昂身影,先前被他把玩在手的長劍,已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對方手中,而且劍鋒就肅殺地指著他的鼻頭,再一寸就刺穿他的鼻。
「這樣子登場,你還滿意嗎?」
「你……你才是我在田宅遇到的……」鼻頭上的利器及須臾間的頓悟讓他呼吸困難,身子僵住不能動。
其他人乍聽懂,立刻戒備地震退一步。
「對,雲燕子。」
南募邪邪一笑,但眼神漠然,劍鋒一劃,倏忽問在姓馮的臉上割下一道傷痕,痛得他捂臉大叫,沒命似地往後挪退。
其他護軍大喝一聲,出刀攻擊。
南募精神一下子抖擻起來,全力與他們周旋對打,現場霎時刀光劍影,掃來拂去,雙方皆卯足勁纏鬥不休。
但小小一幫護軍豈是南募的對手?南募攻勢凌厲,劍招變幻莫測,幾次出劍刺擊,劍掌齊發,一轉眼的工夫,護軍全攤倒在地呻吟不起。
姓馮的知道自己的麻煩未了,連滾帶爬的就想逃,不料南募一腳踹來,他立刻被踢飛一尺外,直接昏死過去。
南募知道這一招迅猛狠毒,雖不至於踢破他的內臟,但嚴重的內傷也已經在他體內留下病根,想再仗勢欺人已不可能,大概只能躺在床上亂吼亂叫。
他緩緩地走到玉桐癱軟的身軀旁,抱起他的狼狽佳人,一個轉身,輕風一陣,消失在就地捲起的花香陣中……
第六章
玉桐緩緩地睜開酸痛的眼皮,這裡的光線柔和舒適,與勒郡王府偏院裡幽暗的夜迥然不同,再加上一股堅定的力量將她安安穩穩守護在其中,令她分外覺得心安。這裡是哪裡?她是怎麼逃離地獄來到天堂?
她反覆眨著眼睛,一時之間腦袋尚無法清晰思考。
「我在哪裡?」
「你人在襲簡親王府,處在府邸內院,躺在敝人的懷裡。」
三句話立刻讓玉桐渾身一震,焦距倏地凝聚在眼前的面孔上——是南募!
他正親暱地摟著她,笑意頗深地注視著她。
「是你!」玉桐觸電般地彈離他強而有力的手臂。「我怎麼會在這裡?我不是被勒郡王府的人抓走,正被他們丟進池塘殘酷凌虐嗎?」
為什麼一睜開眼,她人會在這裡?
玉桐蹙著眉心拚命地想,但結果只是更加墜人五里霧中。
南募見她想不出所以然,主動解答道:「是我救你的。」
「你救了我?」
「是啊,費了我不少心力。」
他嘴角漾起笑意,一臉「快點感激我」的痞子相,根本無法引起玉桐任何感恩之情,倒是讓她晴天霹靂地發現自己的衣服被換過了——這件雪白綢衣、綢褲、甚至抹胸——統統不是她的!
來不及進一步追問,她已經先縮到床角去,緊張地偷瞄他問:「那……我的衣服也是你換的嘍?」
南募望著她,迷失在她羞慚的可愛臉龐上,低沉道:「這房裡有其他人嗎?」
換言之——正確答案,正是他親自動手換的!
一股羞憤襲上來,玉桐兩頰火紅,極度憤懣。她想罵他,罵他不要臉、罵他乘人之危、不知羞恥!但另一方面,因為他同時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使她根本不能開口。
掙扎過後,她緊緊地閉上眼睛。「多謝你的照顧,我回去子!」
再睜開眼時,她迅速跳下床,想速速逃離這令人又羞又氣的尷尬場面。
不料南募長臂一伸,竟攔住她的去路,將她困在花梨木大床上不許她走。
他道:「留下來,你受了風寒,體溫有些高。」語畢,還親暱地用自己的額頭去貼碰她的額頭,測量她的體溫。「糟,現在的體溫比剛才更高了。」
當然更高了,因為她已經羞得快冒火了。
「走開!」
玉桐猛然回神,出手推他,整個人從床畔站起身,沒想到這時候,卻意外看見擺放在束腰桌上的長劍。
霎時,她呆住。「這把劍不就是雲……」
「我的。」南募忽而打斷她道。
她瞇眼狐疑回望。「你的?!」
「正是。」他淡淡地笑。
玉桐頓時說不出話來,僅是眼底帶著一絲狐疑,一徑地望向他的眸子。在這樣近距離的注視下,她清楚看見他眼裡閃著詭詐的火光,而在那深處則散發著一股野性。這邪美的瞳眸,綿密的睫毛……
怎麼看都像在死巷裡凝視著她的那雙眼睛!
專注瞪著他,她突地說道:「快點威脅我。?
南募好笑的回視她。「威脅你?」
「對,威脅我!」她提高音量重申。「用最卑鄙、最歹毒的方式威脅我!」
「你確定?」
「我確定,快點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