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汪孟苓
「妳瞧,妳又來了!」柳如嫣不依地嬌斥.
「好、好!再也不敢了,我發誓!」她斂住笑,認真地看著她.「如嫣,咱們雖然做不成愛人,但可以做對好姊妹啊!」
柳如嫣搖了搖頭,眼裡溢滿了欣慰.
「雖然妳不嫌棄,但我怎高攀?算來我是妳的侍婢,怎可以「姊妹」相稱?」
「以後不准妳說這種話!」桑慕綺板起臉來命令,隨即又緩下臉色和聲說道:「如嫣,打我見到妳就覺得特別投緣,我桑慕綺這?多年來都是孤家寡人一個,早學會如何照顧自己,才不需要人服侍,我只想要一個可以陪我說知心話的好妹妹,妳懂嗎?」
她眼中的落寞,立刻激發出柳如嫣豐沛的感情,她毫不猶豫地承諾道:
「我懂!我不就是妳的好妹妹嗎?以後我會陪在妳身邊,分擔妳有煩心的事.」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桑慕綺興奮地笑了開來.
「嗯.」柳如嫣感染了她的活力,笑著附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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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嫣站在草棚下,細心地將博士采收的草藥分門別類地裝成一盒一盒,忽然聽見博士喚她的聲音,並急急朝她走了過來.
「博士,怎?了?」
「如嫣,我已經查出妳爹的病因了,而且也找到了治病的良方……」
「真的嗎?博士?」
柳如嫣喜上眉梢,因這希望而煥發出歡喜的光采.
但汪富貴卻若有所思地微蹙著眉頭;他緩緩地點頭,終於說出問題的關鍵:
「只可惜,我遍尋了城內的藥店,甚至附近的山裡,卻獨獨缺少了其中的一味藥.」
柳如嫣心一沉、臉色一黯,但隨即又強振作起精神,急切地詢問:
「博士,是什?藥呢?我去找,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它!」
「那是一種酷似牡丹的白色藥花,終年生長在陰寒的山裡,我想必須往更北方的地方去尋找才找得到.」
「好!」一向嬌弱的她,此刻卻露出絕不動搖的決心.「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它?爹治病.」
汪富貴趕忙勸阻:
「如嫣,妳先別急!那種深山峻嶺、儼寒無北、地形又險要的地方,妳一個弱質女子可千萬別獨自去冒險;再說妳這一走,不知要去多久,放下病中的老爹,妳可安心嗎?」
「可是……」柳如嫣進退維谷,不知該如何是好.
汪富貴進一步勸說:
「這事咱們得從長計議,我會告訴傲霜,我想他一定會幫妳的,好不好?」
柳如嫣只好按捺住急切,感激地致謝:
「博士,謝謝您!您和大家對咱們父女倆的好,如嫣終生感激!」
「傻丫頭!像妳這?一個孝順的好女孩,誰忍心不幫妳呢?」
「博士──」葉千雪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打斷他們的談話:「有位村民前來求診,現正在側廳等您.」
「好,謝謝你,千雪.如嫣,耐心點,這事就讓博士作主,好嗎?」
「是.」
見她承諾,汪富貴這才放心地轉身離去.
博士一走,柳如嫣又繼續她手上未完的工作,埋首整理著藥草,卻分神地注意到葉千雪並沒有隨博士走開,而且隱隱發現他的視線始終膠著在自己身上.
她終於轉身銜接上他專注的凝視,鼓起勇氣開口說話:
「很抱歉那日動手打了你,我……」
葉千雪那一無表情的峻臉,讓她無以?繼.
短暫的沉默後,他終於開口:
「桑慕綺把妳當傻瓜似的捉弄,虧妳還理她.」
他原本只是在陳述一項事實,沒想到柳如嫣的反應卻像硬生生挨了他一巴掌似的臉色驟變.
他再次重揭她的瘡疤,令柳如嫣羞辱交加,黯然地說道: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討厭我,但我留在望月堡?的只是報恩,絕非你所以?的另有所圖;你可以漠視我、冷淡我,但只請你別以言語傷人!」
眼中含著薄霧,她很快地拾起藥盒轉身離去,只求能暫時避開他那鄙夷的眼神.
「妳……」
葉千雪舉起手,本想喚住她,最後卻又閉上嘴巴,頹然地放下手.
其實他並非有意剌激她,實在是……實在是不知該跟她說什?才好啊!
他無奈地輕歎,直到此刻他才不得不承認,自己原來是這?一個拙於言辭的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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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天過,凌翠兒跨進廂房,身後則跟了一名懷裡捧滿絲綢布料的丫鬟.
丫鬟小心翼翼地將絲綢收好,轉身詢問:
「小姐,時候不早了,讓我幫妳更衣就寢吧!」
「不用了,我還想多坐會,妳先下去休息.」
「是.」
丫鬟一走,凌翠兒立刻走向窗邊,開?了窗戶並朝窗外潑了杯水,再帶上窗戶走至室中央等待,很快地,房門悄悄被推了開來,並閃進了一條黑影.
凌翠兒謹慎地上緊了門栓,才轉身面對福伯.
這在人前總是卑躬屈膝、唯唯諾諾的凌家老僕,此時卻昂然挺立,臉上孤傲嚴厲的神情,隱隱透著一股邪惡冷酷的殺氣,令人望之生畏.
「趙護法!」凌翠兒十足恭敬地喚道,顯然震懾於他的酷之下.
「今早我與接頭的人碰面了.」趙成緩緩地說道:「頭兒顯然相當不滿咱們兩個辦事的效率而頗有微辭,他要接頭的人轉告咱門,務必盡快將事情辦妥!」
「我知道,我也始終在努力,只不過……」
只不過她實在沒想到望月堡戒備得如此森嚴,更沒想到冷傲霜是這?一個剛正不阿的正人君子,還有那阻擋在他們之間的桑慕綺……這種種因素,無疑讓她的任務更形艱巨.
「我倒覺得妳可以努力點的……」趙成語氣上有一抹未經掩飾的剌探和指責.「該不會是在這的日子過得太安適,而讓妳樂不思蜀了吧?」
「趙護法你自始假裝成福伯,跟我一起混進望月堡,你不會不清楚我是如何盡心盡力吧?」凌翠兒十足委屈地替自己申辯:「我不但得忍辱負重,處心積慮地討好冷傲霜,最後甚至不惜犧牲色相,以獻身作餌來誘惑他,我做得還不夠嗎?」想起這些羞耐,她便氣不過地咬牙切齒道:「要怪,也只怪那壞事的死丫頭桑慕綺!」
趙成一雙冰冷的眼睛,帶著滿滿的懷疑緊盯著她看.
「我知道妳恨那姓桑的丫頭,但我不確定妳是恨她壞了咱們偉大的計畫,還是恨她壞了妳和冷傲霜的好事.」
「趙護法,你這話是什?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的眼神更加冷硬,充滿了威脅.「妳該不會是愛上了冷傲霜那小白臉,妄想將錯就錯,打算以凌翠兒的身份嫁給他吧,季筱冰?」
他的話就如同引火的種,教她聽得五臟六腑全沸騰了起來.
她以同樣冰冷的眼神迎視著他,口氣不善地回道;
「我想趙護法不會不知道我與冷家有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吧?想當時我自動起纓效力頭兒,?的不是金銀珠寶或者其它,?的只有報仇!」她姣美的容?上,閃現出堅如鐵石的決心.「我答應替頭兒取得他一心想要的東西,頭兒也答應替我殲滅望月堡,這就是我季筱冰所要的一切!若非如此,我何必假冒已死的凌翠兒,來到仇人窩以身涉險呢?」
看她燃火的雙眸,趙成滿意地笑了開來.
「最好如此,否則……」他沒有說完話,但其中的威脅卻不言可喻.
不再給她回話的機會,趙成身形一閃,就像來時一樣悄然又消失了.季筱冰頹然地跌坐在椅中,激動的心情一時無法平靜,腦海中浮現的淨是當年爹慘死後,小小年紀的她所歷經的一切苦難……
迷失在痛苦回憶中的她,直到床幔後走出了個身影才震醒了她.
「是誰?」
谷揚僵硬地走了過來,指責地瞪著她,但他看起來反倒像只鬥敗的公雞,臉上的失望更多於忿怒.
「你……你怎?會在這?」
他是專程而來的.他自那天大膽地表白情愫後,她便刻意地躲著他,於是今晚他下定決心,將利用夜深、避人耳目之際來她房間與她深談.方才見了丫鬟隨行,?了不招人非議、徒增困擾,他一時情急藏身於床幔後,沒想到卻因此而聽到這椿陰謀.
他不敢相信地問:
「原來傲霜遇劫、凌家慘遭滅門,這一切全與妳有關……」
「你全聽到了!」她的一顆心沉重如石.
「翠兒……不,妳真正的名字該叫「季筱冰」吧」這陌生的名字、這無意中發現的事實,此刻就像把利刃一寸寸地剌戳著他.「我只想知道,望月堡和傲霜到底與妳何怨何仇?」
略?沉吟,她終於說道;
「十年前,我爹北嶽刀王──季天鵬與冷傲霜他爹比武,沒想到竟慘死在冷威刀下.父仇不共戴天,我季筱冰曾發誓定要?父報仇!」
「妳想?父報仇並沒有錯,但比武這種事論的是功夫高低,況且刀劍無眼,生死本來就是各安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