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汪孟苓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面對不同的敵人,就該有不同的戰術。你的能力夠了,但你下的功夫卻不夠;因?你根本不瞭解對方,也不想去瞭解,祇一味地要把自己的東西硬塞給別人,這樣你又如何能投其所好呢?」
她輕柔的話語宛若能?人心扉的天籟之音,緩緩的解開了他糾結、纏繞如織的心結。
「海桐,別擔心,我已經替你下了功夫。」雪雁拋給他一個「有意思」的微笑。「那天下午,雖然我一再忍受徐老先生的命令和批評,但起碼,我對他已有了初步的瞭解,或許能幫上一點忙。」
「很好--那今晚我們可得熬夜加班了!」海桐接受了她伸出的友誼之手,而一反常態,關切地問:「熬得住嗎?」
「沒問題!」事實上,今晚,她可興奮得根本無法入睡!
***
「怎麼樣,海桐?」
「通過了嗎?」
「沒問題吧?」
面對大伙七嘴八舌的詢問,梁海桐卻祇慢條斯裡的喝著茶;那副面無表情的臉色讓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到底結果如何嘛?」阮怡首先沉不住氣的推了他一把。「就算是壞消息,也得告訴我們啊!」
梁海桐這才緩緩的開口:「算不上是好消息……」
大伙的心全隨著他的話往下沉--
他接著說:「往後的五年,我們都得挖空心思去侍候徐元煜那個挑剔的怪老頭!」他再也不忍心掃大家的興,而露出頑皮的笑容。
「通過了?」雪雁的心再度由谷底爬上了雲端。
「通過了!」他點頭證實,而且凝視她的眸子好柔、好柔……
「太棒了!」阮怡發出像中了統一發票第一特獎般的尖叫聲。
「拜託!」邵亭宇假裝抱怨的掏掏耳朵,但臉上的笑容卻絲毫不遜於阮怡。
林韶德給了阮怡輕輕的一捶。「好啊!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五年?『風姿』真的和我們簽下五年的長約?」
「而且條件相當優渥。最大的收穫還不是所得的現實利益,最重要的是,我們『創意』知名度的提升,以及慕名而來的的客戶曹!」很顯然的,他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能親眼看見梁海桐掃盡陰霾,再度恢復自信,邵亭宇心中溢滿了不可言喻的一喜悅。「我就知道你會有辦法的。」
「可不是?」阮怡難得和邵亭宇有志一同。「你是我們『創意』的頭號大功臣!」
海桐的眼眸中散發出前所未有的自信,清澈的眸光彷彿已經看見無限光明的未來;他覺得自己確實很捧,因?他開?了創作的另一個泉源,樹立了他事業另一個新的里程碑;但在驕傲之餘,他仍沒有忘記,這一切全是雪雁的功勞!
他溫柔的看進她那充滿喜悅的秋波裡。「其實,雪雁才是真正的頭號大功臣。」
阮恰快樂的輕擁她。「沒錯,雪雁給了我們再一次的機會。」
「不僅如此。」他發現雪雁的雙頰迅速飛上了兩朵紅彩,像蘋果般令人垂涎。「若不是她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可能早就放棄這份企劃書了,更遑論可以找到突破瓶頸的關鍵。這次她的確幫了我許多忙……」
雪雁的雙頰因此而更加燒紅如火,她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她此刻的快慰;因?海桐的讚美,使她飄飄然的彷若踩在雲端上。
阮怡更是將她捧上了天。「『人才』擺明了就在我們眼前,卻淨指派她做些繁瑣的雜事,分明是大才小用,太暴殄天物了!」
她捧完了雪雁,還不忘捧捧自己。「我也算是功臣之一哦!別忘了,當初可是我發現雪雁這顆彗星的!」
「算了吧!」林韶德不具惡意的調侃她。「妳當初還不是心存私心,想找雪雁來接手公司的雜務,好讓自己脫身!」
阮怡狠狠白了他一眼,說:「反正,雪雁替我們爭取到『風姿』這個超級大客戶,可是不爭的事實。」
「祇是歪打正著罷了!」邵亭宇很不以?然。「海侗才真正是絞盡腦汁、竭盡心力的一個。」
雪雁搶在阮怡反駁之前,附和道:「可不是?其實我祇是廣告界的門外漢,根本沒幫上海桐太多忙。」雪雁含羞帶卻的看了他一眼。
她的謙讓贏得了海桐更多的讚賞。「如果不是妳的見解精闢有力,我也不可能幡然醒悟,而做出如此完美、又能符合對方要求的企劃書。」
「好啦,別再互相恭維了!」阮怡打趣的笑說:「瞧你們小兩口恩愛的模樣,存心想刺激我們啊!」
海桐隨即發出一陣輕笑,雪雁則不自然的?眼看他,卻意外迎視到他那佈滿柔情的幽深黑眸。
他們倆可以明顯感覺到彼此的關係正在改變,一股不知名的「化學效應」正疾速在兩人之間發酵……
當其它人全不存在似的,他們就這樣一直癡癡地凝視著彼此,久久無法移開視線i.....
在這充滿歡樂的氣氛裡,卻有一樓哀怨的靈魂,正用著不安、嫉妒的眼神在冷眼旁觀著……
***
叫了一份外送的精緻美食及一瓶特級香檳,海桐和雪雁窩在舒適的家裡,名?慶祝『風姿』的企劃書順利通過,實則共享一個靜謐的夜晚!
悄悄打量她在廚房裡清洗杯盤的身影,海桐的思緒像長了翅膀般任意在她身邊?翔。
一個畫面突然閃現在他的腦海中--那是一個婚後居家生活的幻想,有甜蜜,當然也有恐懼……
如果他真娶了雪雁,那麼他就不能再任意擁有其它的「紅?知己」,甚至無法再多看任何女人一眼,他祇能一輩子的對伊雪雁忠實……
這真是個極端恐怖的想像!
但,他心底的另一個聲音,馬上又料正了他的思維--
擁有像她這樣一個美麗的妻子,似乎並不真的如此令人「郁卒」!她甜美的天性像是掬取不盡的甘泉,永遠都是那麼沁人心脾;而她那溫柔的氣質又似柔和的春風,令人神清氣爽;她美麗的容?,則宛如永不凋謝的花朵般璀璨、動人……他相信,全天下任何男人,絕對會以擁有如此的妻子?傲的!
「你?甚麼目不轉睛的直盯著我看?」雪雁不知甚麼時候已優雅的坐在他的對面,不帶任何挑逗意味的發出疑問。
梁海桐有如大夢初醒,而醒來的第一個驚覺是--他竟然看雪雁看得癡了....
「我在想妳爸爸。」他說謊。但他一點也不心虛,因?他必須以此來抑遏自己翻騰的情潮,並藉此粉碎雪雁在他腦海中所引發的美麗遐想。
果然,雪雁的笑容陡地消失了。
他明顯地察覺到她的退縮,但他仍強迫自己硬起心暘。「妳爸爸把妳當成寶,妳卻?了我而背棄他,?甚麼?」
「因?我愛你!」她眼中溢滿足以撼動鐵石的深情。
他像陷入網中的獵物,而伊雪雁以柔情編織而成的情網正牢牢網住了他。
「我不會想要有一個背信毀約、太過勢利鬼的岳父大人!」他故意殘忍的挖苦她。
「他不是!」雪雁激烈的反駁。「我爸爸絕不是勢利鬼!」
「那妳又如何解釋他加諸於我身上所有不公平的待遇?」海桐用著咄咄逼人的態度逼視她。
「他……」雪雁無言以對。她緊緊閉上眼睛,心底極度渴望這一切不快樂的往事能隨梁伯伯的死去而消逝;她不想舊事重提,更不敢多替父親辯白,這一切,無非祇是?了保護海桐,使他免受傷害。
「?甚麼?」
他冷硬的嗓音又在她耳畔響起;雪雁不得不緩緩張開眼睛,直視進他那深邃、嚴肅的黑眸。
「妳爸爸曾視我如子,更與我老爸以兄弟相稱,可是如今呢?他視我?禍害、病毒,深怕被我傳染似的不願跟我有絲毫牽扯!更讓人受不了的是,他仇視我!」他強調的點點頭。「是的,他仇視我!我不懂,家道中落真有那麼可恥嗎?」
當忿怒逐漸取代了無助的愁緒,她才恍然大悟,如果他們之間的心結沒有打開的一天,那麼方纔的寧靜和溫馨永遠都祇是個假像;除此之外,她更深一層明白,他是故意的,故意利用她爸爸來做對抗她的武器。
「你是個懦夫!」
「甚麼?」他以?是自己聽錯了。
「你是個懦夫!」她大聲的重複著上述的話,而兩簇跳躍的怒火也使她那雙水盈盈的瞳眸更加明亮。
「我是懦夫?」他頗具威脅的朝她逼近一步,嗓音卻虛弱得可以。
「你是!」她的聲音有點抖,不知是因?駭怕,或是忿怒。「你在駭怕!」
「我從不知道『駭怕』是何物。」他誇口以對。他在駭怕嗎?駭怕和憂慮的感覺似乎非常相近,但他寧願被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駭怕。
「你駭怕你已經愛上我了,所以故意拿我爸爸出來當擋箭陴。」她不但不退縮,反而朝他逼近一步,而兩張臉孔因此祇相隔咫尺。「所以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