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汪孟苓
葉采娟興奮的差點抑不住歡呼的衝動,他的意思是要邀她共進晚餐?
何瑞麟輕拍了傅之敬一下:「之敬,沒異議吧?你禮貌上應該請葉小姐吃個便飯。」
傅之敬勉強點頭,「當然,只要她同意。」
葉采娟試探的問,「何先生一起來吧?」
何瑞麟搖頭,「不了,我還有點事。」
失望立刻籠罩住葉采娟。
「希望你們能有個愉快的午餐約會,盡釋前嫌,我先走了。」何瑞麟點點頭,敏捷的拾階而下。
葉采娟臉上的笑容因他的離去而消失,我真希望自己有勇氣開口留他,但她卻找不到借口。
「你想吃什麼?」傅之敬決定表現出他的所謂「男士風範」。彬彬有禮的問。
「不必了……」葉采娟冷淡的拒絕。
「你不用客氣,我是不介意……」
「我說不必了。」葉采娟無禮的打斷他,轉身就走,她現在心情壞的不想和什麼人說話。
傅之敬真有「拿熱臉貼冷屁股」的窘態,但仍然堅持的跟了上去:「我答應過要負責你的晚餐。」
她的回答是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走。
「好吧,至少你得告訴我你在哪個部門,你買個便當送給你。」他退而求其次。
她仍固執的搖頭。
傅之敬的固執並不下於她。「我堅持,我答應的事一定要做到。」
他真像只討厭的蒼蠅!
葉采娟不勝其煩的轉身面對他,挖苦道:「如果現在你能停止你的堅持,會比買個上好的便當給我更令我滿意。」
說完,她推開會計室的門,倨傲而去。
傅之一敬又羞又惱的瞪著被關上的門;這女孩是他見過的最難纏,最多變的一個。
他決定要買個最好的便當給她,她或許不值得他這麼做,但更不值得為她破壞自己的原則。
「我總算瞭解孔夫子『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的道理了……」
整個大樓空蕩蕩的,員工早已下班回家,何瑞麟卻仍待在他豪華氣派的辦公室裡。
他並非埋首於工作中,只是狀似悠閒的半倚在舒適的大椅中,享受著吞雲吐霧的樂趣,但他的臉色卻是凝重的。
傅之敬直到他桌前,關切的看著他:「面對他們對你來說,真的是那麼困難?」
何瑞麟聳了聳肩,他也在問自己同樣的問題。
他到底在猶豫什麼?
這十年來他終於有了足以傲人的成就,就連一向漠視他的老爸和秋玲的母親也無法再看輕他,他到底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或許,他們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強迫他記起他渴求愛卻始終得不到的痛苦?
「要不要我陪你回去?」傅之敬提議。
何瑞麟搖搖頭,諷刺的笑起來:「我們聯手在商場上披荊斬棘,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而我這次只不過要去探望斷了十年訊息的老爸和阿姨,不需要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傅之敬識趣的轉換話題,這也是他所關切的話題。「那天和我在樓梯間發生誤會的葉小姐,是葉宜庭的妹妹?」
「沒錯」
「我不知道她也包括在你的復仇計劃中。」傅之敬毫不掩飾他語氣中的不以為然。
「如果你是在暗示我刻意接近她,我沒有。」何瑞麟不疾不徐的替自己辯駁:「事實上,我只是和她在路上巧遇了一回,而且是她主動找我說話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會利用她來報復葉宜庭?」傅之敬希望能得到何瑞麟的承諾。
何瑞麟沉吟的回答:「基本上不會……除非是不得已的時候。」
傅之敬對他的回答一點也不滿意,但也知道以何瑞麟現在的心情,他是一點也聽不進他的話的。
何瑞麟回到何家,招呼他的卻是廖菀如。
廖菀如是何太太的外甥女,她自小父母離異,多半時候都待在何家。
她很幸運,她在何家受的關切甚至比他還多。
如果這裡稱得上是他的家,他對這個家的感情遠的可怕。這裡對他來說,只是個陌生的地方。
「坐,姨丈和姨媽很快就會回來。」廖菀如給了他一個嬌媚的笑容。
在他的印象中,廖菀如一直是個非常驕傲的女孩,這是她第一次對她表現得友善,以前,她總是學著她姨媽的態度,對他從不假辭色。
在年少無知的時期,他曾經被她那高傲美麗所吸引,千方百計的渴求她的注意,但她根本連正眼也不瞧他一下,她的可望而不可及,使他在這十年中偶爾也會想想她。
但是,現在乍然見到她,卻意外的發現,她不如自己想像中來的漂亮。
不是因為他見多識廣,更不是因為他在美國看多了各國的美女佳麗,而是廖菀如已失了當年吸引他的那股清純、自然的美。
並不是說她變醜了,以一般男人的標準來看,她仍然算得上是一個美女,但她的美是靠化妝和昂貴的衣飾所堆成的,一種非常人工化的美。
此刻,她正以充滿興趣的眼光打量他:「你變了好多。」
他當然是變了。已不再是十年前那個受人鄙視的年輕人,如今的他擁有成功的事業,以及滿的信心,他不再需要在任何人面前低聲下氣。
「你不會以為我還像十年前,一點也沒長進吧?」他嘲諷的說。
「你的成功象則傳奇,充滿了戲劇性。」她是眼中閃過一抹崇拜之色。
何瑞麟稍嫌尖銳的回道:「我的出生原本就充滿了戲劇性,不是嗎?」
廖菀如刻意漠視他的唐突,繼續表達她的讚佩之意:「當然,我相信你一定具備不凡的才能,你實在太棒了,一個人在美國孤軍奮鬥,最後變成一個企業界的大享,你這回真的是衣錦榮歸。」
「除了努力,還加上幾分幸運。」他不甚熱衷的聳了聳肩。
她專注的看著他,彷彿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何瑞麟實在有些嘲諷的想笑,以前他多麼渴盼廖菀如多看他一眼,現在他如願以償了,但他已不再希罕。
廖菀真的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在未見面時,她已決定要因為他的成功、財富而接近他,甚至討好他,勉強自己忘掉他卑下的出身。但現在見了他,她發現這麼做一點也不勉強。
她懷疑當年自己為什麼會對他不屑一顧。他是那麼的性格、帥氣,一舉手、一投足,都在散發著吸引人的魅力,連他不名譽和出生也不再重要了。
「你決定回國發展,一定擊碎了許多美國女孩的心吧?」廖菀召喚賣弄風情的眨了眨她那長長的睫毛。
他定定的迎視著她:「你真這麼覺得?」
她忙不迭的點頭。
「你說我變了,你又何嘗不是。」他有一絲挖苦的輕笑道:「我記得以前……你並沒有這麼看得起我。」
廖菀如輕啜著冰檸檬汁,自杯緣凝視著他,緩緩冒出驚人之語:「這十年來,我常常想起你。」
「是嗎?」他斂起笑容,直勾勾的盯著她,好似希望看穿她的偽裝。
「你不相信?」她突然嬌羞的一笑。
何瑞麟一點笑意下沒有。「我不相信。我記得以前我們雖然常同在一個屋簷下,你卻一直視而不見的當我是一個隱形人。」
「哦,我很難向你解釋我當時的心態。」她有些著急,有些無助的又對他眨了眨長長的的睫毛。「那時候我當然不夠成熟,又處在對異性最為敏感的階段,我實在不知如何與年齡相仿的男孩子相處,只好擺下副防禦的姿態。」
他不相信她,也不喜歡她的這套說詞;他寧願她默認自己的勢利,因為他喜歡坦率,敢於承認自己企圖的女人,她的這些偽裝只證明了她是一個擅於撒謊的女人。
她之所以對他改觀,是因為他有錢了,他的財富終於引起她的側目。
他是曾經想過她,她的驕傲、冷漠甚至成為他前進的動力,他渴望著她對他另眼相看。
現在這一切達成後,他卻發現這些對他已無意義。廖菀如再也沒有影響他的力量。
見可遲遲沒有回答,廖菀如更大膽的頻送秋波:「我記得你以前……似乎挺注意我的。」
他故意漫不經心的說,我那時正處於青春期,對女孩子相當好奇。
廖菀如強忍心中的不悅,她知道何瑞麟是故意這麼說的。
「現在呢?」她眼波含笑,嬌柔的問:「你現在還對異生好奇嗎?」
他緩緩的搖頭。「我現在對女人瞭解異常透徹,知道女人擅耍哪些小把戲……當然了,我也因此更懂得享受女人的陪伴。」
他給了她一個邪氣的笑容,絲毫不介意跟玩一場禁忌的遊戲。
她是媚眼不傳送著某種信息。「這麼說來,你是個令人愉悅的情場老手了?」
他不是個情場老手,只是見多了像她這種別有企圖,甘願投懷送抱的女人。
「你呢?你好像也很懂得如何與異性相處。」他話中隱藏著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