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童月
「我愛上一個人!」春兒淡淡的吐出幾個字後,一股又酸又苦的暗流,立刻竄過心裡。
「哇,太棒了。難怪提到你的婚事,你會沒心思聽。是哪位?!我認識嗎?他人呢?」
「他走了!今天清晨回到樓蘭成親去了。」春兒眼裡、心底都是傷痛。
「春兒……」聞言,公孫鳳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好繼續說:「那個人怎可以這樣,得了你的心卻回去另娶他人?」
「小姐,是我自己喜歡上他的。他的婚約早在我們相識之前就定下了,他也早早跟我說過。這事是我不對!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怎可以怪他?不說這個了。說說你剛剛提到的奇事是什麼??
「好吧,你的心上人的事,改日再說。我要說的……唉,我的肚子……」突然,公孫風抱著肚子,蹲在地上,一張臉疼得糾結成一團。
「小姐,你別開玩笑!生孩子的事我一點都不懂,你別嚇我!」
「我……」公孫風頭上豆大的冷汗直流,她還想硬撐,可隨著陣痛襲來,忍不住慘叫:「啊……為什麼會這麼痛?」
「姑爺呢?」
「他在大廳等……」她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姑爺!姑爺!」春兒急得大聲呼救。
公孫風的夫婿沈子熙,一聽到叫喚,早已飛奔而至,匆匆攙起妻子。
「怎麼這麼突然就要生了!快,幫我扶她上馬車!」
扶妻子上車的同時,他轉頭吩咐隨行家僕,請產婆至沈家候著。
這時春兒也顧不得出門的風險,匆匆攙著早已哀叫不已的公孫風進了沈家馬車。
馬車行至沈家大門,產婆立刻接手。
公孫風苦苦捱到半夜,總算生了一個健康的男孩。
春兒感動地看著小姐奮戰半天才產下的小嬰兒。看起來皺巴巴、其醜無比的小東西,怎樣也跟可愛兩字連不上關係,可是,光看著小小的手腳,聽著吵人的啼哭聲,屬於新生的喜悅,油然而生。
嬰兒理直氣壯的哭聲,提醒了她——每一個新生命都是母親歷盡艱辛所出,每一個生命都有他生存的價值,沒有人有資格去剝奪另一個生命生存的權利。
她要為娘親的枉死,討回公道!
第八章
晨光乍現中,春兒回到公孫府。
一則報喜,報告公孫風產子的消息;一則繼續她的生活。
她不想再藏匿下去,犯錯的人不是她,該付出代價的人也不該是她。
魏夫人一早得到消息,匆匆到訪,劈頭就問:「春兒,你怎麼就這麼回來?那個李夫人不會對你……」
她擔心若春兒在明處,李夫人在暗處使陰的話,很難保春兒周全。
「我不想再躲了。若她真想殺我,躲藏一世也沒用,今日,我打算直接上門拜訪。」
「啥?」魏夫人以為自己聽錯了,春兒要自己送上門被宰嗎?
「夫人,如果我沒有聽錯,也沒有判斷錯誤的話,我才是李家真正的大小姐。」
「果真?」魏夫人大大的喘了口氣,興奮地問。
「我被擄去時,聽到李夫人親口說的……」春兒點點頭,將聽到的一切全說了出來。
「我就說嘛,你和去世的李夫人,眼神氣韻無一不像,這也難怪,你失蹤後沒多久,李尚書便找上我,說要見見你,認你做乾女兒。
我不好當面拒絕,只好說你下江南去探親,待你回來後,一切由你自己作主。風兒知道這事,還嘖嘖稱奇,說你行情竟好到連尚書都想認你當乾女兒。」
春兒這才知道,原來小姐說的奇事是這樁。
魏夫人.繼續說著:「還有啊,你可能還不知道,李探春失蹤了,就在她定親的當天。李府雖然不承認,只說女兒病了,可是整個長安城都這麼傳著。」
「他怎會知道我這個人?」李尚書和她兩人未曾謀面,怎會突然注意起一個丫環?
「我也這麼問他,他說是他女兒在渭河邊遇上你,因為大家都說你們長得相像,李小姐覺得有緣,想結個姐妹,他這個做父親的當然成全。」
「夫人,您想,他們是不是想借此誘我出來,再伺機下手?」
「不無可能。我猜,也有可能,他得找個人嫁人相府。」
「夫人,我想親自去會會李尚書和李夫人,好不好?」
「好!我也不想故友死得不明不白。這樣吧,我請人送拜帖過去,明日我們一起到李府拜訪!有我在,李夫人想使壞也不成。」
春兒感激地看著魏夫人,有她的幫忙,事情應該會水落石出。
★★★
李家大廳。
大廳中,奢華精緻的傢俱擺設其間,比魏府華麗、奢靡許多,主僕兩人置身其中,都覺得寒傖起來。
鑒金瑞獸吐出的異香,出奇地順暢好聞,兩人趁著主人未現身之前,深深呼吸,強作鎮定。
這時,李大人匆匆而入。
「魏夫人,請坐請坐。老夫來遲,不好意思。」
轉頭看見春兒,他雙眼一亮。「這位姑娘想必就是春兒姑娘吧?」
「見過李大人,小的正是春兒。」春兒落落大方的福了福身子。
「李大人,這麼冒昧拜訪,是我們不好意思。請問李夫人呢?」
「賤內最近忙著照顧女兒的病,連她自己也病倒了,正歇著。」
春兒趁著兩人寒暄,悄悄打量李大人。
高額廣頤的面貌,自有為官的威儀,跟自己毫無相似之處的他,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嗎?
「春兒姑娘?」他發覺她似在打量自己。
「可以冒昧請問春兒姑娘的家世父母?」李大人也不想再假意寒暄,直接開問。
「這個我來說就可以。」魏夫人將問題接過來,將自己所知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說個明白。
「那個玉墜……」
「我帶她到渭河邊賞春時,掉在樹林裡了。我記得清清楚楚,就是發生兇案的那天。」
李大人聞言愣了一下,「小女的那塊也遺失了……」
他再仔仔細細的瞧著春兒,眼光裡似乎有了打算。
「魏夫人,我家花園的荷花,是今年春天剛栽的,這會兒開得正美,請賞光一覽,如何?」
「好啊,春兒,走吧。」
「春兒姑娘可否留下?我想跟她談談。」
魏夫人用眼光詢問,春兒點頭示意。
魏夫人想著,大家親眼見她們主僕進入李府,諒他們也變不出把戲,於是隨著領路的丫環往花園而去。
魏夫人才走,李大人便毫不避諱的盯著春兒看,「你真像她!」
春兒也大方的回望李大人。這人像個陌生人,不是她想像中的父親模樣。
「大家確實都說小的像令千金。」
「不,我說的是我的亡妻。我一見你,就知道你是我們的孩子,聲音表情都像,連儀態姿勢都一樣,這是天性,假都假不來的。」
她沒想到他如此單刀百人,一時接不上話。
「有一日我聽到夫人跟女兒的爭執,才發覺女兒是假冒的,連夫人都是有意接近……」他試著解釋。
「你怎會如此肯定?」春兒不信十幾年的父女情分,可以因為一段聽來的話就結束。
「我原先就曾懷疑,面貌可以相似,可是眼神和脾氣,怎樣也假不了。當年,我以為自己是因為喪妻,才會如此疑神疑鬼,而且當時我……」
「被奶娘的美貌所惑?」春兒不曾忘記聽過的流言,當時的奶娘是怎樣成為李夫人。
「不,是……」他無法一口否認,因為當時他的確是被美色……
「請問,你當年起疑之後,尋過孩子嗎?」
「我以為是自己多疑……」
「那你知道原來的李夫人是怎樣過世的嗎?」她想知道父親是否曾為母親的死,追查過真兇?
「遇山賊而亡啊!」他堅決的回答,彷彿不曾懷疑過妻子的死,也許另有蹊蹺。
「如果我說她是被尊夫人謀害的呢?」春兒想試試他。
「她……」
他說不出話來,是心虛?還是真的不知道?
「請問李大人,你想見我,是為了認親,還是有別的事?」春兒覺得像在跟陌生人說話,感覺不到一絲骨肉親情。
「我當然希望跟親生女兒團圓。至於假的那個,反正她已不重要了,不用再提了。」
「父女一場,怎可以說不用再提?殺妻仇人的事又怎麼說?」
「我們可不可以先不要談她?」
「當然可以,我們父女相認的事,也先不談。」
「不,春兒,我可以這麼叫你嗎?我們父女相認的事,已無時間拖延。」
「為什麼?你急需一千女兒嫁人相府嗎!」
「當然不……是。」李十人想不到她如此宣接,一時訥訥地接不上話。
「那麼我們相認的事,不急。」
「春兒,我……沒有她的幫忙,我不可能爬到目前的地位,我還需要她的協助,我答應你,只要時機一到,我一定替你母親報仇。」李大人試著說服她先回李家認祖歸宗。
「怎麼報仇?送官嗎?」她眼底的怒火,清晰可見。
「呃,我的夫人被送官?不會,我會用別的方式,給你的娘親一個公道。」李大人心虛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