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童歡
"對了,你說起這個倒提醒了我。"鈕議勳回過身來一擊掌,顯得十分欣喜。
"什麼?"他被他過大的反應震住了。
"去找寒又冰,請她來拍我這次的寫真集。"鈕議勳迷人的眸子裡閃耀著熠熠光亮,那是因為說起寒又冰而綻放的神采。
"她!?"伍尚凱瞠目結舌,霎時覺得鈕議勳中了愛情毒癮。
"對,圈內人拍寫真找的攝影師都是那幾個,攝影師的名氣不是我們的重點,拍出來的東西好才重要,打破慣例任用不同領域的攝影師;說不定可以有不一樣的火花。"鈕議勳繼續說道。
"她行嗎?"伍尚凱懷疑,擔心是鈕議勳被愛情沖昏頭。
"你不相信,現在就能找人去查查,準備好她的經歷和攝影作品,一回台灣就能馬上看到。"
他覺得挺好的啊!寒又冰很有才華,攝影手法專業又純熟,態度認真又敬業,這三個星期以來,他一有空閒就翻看她的作品,而且親眼見到婚紗館的十來對客人裡至少有五對是衝著她來的!
"好吧,反正出錢的老闆也會以你的意見為主。"伍尚凱記下後關上了PDA,然後抬眼看向滿臉笑意的鈕議勳。
"你還沒追上那個冰山女啊?"他邊走向吧檯邊問。
鈕議勳聳肩抿唇兼搖頭,一副莫可奈何,卻又甘之如飴的模樣。
"我看那一千三的美金是沒有人能拿到了。"伍尚凱笑著斟酒。
領教過寒又冰的逼人寒氣,他至今印象深刻,再加上聽鈕議勳提過的幾次失敗,他只能說那女的異於常人,鈕議勳的喜好也異於常人。
鈕議勳但笑不語。誰在乎那些錢,他在乎的是寒又冰!
"你追得那麼勤,難道真的愛上人家了?"霍地意識到這個可能,伍尚凱訝異地問。
"有何不可?"鈕議勳挑眉反問,接過他遞來的酒杯。
那張清麗的臉孔上雖然總是寒氣迫人,但他就是情不自禁地喜歡她。
他知道很莫名其妙,但不是有人說過嗎?愛情本來就沒有道理可循嘛!
"可,怎麼不可!你喜歡最重要。"伍尚凱跟他乾杯,心裡想說的實話卻是——情海無涯,回頭是岸哪!
"是啊,嚴格說起來,是對她一見鍾情"儘管他從不相信一見鍾情,然而卻親身體驗了。
"呵呵,是哦!"伍尚凱於笑。
還一見鍾情咧,真是勇敢的傢伙,總有一天寒毒攻心,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所以說,為我加油吧!"勾唇一笑,再跟他乾一杯,鈕議勳朗聲道。
面對困難度超高的寒又冰,他的確需要支持和鼓勵。
休假日的下午,寒又冰突然想起好幾個月沒有見面的母親,於是臨時決定開車返回桃園家中。
回家的心情並沒有太大的起伏,沒有開心溫暖的感覺,也沒有什麼不愉快,走這一遭只是單純地想看看她——為了安心。
雖然和母親的感情十分淡薄,但她畢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輕易割捨得下。
其實,她的父親也還健在,但她不願見他。
猶記得十一歲那年她的父母離婚,原因是父親被一個酒店小姐迷得暈頭轉向,狠心拋棄與他胼手胝足開創事業的母親,壓根也不在乎她這個骨肉,丟給母親六百萬的贍養費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多年來不再聞問。
就因如此,即便是這兩年來,他或許因為上了年紀而開始有了不同想法,而試圖想聯絡她,她也無法再接受他的悔意。
畢竟傷害已然造成,他當初狠心拋下她,她現在也有這個權利選擇不要他。
而母親,儘管她永遠將愛情放在第一位,總是疏忽了女兒,但最起碼,她沒有將她棄之不顧。
輕歎一口氣,寒又冰在家門前站定,按下電鈴。
"誰啊?"
片刻,熟悉的嗓音伴隨著急促腳步聲傳來,寒又冰沒有答聲,再按了次電鈴。
"來了來了……"寒母開門一瞧見是許久不見的女兒,驚喜地雙眸綻亮。"小冰!?"
"媽。"寒又冰聲音平板地喚,感情的鴻溝一直以來都橫亙在母女之間。
"怎麼沒事先跟媽說要來呢?我好去市場多買些菜回來……進來進來。"側身讓她進門,寒母十分熱切,可遲來的溫情已難以融進孩子幼時就已受傷冰封的心。
"我只是回來看看,你不用忙。"在陽台脫了鞋子,打開紗門進屋,寒又冰不著痕跡地環顧四周。很好,看來"那個人"不在,免得礙她的眼!
這打從她小時候住到現在的房子舊了,母親也年華不再,歲月在她美麗的容貌上刻下了痕跡……她將視線停在母親的身上。
"最近好嗎?"落坐後擱下皮包,她問。這樣生疏的對話,若不是兩人五官相似,很難讓人想像是一對母女。
"呃……還可以。"寒母頓了下,笑得有些不自然,"你呢?最近好不好?工作順不順利?交了男朋友沒?"轉開話題,一連串詢問。
"都一樣。"靈敏察覺母親的細微反應,也看出她閃避不談,寒又冰眼神一黯,沒再多問,淡淡地對她的問題一語帶過。
"沒想到你高中時期對攝影的興趣,後來能發展得那麼好。"寒母露出與有榮焉的神情。
那時的寒又冰要求買了一台不算便宜的單眼相機,自己看書摸索、到相關場所半工半讀,開始朝她的興趣發展,畢業之後就搬到台北去住,不再依靠母親。
後來在擔任攝影助理期間,陸陸續續參加許多攝影比賽,獲得相當亮眼的成績,最後憑著天分和努力讓她在婚紗攝影界得以平步青雲。
寒又冰但笑不語。對於自己正確的選擇也感到滿意。
"不過,你二十八了耶,到現在還沒交個男朋友怎麼行?"寒母皺起眉,關心地問。
"怎麼不行!"母親重複的問題讓寒又冰的腦海裡,猛地撞進那張總是對著她溫和微笑的英俊臉龐,眉頭一鎖,不禁心煩了起來。
那傢伙已經三天沒出現了,應該是真的放棄了……
"我很滿意我現在的生活,一個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不一定是愛情,還可以是其他,我不需要搬個石頭來砸自己的腳,弄得不好,說不定傷殘一輩子。"寒又冰的眼色冷凝,擱在膝上的拳頭緊握,冷冷的語氣中還有著對母親的怨懟和暗示。
"話不是這麼說,一個女人家最終還是要嫁人的,找個好對像交託終身……"寒母的想法很傳統。
"那你找了大半輩子找到了嗎?"她略嫌激動地回堵,看見母親眸底掠過受傷的眼色,懊惱地噤了口。
沉默蔓延,窒悶感在她們之間充斥。
"我……你坐一下,我去路口超市多買些菜,晚上在家裡吃飯。"寒母神情落寞,倉促起身欲離的模樣有些狼狽。
"媽,對不起。"寒又冰拉住她的衣擺,別開臉道歉。她不是有意刺傷母親的。
寒母回過頭,慈藹地睇著她,不介意地笑笑,拍拍她的手,"沒關係,是媽媽虧待你了。"
最近,她一直回想起從前,這才猛然驚覺,在女兒的成長過程中,自己並不是稱職的母親。
母親這一句虧待,霎時逼出了寒又冰睽違多年的眼淚,心底那座冰山崩了一角。
她深吸氣,僵住身體,不敢眨眼,將眼眶湧現的淚意忍下去。
"我陪你一起去。"她不自然地扯開笑容說道。
陪她一起!?
她有聽錯嗎?寒母愕然瞠眼,充滿不確定。
"走吧。"寒又冰起身挽住她。
只是很簡單的一句話、一下動作,然而,對她們來說,是十幾年來未曾有過的親近。
"好好好,一起,我們母女倆一起去。"寒母欣慰地紅了眼眶.
第五章
才走到門口,一陣斥喝聲便從外頭傳來。門一打開,就見幾名彪形大漢圍著一名男人,杵在門口正要按鈴。
寒又冰認得被圍著的男人是誰,她皺起眉瞧這陣仗,頓覺情況不妙。
"正好,進去、進去。"其中一名大漢率先進門,粗魯地推了寒母一把。
"你們幹什麼?動手動腳的。"寒又冰扶住母親,一路跌跌撞撞地被他們擠進屋裡,不禁高聲怒斥。
"幹什麼?來討債啦!"帶頭的大漢毫不客氣地嚷,還吐了口檳榔汁在地上。
被押著的男人隨即遭到一陣拳打腳踢,客廳裡沙發、茶几等擺設被撞得東倒西歪,屋內頓時充斥著叫罵、哀嚎、驚呼、碰撞聲,一片凌亂。
"不要再打了!有話好好說啦!"寒母慌亂地扯著帶頭大漢求情,急得眼淚直掉。
"好了!"帶頭大漢撇嘴低咒,而後高喝一聲,逞兇鬥狠的幾個人全都住了手。
"阿郎!"寒母見狀,心痛地飛撲過去。"下手怎麼這麼重!"
這阿郎就是她母親目前的同居人、第四任男朋友,早被寒又冰看出是個不能依靠的沒用男人。
"重?你們如果再不乖乖還錢,就可以看見什麼叫作下手重了啦!"其中一名大漢陰沉地謔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