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浪子擒芳心

第13頁 文 / 婷婷

    「我殺了他。」她按著自己的小腹,用力地搖動,用力地揉搓著。一開始,冷奇是不懂的;幾秒後,他的臉色因領悟了什麼而刷白。

    「你懷孕了?」他的聲音拔高,帶著濃厚的不可置信。是那樣嗎?在那個晚上,她懷了家章的孩子。

    「對!我懷孕了,而且還殺了他。我親手殺了我的寶寶。」

    冷奇聽到她聲音中的苦楚,還有憂傷。他的頭皮發麻,幾乎能看得見、聽得到她這些年來隱忍在心中的痛及感傷。

    她交抱著手臂,不停摩掌著自己,想要從體內激出一分暖意。

    冷奇本能地想去安慰她。今天發生這種事並不是她的錯,應該是那個禽獸張家章的錯啊!

    她是孕育了一個孩子,卻也親手殺了他,但這……這不該由一個年輕的女孩子來承擔。

    「又綺,你不需要為此而自責,那不是你的錯……」

    衛又綺顯然沒有聽進冷奇的話,她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

    「那天下著很大的雨,好像天上的水全都倒了下來。」她瞇起了眼。「我把存款全提出來,給了那個醫生…‥那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可是,」她摸著平坦的小腹。「我已經付出代價了,那還不夠嗎?為什麼……為什麼每個夜裡,我都還會夢見寶寶來找我?」

    「又綺,夠了。」冷奇沉聲道。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寶寶是男生是女生,永遠都不知道了……」

    「不,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他緊緊摟著她,將下巴頂靠在她的額前,龐大的身體溫暖了她每一吋肌膚,可是熱度卻始終鑽不進她的體內。

    如果重新來過,她會有不同的選擇嗎?

    進行墮胎手術那一天,她是從報紙上介紹的診所廣告得知,然後再向學校請了病假。也許是她平日乖巧,師長並未多加懷疑,而家人也不知應該在學校唸書的孩子會獨自坐了一個小時的車跑去墮胎。

    她想,這件事瞞天過海也許相當完美。但……她這樣做真的對嗎?那畢竟是她的孩子……

    「那不是你的錯,又綺。」由於半張臉埋入她的秀髮中,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還挾帶著一種她不知其所以然的沙啞。「如果有錯,如果有罪,那個人……也該是我。」

    「你?」

    衛又綺愣了一下。停止哭泣後的她仍有點戰慄、冰冷,呆滯而空虛。

    她試著去瞭解冷奇的話。這怎麼可能是他的錯?

    「我當時就應該看出事情的真相,應該看得出來——」

    又綺突然感覺到微燙的水珠灑了下來,遲疑地抬起頭來。

    他迅速地別過頭,她仍然捕捉到了他眼角的一顆淚水。

    「你哭了,」她詫然細語,道出一這項事實。「為什麼?我從來沒想過」她忍不住,也滑下了盈在眼眶中的熱淚。「從來沒有人,從來就沒有人——」

    從來就沒有人陪她一起哭泣,一起悼念那個寶寶。

    這麼多年來,她不停地問著自己。是她太自私了嗎?她做錯了嗎?如果那個孩子沒有拿掉,她的人生現在又是怎樣?就算將孩子生下來,她可又會愛「他」?

    答案卻永遠無法解開了。

    一個殺死自己孩子的女人是沒有資格做母親的。哭得昏天暗地的同時,她突然明白自己為何會選擇托兒所教師一職。

    那只是一種出於彌補的心理罷了。她嚴厲地告誡自己已喪失了做母親的資格,然而天性中的母性、仁慈仍促使她渴望親近孩子。

    冷奇不敢哭出聲,他是最沒有資格流淚的人。他喃喃念著安慰她的話,到最後卻只剩下一串聽不清楚的囈語。

    如果他那時候不是那麼主觀武斷,只聽信張家章的一面之詞,情形又會是怎樣?他試著去想像衛又綺這些年來的心理壓力及罪惡感——那不該由她來負擔,應該是他才對。

    張家章帶給她的是一時肉體上的傷害。而他,卻是她心靈的摧毀者。是他先發制人不分青紅皂白地驟下斷語,才讓她沒有勇氣把真相說出口。

    他抱著她,兩人跌坐在沙發上。冷奇輕輕柔柔地開口。

    他想說一些輕鬆的小故事,或者幽默的話語來分散她的注意力。但話一吐到舌尖,卻完全走了樣。

    「我爺爺並不是個很親切的人。你知道的,唔,他希望每個人都聽他的話,上什麼學校啦、交什麼朋友啦,甚至穿什麼衣服、臉上該有什麼表情——啖,如果說我真的有什麼演戲細胞,也肯定是被爺爺給訓練出來的。一切都很虛假你應該怎麼走路、拿刀叉的姿勢該怎麼擺、和人怎樣應對進退……整個家中有一半的人都戴了面具在演戲。小的時候,我必須訓練自己,判斷對方和我講的話是真是假。」

    慢慢的,他感覺懷中的人兒安靜了下來。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是冷家中最不受歡迎的分子之一。唔,當爺爺知道我是塊商業朽木,而且根本無意繼承他時……你真該看看他當時的臉色。」他說的更起勁了。為了安撫她?不如說是種發洩吧!

    「我告訴爺爺說我要去學電影,想成為一個導演,他告訴我我不會成功,說不希望將來在哪個凍結的街頭找到我,告訴我早點放棄那種笨蛋念頭,免得下場落得和冷焰的父親一樣——」他的聲音逐漸沙啞。冷日新不會知道,他那番惡毒的話在冷奇的心口炸出一個大洞。那是一種不被認同的創傷。

    察覺自己一時扯得太遠,冷奇也沉默了。

    衛又綺只是柔順地任他擁著,直到空氣中的狂風暴雨褪去。

    他們沒有再做交談,可是兩人的手已緊緊握在一起;他熾熱的掌緊緊包住她的柔夷。

    又綺抬起頭,視線與冷奇直直相接,彷彿兩人已相愛了好久…‥

    「張開你的嘴,小寶貝。」他柔軟的命令中含著濃濃的索求。他不急著強取芳唇的蜜津,反而耐心地將碎吻密密麻麻地怖滿地的臉頰、鼻尖、下頷,誘哄著她軟化。

    張開你的嘴、張開你的嘴,張開……她體內每一根神經部接收到這道命令,她也真的服從了它。

    他馬上佔領了她所奉獻出來的領域,霸氣得令她屏息。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該接受、是否該喜歡?但當那種撼人心弦的熾熱傳遍全身時,她選擇了肯定的答案。

    她可以感覺環住她的手臂在發抖……會嗎?她不相信這個大男人會緊張。

    冷奇的確是在緊張。當美夢成真時,他反而要懷疑一切是不是一場夢?他撫摸著她白玉般的臉頰,為她眼中的嫵媚深深癡醉;他的吻如蝴蝶撲翼,眷戀在綻開的花蕾上。

    「——你要我繼續下去嗎?」

    什麼?衛又綺努力地想驅散聚在眸前的淚霧,想清楚地思考這一切。她應該繼續下去嗎…‥直覺提供的答案如閃電擊中心頭。

    「不。」

    「不?」冷奇硬生生地將動作停住。她說「不」了。

    她說「不」了。

    就在他正準備鬆開她時,沒想到衛又綺將纖細的身軀反貼在他胸膛上,並伸手勾下他的頭。

    「不,我要繼續。」

    眨眨眼眸,冷奇不確定她說的是不是真話。

    「請、請繼續吻我。」她鼓起所有的勇氣,然後閉上眼等著,微微翹著唇表示邀請。

    好半晌都沒有動靜,她沮喪地以為他放棄了。在她準備抽身之際,他卻再次攫住了她。這次他再沒有任何顧忌,放任自己奢侈的夢想成真……

    那是一種原始而古老的節奏,衛又綺知道她該怎麼做。她好奇地盯著他襯衫外裸露出的肌膚紋理,忍不住伸手撫摸。好奇怪,男人的肌膚觸感如此硬實,和她的完全不一樣。啊,咚、咚、咚、咚……他的心跳得好快呢!。

    「小東西,你不能這樣亂摸男人喲。」口氣是取笑調侃的,他的行動卻更火熱堅定。她看著他將自己的線衫一吋一吋住上推,非但不覺得恐慌,反而有種無限的滿足。

    「你好美,小寶貝。」

    在這個男人面前,她真的相信自己很美,願意為了這句話讓他看看自己全部的美。

    她往前朝他伸展雙臂,默默地提出邀請。

    ※※※

    衛又綺轉了個身,意識到自己裸背朝上的肌膚是冰冷的,而朝下的軀體卻被柔軟的床墊烘暖;她眨眨眼,想搞清楚體溫何以會產生極大差距。

    咚、咚、咚、咚,她平貼的耳傳來極有規律的鼓音,不,是心跳聲。人類強而有力的生命之音。她抬眼,盯著他沈睡俊美的容貌。她是貼著他溫熱的軀體睡著的,而且赤裸;不是原先以為的床墊。

    想起來了,她真的和冷奇做愛了。

    在她的「邀請」下。

    曾經,她不瞭解人們何以要把「性行為」又叫成「做愛」,現在她懂了。

    昨夜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麼銷魂蝕骨,醉如醇酒。

    她只要一閉上眼,就能看見兩人胴體相疊、四肢交才在一起的景象。她想起自己在他懷中的呻吟,以及他佔有她時,那種滿足的低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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