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婷婷
「你是誰?」這男人氣勢狂狷,很討人厭,一副唯我獨尊樣。
「我是龍阪崎一,安小姐。」
「龍阪崎一?」這個姓氏很熟,龍阪……龍阪……「我認識你嗎?」
「不。可是我們都有個共同認識的人——仇懷恩。」
她的小腦袋終於轉了過來。從被架上車、下藥,直到再度醒來,她都不敢有太激烈的反抗,怕傷到腹中的胎兒。而綁架的手法俐落又迅速.原本摸不透情況的她,如今總算有點頭緒。
「你想怎樣?」
她自在的神態令龍阪崎一頗不是滋味。一般女人現在早該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了,偏偏她冷靜得使他毛躁。
「不怎樣,乖乖聽我的話,你就會沒事了。」他掃視著她。
「這麼說,你綁架我,是想威脅仇懷恩嘍?」
「沒錯。」龍阪畸一自信滿滿,為了那筆生意他會不擇手段,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除了志在必得外,這也可以給他爺爺一個下馬威,龍阪家以後只會以他馬首是瞻了。
安小璃則在旁用帶點憐憫的眼光看著他。如果這個日本人是用這種態度和仇懷恩談失意,也難怪注定要失敗,因為——
仇懷恩生平最恨有人威脅他。
「你乖乖的,要怪就怪仇懷恩吧。哈哈——」
龍阪崎一在得意的笑聲中離去,不忘反鎖房間的門。
安小璃試著找逃出的出口。這個房間小得可憐,只夠擺下一張單人床及一把椅子,就連轉個身都很困難。她很幸運,不像電影中所演的受害者總被五花大綁;也許是龍阪崎一斷定她根本逃不掉吧!
但是經歷兩年前王速理的囚禁後,她發現自己憎恨等待別人的救援,她寧可自己對付那個可怕的男人!
六點過後,有個瘦小個兒送來了晚餐——一碗加蛋的泡麵,她一見那烏黑黑的油湯就想吐。她一根一根慢條斯理「啜」著麵條,大眼滴溜溜轉著。
「我不舒服,好痛。」她雙手按著肚子,做出一副嘔吐的神情。
小個兒一下於手足無措起來;「廁所、廁所在哪兒……」她對他叫著,並暗自祈求。
果然,她被人帶出房間。
她趕緊把自己反鎖在廁所內,口中發出宏亮的乾嘔.
「謝謝。」五分鐘後,她搗著嘴走了出來。被人再度押回房間。
兩個小時後,房內又再度響起驚天動地的大叫。
「好難過,我要吐了,我要吐出來了!」
她再次被獲准前往廁所,這次她打開了對外通風的小窗口,往外面張望。
她所見之景似是荒郊野外,難道在山上嗎?是有可能,她隱約可見枝葉之間翠綠的山巒碧景。一股清冽的風流鑽入毛衣的開口,她畏縮一下。
「我要吐了、我要吐了!」
小個兒這次對這種情況是胸有成竹了,卻也極端不耐煩。這女人是怎麼回事?老大把她抓來派他看守時,可沒說她生病了啊,他哪有那麼多美國時間候在廁所外面?
殊不知.安小璃正就是在等這種情況。
這次安小璃故意磨在裡面磨了二十分鐘,當她姍姍出來時,很滿意發現對方一臉受不了的厭惡。
第四次,小個兒已是一副吊兒郎當的神態,途中還先向另一個同伴要了一份雜誌。小璃在心中暗笑,呵呵,敢情他已有心理準備,來一場「長期抗戰」了?
聞了那麼多次不必要的尿騷味,小個兒這次可把椅子離得遠遠的;翻著雜誌時,還咬著一根菸。
五分鐘、十分鐘……二十五分鐘,小個兒氣定神閒翻著雜誌,直到另一個人走了過來。
「咦,她還在廁所啊?」湯野看了看表,這時間未免太長了點。「她老在上廁所,拉肚子嗎?」
「八成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她嘔吐得很厲害。」
湯野可比這個小個子精明多了,他走上前用力擂門。
裡面毫無一絲聲響,令人不安的死寂令小個兒也開始緊張起來。
「巴格野魯!」隨著一聲沖天咒罵,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又髒又小——而且空無一人的廁所。
第十章
黑夜。
安小璃努力跑著,不敢回頭。
夜如一張鬼魅的網,吸羅萬物染上詭異深沈的色彩。
風拍打樹葉的颯颯聲和她急促的呼吸混成慌亂的節奏,一幢又一幢陰影緊隨地狂奔。
懷恩!
她忍不住呼喚他的名字!汲取力量的來源。
沒恩!
我正在為我們的骨血而奮鬥,幫助我,懷恩!
懷恩!
我告訴過你……「我愛你」了嗎?
下腹有股撕裂的痛,她卻須臾不敢停留。她必須趕快回去.不能再讓他替自己操心。
她看見幼小的自己偎在他懷中撒嬌,他正溫和地和她說話。她看見他坐著,凝神蹙眉於工作中。
他冷冷的臉充滿酷味,如神祇似矗在那兒……他有許多複雜的面貌,而她深深迷戀著他。
幫我,懷恩。
她還有多少時間呢?她祈求上天賜給她足夠的體力。突來的一個冷顫使她全身寒毛直豎,不假思索地躲在就近的樹叢。
遠處,有一輛車子緩駛而過,彷彿在尋找什麼,隱約聽得見日文憤怒的語調。
車子終於遠去,她卻已無力氣起身。
下腹的疼痛正急速加深,形成一隻裂人心魂的巨爪,牢牢抓住她。
黑夜在她眼中已逐漸融成一片漩渦,其中閃著點點光芒……
「懷恩……」
***
女人扭轉她水蛇般白皙的身體,曲意逢迎位於上方的男子。龍阪崎一臉上佈滿滿足的汗水,最後一次發洩完後.才虛軟地癱了下來。
「嗯,你壓得人家好重。」女人黏呼呼地推開他;才坐起身,門就突然被人撞開。
「你——」龍阪崎一不敢相信看著闖進來的陌生年輕男子。
「嘿,請問閣下就是龍阪先生吧?」男子滿臉笑意,看來輕鬆愉快。
「你是誰?」龍阪沒心情去理會開始尖叫的女人,他一把抓起自己的內褲,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敝姓司馬。你不認識我?噢,真令人傷心。不過沒關係,我們可有一位共同認識的朋友——」刻意拉長尾音,真正的復仇之神才堂堂上場。
「你——你怎麼可能找到這兒?」龍阪崎一這回可真的嚇到了。這幢臨時租賃的公寓是以財團名義承包的,連他在台分社的人員都不曉得他落腳的地方,仇懷恩居然有辦法查得出來?
「別想啦,日本人。」司馬炎塵自吹自捧道。「在台北,沒什麼風吹草動能逃得過我們的耳目,別忘了這是誰的地盤。」
「炎塵,先請小姐出去休息。」仇懷恩眼睛直盯龍阪崎一。
「大家……仇桑,大家可以慢慢說,有事慢慢說嘛!」龍阪崎一一急起來,中日文講得都分不清了。
依這種情況來看,他布在外頭的保鑣只怕已經……
「龍阪先生在想念你的部下嗎?」張明揚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們正在好好『休息』。」
龍阪崎一臉色立刻慘白,手掌直冒冷汗。
「龍阪先生,我們可以『慢慢』說了。」仇懷恩身形沈穩地坐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一把袖珍手槍,慢條斯理地玩著。
「從哪裡說好呢?從貴社和敝公司的合作計劃說起好了,那件事——」
「不算了、不算了。」
「真的?多可惜。」他微微一笑。「那咱們來談談另外一件事。」
「仇桑,請原諒我——」
直到現在,龍阪崎一這才意會到——自己也許惹到一頭不該惹的老虎!他可還不想死。
「她在我陽明山的別墅。」他結結巴巴地說出地址。
仇懷恩輕輕地對張明揚丟個眼色,後者立刻退下。司馬炎塵在外面等著一起去找人。
「先打電話過去,龍阪先生。」仇懷恩彷彿想起什麼。「通知那兒先放了我的女人,我要和她親自說話.確定她真的沒事。」
龍阪崎一急忙和部下聯絡。還沒說上幾句,只見他臉色倏然變得極難看,仇懷恩立刻搶過話筒。
安小璃不見了?!
她在一個小時前以上廁所的藉口乘機逃逸無蹤。
緩緩掛上話筒,仇懷恩再度以令龍阪崎一發毛的眼神看向他。
「玩過轉輪盤的遊戲吧?」仇懷恩卸下槍的彈膛,倒出數顆子彈。「紅標只有一次,兩個人輪流擁有把扳機的機會……」
「不!」龍阪崎一已經知道對方的想法,下半身只圍條被單的他,雙膝立即虛軟地跪在地上。
「哎,請起來吧,我怎受得起這般大禮!」
誰動了他的女人,誰就該死!
仇懷恩將槍對準他的腦袋。
卡!
「空的。」
龍阪崎一臉色比死人還要白,嘴唇在發抖。
卡
「噢,多幸運,龍阪先生。」
那個「幸運」的男人已兩眼翻白,險險一口氣喘不過來。
卡!卡——
再扣了兩次扳機,龍阪崎一真正地暈厥過去,同時被單滲濕了一大片。
沒膽子玩命,還敢學別人耍狠!
用一杯水潑醒他後,仇懷恩陰森森地警告他。「滾出我的視線,別讓我再看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