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陶葦
「怎麼會……」但隨即的,現場響起了一片鼓噪聲。「這是新造型吧!現在最流行的復古時尚,真有你的,萬湄,你是到哪裡找來這件這麼聳又有力的裙於,從外婆的衣櫃?帥呀,不愧是我們的女王,永遠站在流行的最前端!」
果真驗證了書上的那句話——群眾是盲目的。而流行本身便是一種群眾運動。萬湄尷尬的笑了笑。反正不管自己怎麼做,原罪在於別人如何認定。她的心情很快的轉換,「今天要破例,不醉不歸!」
「哦呵!」她的話獲得現場大伙的一致認同。
萬湄興致盎然的在座位上隨著音樂扭動身軀,豪氣干雲的一口吞下送來的飲料。「乾杯!今天要慶祝!」
「慶祝什麼?」
「就……慶祝孫中山萬歲!隨便吧,干了!」萬湄的情緒燃到了最高點,有時候過度的期望,會導致過度的失望,她不想再為他煩惱。
她大口的喝,狂放的笑,胡言亂語的找機會喝酒,從來沒有喝超過一杯的她,慢慢的便感受到酒精的影響力;即使是啤酒,累積了一定的酒精濃度還是會讓人暈眩的,尤其是當第二天宿醉醒來。但今天她不想控制,不管原則,她要用力的解放。
不知道這樣持續的猛灌酒,已經經過多久,等到她的意識還算清醒,行為能力卻已經無法控制的時候,萬湄發現自己已經走出狄斯可舞廳,一個人顛顛倒倒的往停車場的方向。
萬湄明白自己醉了,因為她好想睡覺,尤其是在連續幾天的失眠之後。她也發現了不知道何時有男人的手扶著她的肩膀,似乎想帶她離開。她不要別人碰她。
「走開,不要碰我,放開你的手,離我遠一點!」
但是那個人並不理會她的喊叫,她甚至無法確定他是不是她其中之一的朋友,或是只是一個陌生人,但在此時,她的肩膀上又多了兩個人的手。他們惡意的假借攙扶她的名義,卻碰觸了他們不該碰觸的地方。
萬湄這時才慌張的警覺起來,她使勁的推開他們卻讓自己也跌倒,掙扎起身卻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她想喊救命也沒有半個人經過,因為這家狄斯可舞廳已事先考量可能的噪音會引起鄰居們的抗議,所以選擇建在郊區。
就算有人經過,也許在別人眼中只是情人間酒後的爭吵……她想起皮包內的行動電話,飛快的按下了記憶鍵中的第一個號碼,她甚至已經忘了會是誰。
「快來救我,我是萬湄,我在JRDisco的停車場,求求你快……」她對著行動電話猛喊,還好最後的意識讓她將重點都講完。
那些男人一掌將她手中的電話打落,他們還是不出聲。
「求求你們,你們只是要錢吧?」她翻開皮包,掏出裡面所有現金。「這全部給你們,不要傷害我……」她害怕的哭了。
他們沒有反應,只是試圖將她拉起身。萬湄不斷的掙扎,但酒醉讓她控制不住動作,於是她只能揮開他們的手,死命的抗拒。其中一人也許是捺不住這麼費時的拉扯,從她的前胸一把將衣服撕開,她豐挺的胸線刺激了他們的視覺。萬湄用雙手遮掩住,用腳踢他們,他們卻接住了她的腳,乾脆將她抬起……
「你們在幹什麼!」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響起。「喂,你們在幹麼,我們已經報答了,警察就快要到了。」週遭附和的聲音,表示不止一個人。
萬湄陡然的被摔到地上,他們放開了她,跑離了現場。
「你沒事吧?小姐,我們送你到醫院……」眾人再次將她圍攏,關心的詢問她的狀況,其中有位女生還將萬湄抱在懷裡——因為沒有人穿著外套,她想用身體保護她。
再也沒有一刻讓萬湄這樣百感交集的,她止不住眼眶的淚水,既是害怕,也是慶幸,又充滿安慰。
車燈的照射與煞車聲,提醒了他們一部汽車的快速駛近,駕駛音很快的下了車。「發生了什麼事……萬湄……」
萬湄吃力的想看清這位喊著自己名字的人……是賀然!是行動電話裡儲存的那第一通電話……她哭得更凶了,毫不考慮的就將身體往他的身上靠。「賀然……他們……」
「噓,別說了我知道。」他將她的頭部安適的放在他懷裡,在移動時發現了她的衣衫不整,他毫不猶豫的脫下身上的T恤,套在萬湄的身上。「我送你回家,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他抱起坐在地上的她,向汽車停放的方向走去。
他溫暖又渾厚的懷抱,讓萬湄相信所有的危險已經都過去。
***
鎮定劑鬆弛了精神的壓力,但解禁之後的潛意識,卻讓她在整個夜晚的夢魔中,無盡的漫遊。她不停的追逐,也被追逐,恐慌無依的遊蕩了整個夜晚。偏執的頭痛,讓她的太陽穴神經兵分兩路不住的鼓動,想轉動身體,卻發現僵持的身軀已經不聽使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慢慢的掙扎著張開雙眼。
「這是……」白色的床單床罩,白色的牆,讓人分不清是白天或夜晚的百葉窗,點滴……「這裡是醫院?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醒了?我去找醫生來。」
「賀然……你也在這裡?」
「對,你覺得還好嗎?先不要說話,我去找醫生過來。對了,剛剛一早我已經打電話到公司通知你父親,他可能很快就會到了。」
萬湄模模糊糊的拾憶起幾個畫面,像幫浦敲擊聽覺神經的音樂聲,人群,酒精,坐在地上的自己,而後上了車……像是聯貫看卻又缺乏接力點。賀然……她腦中閃過,他抱住自己,然後放在床上,她虛弱的拉住他的手,求他別離開,別留下自己一個人……
醫生跟在賀然的身後走進病房,先拿起床尾的病情登錄表看了一下,便問她,「你覺得怎麼樣?」
「頭痛……全身酸疼。」萬湄懷疑自己是不是失去行動能力了,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酸痛。
「喔,這是正常的反應,你身上有多處瘀傷,包括手肘手臂,還有背部末端算是比較嚴重的,另外還有一些抓傷和擦傷,不過那些在我們處理過後,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至於頭痛,」醫生笑了笑。「可能是宿醉引起的,待會兒我讓護士小姐拿個止痛藥片給你。如果X光片沒有發現骨折的話,晚一點你就可以出院回家休息了。」
「謝謝你,醫生。」賀然向醫生道謝後,轉而坐到她的床邊。「萬湄,你有沒有想吃些什麼,還是想通知什麼人?」他摸摸她的額頭。「好像還有一點發燒……」
「賀然,謝謝你……你陪了我一晚上嗎?」他放在自己額頭上的大手,像充滿了靈異功能,讓她覺得所有的病痛都在瞬間消失無蹤。
「你忘了昨天晚上,你幾乎用全身僅剩的所有力量,抓住這個,」賀然笑著比了比他的食指。「好像它是你的救生圈。我怎麼甩都甩不開,所以只好留下來陪你了。」
「是嗎?」萬湄的臉紅了起來。「我不是故意的。」
「開玩笑的,不用介意。要不要喝點水?」
她點點頭。賀然將她扶起身,萬湄因為碰觸到背部的瘀傷而發出疼痛的叫聲,賀然遞上有吸管的水壺,「還很痛嗎?」他撫順她凌亂的頭髮。
賀然好溫柔,她真想一輩子就這樣下去。「賀然……」她說得很小聲。
為了聽得更清楚他貼近了她的臉。
「謝謝你!」她順勢將無力的唇貼上他的臉頰,一個代表謝意的吻。雖然,她想表達的是更多、更多的情緒。
對於她的舉動頗感意外的賀然,靦腆的笑了一笑。「任何人見到了都會這麼做的,你、你不需要特別這麼做。」他說話又開始有點結結巴巴。
她喜歡他現在這個樣子、她喜歡他靦腆的模樣、喜歡他冷酷的模樣、喜歡他嘲諷的模樣、她喜歡他所有的模樣……「吻我,賀然。」不知道從哪裡生出的勇氣,萬湄近似低喃的要求,但卻又希望他沒有聽見。
他沒有任何反應,也許真的是沒聽見,也許只是在考慮她的提議。他定定的望著她的眼睛,像是想瞭解話中的真意,他往下移動目光,停在她極需滋潤的雙唇,慢慢的拉進了彼此的距離,直到它們貼合在一起……
「小湄,你沒事吧?」一個急切的男聲分開了他們試探性的接觸,萬湄的父親聽到消息後,匆忙的趕到醫院來。
「我還好。」她的眼光還戀戀不捨的望著賀然的方向,而賀然已經起身向她的父親說明情況。
她的父親聽完賀然的陳述之後,臉上的表情明顯的放鬆了不少,他走向萬湄萬分心疼的握住她的手,「你呀,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剛覺得你長大了些,馬上又發現你闖的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