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陶葦
灰狼的嘴角淌著血,他不服氣的說:「我有權請律師,我要我的律師在現場,我……」
「四十八個小時,是法律容許的詢問時間,四十八個小時之後,你當然有權找五十個律師,不過我想先告訴你,你可能很難撐過這四十八個小時。」陶澤忿忿的朝屬下道:「將全部的人帶走!」「是的,陶督察。」
灰狼那幫人被戴上手銬押解出去,而鑒證人員也進入現場拍照並採集證物。
陶澤看了一眼怯憐憐的楚苒,她的臉上還有驚魂未定的淚痕,雙手緊緊拉住身上披著的外套,茫然的眼眸始終低垂著,身軀不由自主的顫抖。
「我先帶你到醫院去驗傷。」
他此刻的溫柔催化了她的脆弱與懊悔,她的淚水再度潸然落下,不發一言的點了點頭。
陶澤很想訓斥她的妄為,也想罵醒她未經考慮的衝動,更想告訴她如果他晚了一步,她極可能面臨這輩子最痛苦的淩虐,然而,他只是將她輕輕的擁入懷中,低聲的在她的耳邊安撫著她的情緒。
「不要怕,沒事了。」
她緊緊的靠近他,任由慌亂交縱的淚水,放肆的在他安全的懷裡奔流。
***
筆錄作完之後,楚苒也累壞了。
飽嘗了一整個晚上的驚嚇,她的情緒還無法回復過來,失控的紛亂始終糾纏著她的心,而手上的繃帶則提醒了她逃過一劫的遭遇。
她的雙眼黯淡無光,整個身軀軟弱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
「我送你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會讓你覺得好過些。」
她點頭,彷彿已經失去說話的氣力。
坐在黑色BMW跑車上,輕緩的爵士樂隨著引擎的啟動,優雅的流洩在窄密的空間之內。陶澤按下車窗讓新鮮空氣注入,點起了一根煙。
「謝謝你……」
那微弱的謝意,如果不仔細注意,很可能就這樣無聲的消失在空氣中。
陶澤沒有回答她,因為這不是他想聽到的答案。
等他將手中的煙丟出窗外,他的情緒才凝聚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有多危險?」
「我……」
「如果不是我們跟監灰狼,得到了情報,及時破門而入,你會遭受到比死還痛苦的淩虐,你知道嗎?」
「我只是……」
「只是什麼?只是以為自已夠聰明、夠有勇氣,以為灰狼不是個角色,不足以讓你防範他可能會有的凶殘?」
她默然不語。再多的解釋,也不能說明她的愚蠢,而她險些付出的很可能就像陶澤說的,是讓她生不如死的慘痛代價。
「單憑你一個人的力量可以解決兩個幫派之間的嫌隙嗎?就算你成功的殺了灰狼,他的兄弟不會報復嗎?別太好強,好強對你沒有好處,怎麼說你也是女人,在這場爭鬥中你已失去了天生的優勢。我真不曉得你父親是怎麼想的,為了達到目的,居然讓自己的女兒參與這麼危險的行動。」「我爸爸他……他並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把我五花大綁,絕不會讓我走出家門。」
陶澤明白,這個女人如果沒有得到足夠的教訓,是怎麼也學不乖的。
「你父親遲早會知道今晚發生的事,到時候只是多了一個剷除灰狼的理由,而且再也不會用和平的方式解決。」
「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告訴他?讓警方不要發佈這個消息?」
「就算警方不說,這件事也會很快的傳進你父親的耳朵裡。你以為灰狼會放棄這次宣揚的好機會?他會說青龍幫的浴佛女約他見面,是為了投進他的懷抱。」
「我……」光提到那名字,就讓她嫌惡的顫抖。
「你向警方報案,卻又不相信警方的能力,而擅自行動,你到底希望別人怎麼幫你?」
她想說對不起,但是卻說不出口。
「我會配合的,這次,我知道了。」
「希望你真的瞭解了。」
他將車停靠在大樓樓下。
「需不需要我送你上去?」誰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願意脫離險境呢?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如果遇上她父親,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一切。
陶澤為她拉開車門,執起她的手送她到大門邊。楚苒突然想起身上的外套,那沾滿了她的芳香與他陽剛氣味的外套,提供了她溫暖的體溫,也提供了一個安全與信任的庇護所。她脫下了它,卻又慌亂的遮掩住裸露的前胸。
「你的外套……」
她用手臂遮住那片傲人的雪白,上面還留有殘酷的印記,她羞紅了臉,有些尷尬。
「不用了,下次再還給我吧。」
她順從的點點頭,而後轉身按下大門的電子密碼,大門很快的應聲而開。她回頭望了一眼他的方向,隨後快跑了幾步,在他的頰邊很快的印上一吻。
「謝謝你……」說完,她才又轉身跑進門內。
那樣輕柔的接觸,卻讓陶澤愣在當場,佇立思索了良久。
***
「這該死的臭婊子,讓我再見到,非要她好看不可!」
前腳才剛踏出警局大門,灰狼便忍不住的臭罵起來,所有他想得到的惡毒咒罵,一連串的從他口中吐出。
「居然串通死條子來整我?我被打了幾拳,都要讓他們兩個人加倍奉還!」
「狼哥,你先別激動,你現在只是交保候傳,如果再惹出什麼事來,法官可會把你羈押回看守所的。」
「我怕過誰了?把我弄進監獄,我照樣把他們搞得烏煙瘴氣,惹毛了我灰狼,是不可能就這樣算了的!」
「先息怒吧,大哥,如果我們現在反擊只是中了他們的計。黃律師說的對,他們就是想把我們弄進監獄,我們幹麼讓他們稱心如意?」
「你給我閉嘴!你懂什麼?」
「我是不懂,不過,倒是想到了個方法,既可以不必弄髒我們的手,而且保證可以同時整到他們兩個,好讓大哥一洩心頭之恨。」
灰狼憤慨的腳步慢慢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他的軍師,隨後用食指比了個靠近的手勢。「最好是能讓我接受的,我現在心情不太好,如果你再出些不管用的主意,小心我第一個就找你開刀!」
「不會的,大哥,我相信應該很管用才對,大概就是這樣……」
軍師在灰狼耳邊低低切切的說了幾句,他的眼神由之前的漫不經心,漸漸凝聚成一股肅殺的歹毒,笑容也回到了他的臉上。
「不愧是我帶出來的,這麼奸詐的辦法你都想得出來?好,很好,那就照你的方法做。記住,這次要是誰再給我出狀況,我一定第一個就割下他的耳朵餵狗!」
「是的,老大。」
灰狼的一干兄弟為他準備了柚子水過身,好去去身上的霉氣;另外,還展開了通宵達旦的活動,好慶祝他們得以安全脫身。而灰狼相信,很快他們就能針對這次青龍幫的舉動,展開措手不及的反擊。
另一方面,青龍幫總部的辦公室內,卻傳出了虎嘯般的洪亮聲響。
那聲音就像要掀開屋頂般的震破天庭,楚爺怒不可遏的捶向桌子,將上面的玻璃敲得粉碎。
「把所有的事都交給律師處理,我不准你再踏出家門一步!」
「爸爸……」
圍攏在辦公室裡的,除了幫派裡的重要幹部,還有準備接班的三位哥哥,而站在中間的楚苒是眾矢之的,只有被責罵的份。
「你簡直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我是怎麼告訴你的?不是不准你插手幫裡的事,你為什麼就是不能好好聽話?」
「其實我……」
「住口!你還頂嘴?你知不知道後果可能會有多嚴重?就算我把灰狼碎屍萬斷,也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你以後還怎麼做人?一個黃花大閨女,居然做出這種不經考慮、傷風敗俗的事情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面對盛怒的父親,還有週遭的連聲譴責,楚苒默然的低下了頭,她知道不管自己再怎麼解釋,也只是換來更多的批評與責難罷了。
「不像話,真的太不像話了!我平常是怎麼教你的,你怎麼會這麼不懂輕重、不辨是非?馬上給我回家去,大門不准出,電話也不准你接,」
「爸爸,可是我……」
「沒有可是,沒有我同意,你什麼也不准做!」
完全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楚苒在兩名幹部的簇擁下,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辦公室,坐上了駛向家中的座車。
她知道父親的脾氣,在他還沒有消氣以前,她根本沒有說話的份。現在的她等於是在自己的家中服刑,在刑期屆滿之前,她是哪裡都去不成了。
***
連續好幾天,楚苒所能做的只是無心的翻閱雜誌,或是對著電視裡面無聊的節目發呆,然後無意識的按著頻道選擇器。
她覺得自已快被悶壞了!直到女管家神秘兮兮的靠近她。
「小姐,剛剛有一通你的電話。」
爸爸連電話都不准她接,她簡直完全被剝奪了自由的權利。
「是嗎?對方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