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桃子
頭一次知道想死是什麼感覺！
上帝啊！你為什麼為我開了一扇窗，偏偏外面不是怡人的風景而是冰天雪地大風暴呢?
藍色牛仔褲似乎也愣住了，盯著我的眼神好像看到史前時代始祖鳥從博物館忽然站起來打招呼般不可置信。
「嗨！」我毫不自然的擺了擺手，想假裝一切都沒發生。
「……嗨！」看樣子，他還沒從見到史前動物的情緒中恢復。
「你的睡衣?」藍色牛仔褲努力的想讓場面不那麼尷尬。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我努力想忘了它存在，偏偏又大得礙
眼的粉紅凱蒂貓。
「嗯，是啊。」
帥哥，我們真是心無靈犀一點都不通啊！
你沒發現，這是我不想提的痛嗎?
「挺……可愛的。」
不老實！
我明明看到你的眼角泛著「我怎麼會發瘋約這個二十好幾還裝可愛的女生」，悔不當初的淚光。
「謝謝。」
經過了十秒迴避對方眼光的靜默，我彷彿可以聽見時間的流動。
小說都是騙人的！
書中女主角在靜默的同時，雖然同樣感到時間停止，卻是緊張中充滿甜蜜啊！
怎麼跟我的絲毫不同?
我一點甜蜜感都沒有，只希望這種莫名其妙的尷尬其實是我在幻想罷了。
「別站著講話啊！楊先生，坐嘛。」終於連老媽都發現我們的不知所措了。
楊平看了我一眼，向老媽露齒一笑。「謝謝徐媽媽。」
「徐媽媽?我們家姓沈耶。不會吧！你真拿我妹當徐若萱喔?」
姊姊的大嗓門打破靜默，更令人尷尬。
大嘴婆，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人家楊平又沒說我是徐若萱！
「我怎麼可能把若萱當成徐若萱?」楊平面紅耳赤的辯白，越說越糟。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若萱是若萱，不是徐若萱。」
喚，可憐的楊平，你一定不知道，越美麗的動物，毒性越高啊！
「喔！是這樣囑！不是說我妹一輩子也不可能和徐若宜一樣可愛吧！』老姊不懷好意，捉弄著楊平。
「不是不是！她們兩個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人啊！』楊平的臉，已經看不出原始膚色。
我播了搖頭，為不幸成為我姊娛樂對象的楊平默衷了一分鐘，轉身走回房間。
走進房間，我照了照鏡子。
浴帽凱蒂貓！
我真是千不該萬不該穿這怪東西出房門啊！
我之前幻想過幾千幾萬遭，要丰姿綽約，風情萬種的步出房門，輕輕而優雅的問聲早。
一下子，什麼都破滅啦！我痛恨地看著鏡中的凱蒂貓睡衣！
可惡，我多想走魅力成熟的路線啊！雖然我胖了一點，不！是一大點！但是，好歹我也是唇紅齒白，膚若凝雪的年輕女孩。
就算無法達到優雅風情，好歹也要青春洋溢吧。
我的夢想，全被身上這件裝可愛粉紅凱蒂貓，與頭上的歐巴桑浴帽打碎啦。
或許這就是人生吧！不按牌理出牌，還外加高低起伏。
門裡門外，仿若兩個世界。
門外姊姊和老媽熱情的招呼聲依稀可聞，門裡的我，卻已經從狂喜中退燒。我有一點不解，他來我家的原因是什麼?難不成，我又是一個幌子?
從小到大我不知走過了多少次同樣的經歷，狂蜂浪蝶以我為借口，表明與我做朋友，實際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白皙的臉龐有著淡淡的紅暈，薄薄的雙唇，明亮的雙眸。我知道自己五官長得不算差，甚至還有—點點可愛。
只是，我龐大的身軀，讓人望而卻步。
楊平，真的來約我出去嗎?或者，我又再一次成了借口呢?
「妹妹，你動作快一點，別讓人家等太久。」媽媽的聲音將我的思緒喚回現實。
我搖了搖頭，試著要將不愉快的回憶甩到腦後。
隨手拿起一套洋裝，匆忙往身上一套，開了門，走了出去。
「你怎麼穿這樣?」姊姊大聲的喳呼。
我低頭看看自己，淺藍色洋裝，沒什麼不好吧?
「你沒化妝?」老姊的眼睛睜得有如銅鈴大。
沒化妝又怎樣?我不覺得很糟啊?
「其實，若不化妝也挺可愛的。」楊平小小聲的為我說話。
我有些吃驚，一抬頭，便對上他的雙眸。
楊平直直的看著我，微笑的臉讓我有些飄飄然。
我有點不確定。這是真的嗎?我居然從臨時演員一下躍升為第一女主角。
「什麼?算了算了，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姊姊搖搖頭走開。
我有些不知所措，卻有更多莫名其妙甜甜的感覺在心頭。這就是戀愛嗎?
「我還是去化個淡妝好了。」說完，我頭也不敢抬，快步走回房間。
太快了！
我真不知道要如何適應這突然的甜蜜，國中時代暗戀的學長，數年後，忽然搖身一變成了追求者?
我沒有經驗，也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種既心慌又甜蜜的感覺。
好想問問情場高手的姊姊。我該怎麼做?出去約會時，萬一他牽我的手，我該不該讓他牽?
牽手時，是十指交握嗎?還是手心相貼就好了?我對著鏡子，試著雙手十指交握。
一陣害羞湧上心頭，雙頰情不自禁的紅了起來。
我真三八！居然放著楊平在外面枯坐，自己在房間模擬他牽我手的樣於。說不定他沒牽我，那我不是白練習了?
不過，他應該會牽我吧！一般情侶約會時不是都會手牽手?
忽然，我又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我有手汗！
到時候，一牽手，楊平發現我手濕淋淋的，不是很糟?他會不會覺得很噁心啊?
不行不行，那不能跟他牽手！
但是，萬一他執意要牽我的手呢?
我該怎麼辦?堅持不給他牽這樣不是更奇怪。
他會不會以為我有什麼隱疾，或者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怪痺！
或者，我準備一條手帕握在手裡。
不行，他牽我的一定會要求我把手帕換只手拿，這樣不是又破功了?
有了！那就兩隻手都拿手帕嘛！
哎呀！這樣更奇怪！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麼都奇怪，我到底該怎麼辦?
就在我怎麼都想不出辦法時，老媽的聲音響起。「妹妹，快一點，別讓人家等太久。」
抬頭看了一下鏡子，我妝還沒化。
隨便的在臉上塗點什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好緊張。
不知道嘴角要上揚幾度比較好?對著鏡子，我練習了一下我的笑容。
露齒笑好像比較漂亮。但是，牙齒好像不夠白，剛剛刷牙時應該刷大力一些。
還是微笑好了。
對著鏡於練習一下我的微笑——不是很好看。可能是角度的關係，看起來有點像中風。
那嘴張大一點好了——不行！好像笨蛋！
算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什麼美女。蔡大師說過，自然就是美！自然就好了。
「沈大小姐，你化妝是要化多久?」老姊大聲的喊著。
步出房門，我略顯羞赧的盯著地面。
「那，若茵、伯母我們走了。」
我心跳加速！就要和楊平單獨出去了。
我還沒想好辦法，解決牽手問題，也還沒想好該不該露齒笑。其實，我的心裡根本就還沒準備好，忽然之間就要面臨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約會。
好緊張！
心臟好像就要從存活了二十幾年的身體中蹦出來，我可以清楚的聽到心跳聲，大聲到我怕楊平會以為我的心臟有問題。
「妹妹，你還在發什麼呆?好好的玩，享受屬於你的青春。」一抬頭就看到媽媽慈祥，帶著笑的眼。
忽然，有點捨不得媽媽。
「十八相送喔?你們很無聊耶！只是約個會罷了，又不是出嫁，趕快出門了啦！」
對喔！只是出門，不是出嫁，我在捨不得個什麼勁?
「沈媽媽，那我們走羅！」楊平溫文儒雅的聲音，將我再度神遊太虛的靈魂給喚回。
「喂！你別老是發呆啊！要出門啦！」姊姊輕輕推了我一把。
我有些恍傯的應了一聲。
不知何時已經走出家門口，直到門碰的一聲，才將我確確實實的喚回現實，我看了身邊的楊平一眼，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大餅臉。
是真的，我真的要和這個我國中的朝思暮想的鹵蛋學長出去。坐進楊平的車裡，他就開口了。「若萱，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學長的氣息，就在附近。
「學長，你想去哪?」我有點害羞，小小聲的開口。
「你不要叫我學長啊，這樣好像挺奇怪的！」學長帶笑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不叫學長，那我該叫什麼?
楊先生?楊大哥?小楊?
或者，單叫一個平?
好親密喔！
偷偷在心中叫了一聲「平』，心中情不自禁的偷偷害羞了起來。
「叫我阿平就行了。」楊平彷彿有透視人的能力，知道我在想什麼。
阿平?好像有點俗。他是阿平，可千萬不要叫我阿萱！阿平與阿萱．哎呀，好老土！
「若萱，我叫你若萱好嗎?」
「好，好啊。」我有點結巴，我真是太緊張了。
還好是叫我若萱，真叫我阿萱，我會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