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唐昕
自始至終,他的眼光從未飄向她!艾克斯心痛的想。
待羅伊上了船之後,裴森開口:「叫你的船退到五百公尺外。」
羅伊挑起眉,狂肆一笑,對裡奧做了個手勢。
白色遊艇立即開了去。
「這樣你放心了嗎?」羅伊嗤笑一聲,綠眸中帶著嘲諷。
裴森邪睨著他。再笑吧,待會兒你就笑不出來了!
「錢呢?」
「都在這兩大皮箱裡。」羅伊放下手中的皮箱,綠眸在此時掃過艾克斯。
她迎上他的視線,卻讀不出他的心思。
這麼淡的眼神,是對她失望了嗎?不能怪他,一切只因自己不相信他!
「打開它!」裴森命令道。
羅伊邪邪一笑,打開了皮箱,露出一疊疊鈔票。
「你的胃口可真大!」兩千萬美金不是小數目。
「永遠沒有人會嫌錢多。」裴森灰眸一閃,露出貪婪本色。
「現在可以把她交給我了嗎?」羅伊沉聲道。
「不!先將這兩個皮箱丟到船邊的皮艇上。」
「不,別聽他的,他絕不會放了我。」艾克斯冷凝地道。
「嘿嘿!如果你不照辦,我現在就給她一槍。」裴森獰著笑,彎起一弧狡詐。
「我寧願死也不要你聽他的。」艾克斯眼底閃著憤怒的紫焰。
「寶貝,我絕不會讓你死。」羅伊淡淡一笑,將皮箱丟下船。
「多感人哪!是不是呀,我親愛的小侄女?」裴森悄然壓下艾克斯椅背後的按鈕。「只可惜。你們只剩下不到一分鐘可以溫存了。」他怪笑數聲,跳下皮艇後迅速離去。
羅伊立即衝上前,解開她手腳上的繩索。
「沒用的,他在我身上裝置引爆器,你別管我,快走吧!」她用力推開他,一心只求他能盡快離去。
下一刻,羅伊衝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狂肆卻絕決地開口道:「就是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隨即,他抽出小刀。「紅線還是黑線?」綠眸燃著義無反顧之光。
在這一瞬間,艾克斯心痛難當。「你何苦如此?」
「如果是你,你會棄我而去嗎?」邪魅的綠眸中第一次有了認真。
「我會!」她心痛的說著違心之語。
「很好,那麼就黑線吧!」他毫不猶豫便切斷黑線。
炸彈的倒數計時停格在三秒!
兩人凝眸相視,時間彷彿靜止在這一刻。
然而一陣計時器的滴答聲卻又再度響起,兩人循聲看去,赫然見到方向舵上另一個炸彈裝置,時間只剩五秒!
「該死!」羅伊低咒了聲,旋即拉著艾克斯朝船邊衝了過去。
當爆炸聲傳來之時,艾克斯只知道羅伊護在她身上,擁著她墜入海底。
緊接著,便是一片異常的亮之光,然後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
「小姐,太陽快下山了。」裡奧開口。
「還有月亮,不是嗎?」艾克斯頭也不回,仍舊面向大海。
裡奧歎了口氣,繼續守在她身後。
都已經一個月了,小姐還是每天到海邊等少爺回來,不肯離開波爾多。
那一日,他看見船爆炸後,立即開著船,在配合各方的搜索下,尋到昏迷的小姐,然而,卻始終不見少爺。
他就像平空消失一般,沒有蹤影。
大家都說,已經過了一個月,就算死在海裡,也早被魚吃光,勸他們不要白費心思了。
可是,他們哪裡懂得少爺和小姐之間是什麼樣的感情!
小姐是絕不肯承認少爺已經死了!
裡奧知道,唯有依著那一點僅有的希望,小姐才有活下去的力量。
他們之間,誰也少不了誰,也無人可以替代。
「你說,他今天會回來嗎?」她突然開口,語調是失溫的飄渺與空洞。
「一定會的,小姐。」裡奧的淚水再次濡濕眼眶。
他必須這麼回答!因為他的心雖痛,但小姐的心必定比他更痛。
但是她卻連一次也沒有哭,他當然明白為什麼。
因為小姐始終堅信,少爺還活在這世上的某一處。
「裡奧,你說他到底愛不愛我?」
世人所喜愛的,是她這張天使般的容顏,但是又有誰能瞭解這張容顏之下的愛恨嗔癡,是屬於黑暗的另一面呢?
唯有羅伊!唯有他的愛能救贖她那逐漸墜於黑暗的心。
「小姐,少爺他肯定是愛你的。」這一點絕對不容置疑。
「那麼他何以忍心離我而去?」她回過頭,夕陽的餘暉映著她絕色卻滿是孤寂的臉。
從來沒有人愛她!
而此刻浮上她心頭的是墜海前他那張不顧一切的臉!
雖然僅此一瞥——卻是她所見過最深情的眼神!
「小姐……少爺一定是有什麼事耽擱了,他……他一定會回來的。」這一番話,不僅用來安慰小姐,同時也在安慰自己。
「是嗎?」她也在等待他的答案。
這一次她要聽他親口說出,而不只是以眼明心!
然而,她真的能等到這一天嗎?
這個答案她不敢再去想!生怕觸及心底那椎心的痛。
「小姐,今天就到此為止好嗎?天晚了。」裡奧實在不忍見她強忍悲痛,獨自神傷的模樣。
艾克斯抬起頭,灰暗的天空已有星蹤。
「萬一我一走,他卻回來了,該怎麼辦?」她的紫眸中盈著罕見的無措。
「如果少爺真的回來,他一定會來找我們。」裡奧保證地誘哄著,心裡卻無聲地歎息。
艾克斯扯了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笑。「你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既然連你都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
在日與夜交替的混沌之際,艾克斯再次瞥了一眼大海,然後,頭一次她勾起裡奧堅實的手臂,離開海邊。
「小姐……」雖然他一如長者般疼愛小姐,卻不曾和她如此親密,一股暖流湧過他心田。
「我們回西西里吧!」她突然開口。
「真的?」裡奧驚異道。
「走吧!」她相信無論天涯海角,她身在何方,他若活著,終會找到她的。
相信你的直覺!這是羅伊曾對她說過的。
而她決定照他的話去做!
***
法國南部沙木尼是攀登白朗峰的起點,位於阿爾卑斯山谷間,是一個陽光普照的都市。
在冬季,它卻是個著名的滑雪勝地。
此時正值滑雪旺季,遊客如潮。
飯店內的吧檯邊坐著一個高瘦的銀髮男人,在他冷酷的一雙灰眸中閃著得意的詭光。
「再來一杯苦艾酒。」裴森開口。
有誰想得到他會躲在這個人間仙境呢?
他所在的地點,與意大利僅距兩個半小時左右的車程。
他不怕嗎?
嘿!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這麼告訴自己。
對於未來黑手黨教父的接班人,羅伊。托斯卡死在法國的消息,他早有耳聞。
想到這裡,他不禁更加得意。誰會料到一切全是他所策劃的呢?
飲盡手中的酒之後,他帶著滑雪裝備,準備好好地度個假。
他坐上纜車,預備到滑雪場。
當纜車門即將關上的時候,一個身穿白色滑雪服的人一閃而入,與他同坐。
裴森微微一笑,並不介意。
纜車開始往上,他欣賞著沿途的雪景。
由於那位同坐之人一上車便啃著一塊法國麵包,因此他看不清她的面貌,只能得知是個女人。
「第一次來沙木尼?」他禮貌地詢問。
女人搖了搖頭。
「和朋友一起來的?」
女人再次搖頭。
見對方不願搭理,他索性閉上嘴,不再攀談。
如今最重要的是保持好心情。
在即將抵達頂上時,他再度禮貌地開口:「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女人丟下麵包,拉下雪鏡。「你也是!」紫眸閃了閃,絕色的臉蛋勾起一弧詭異的淡笑。
裴森霎時如見鬼一般。「你……你……」他顫抖著聲,說不出話來。
「托你的福,侄女我幸未罹難。」她的笑容在臉上漾了開來,鐫在眼底的冰寒。比週遭的白雪還冷冽。
「你……想怎麼樣?別忘了我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他試圖動之以情。
「今天,我就是來替亞胥黎家剷除敗類的。」她宣告著他的死期。
「別忘了……你母親還在我手中。」他沉聲威脅。
「你以為我會在乎嗎?」她早已查明母親被他藏在一個極為隱密的私人療養中心。
纜車在此時停了下來,裴森想奪門而出,卻遲遲不敢妄動。
「去吧!我可以給你五分鐘逃命。」她殘忍地開口。
殺他,對她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是她卻要在殺他之前,讓他嘗盡膽戰心驚的亡命過程,要他到臨死的前一刻還陷在無邊的恐懼之中。
以往,縱使在執行暗殺時,她亦不會如此殘忍,通常只消一顆子彈,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完成任務。
但裴森不同,她不但要折磨他,還要他在恐懼中與死神搏鬥。
「計時開始!」她露出一個殘酷的笑。
在這一瞬間,裴森突然感覺,她已經和羅伊融為一體!
他立即衝出纜車,沒命地往下滑。
時間慢慢流逝,不久之後,艾克斯勾起一抹陰鶩的淡笑,追了上去。
一場獵殺行動,就此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