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問情劍魔

第13頁 文 / 唐昕

    驀地,他憶起三哥給他的錦囊。三哥交予錦囊之時曾說過,有朝一日,當他心中有所求時,錦囊中自有答案!

    當下他取出錦囊,打開一瞧,內心驚喜交迸。

    他與雪生真能在十六年後重逢嗎?

    剎那之間,他彷彿又活了過來,他決定相信錦囊所言!

    時光似手中沙,轉眼一晃,十六年已經過去。

    黑閻傲不再是當年初出江湖的少年,沉凝流轉在他眉宇之間,野氣的俊顏雖改變不多,但深鐫在眸底的卻是無以名之的滄桑。

    每一個等待重逢的日子,對他都是煎熬!

    再往前不遠就是楊柳村,他真能如願以償,見到朝思暮想的妻子嗎?

    太陽就要下山了。循著江邊望去,有一道金光自太陽落處直射到自己跟前,波光映著殘陽處,他瞧見一道細瘦的身影……

    慢慢地,他悄悄來到她身後,綠眸直凝在雲發間的雪白頸子。

    是她!這身影,他怎麼也忘不了,

    像是感覺到他的灼灼目光,她忽而回頭,對上了他的臉……

    夕陽在他身後,令暗綠的瞳眸益發深邃。

    「你……你不要過來!」她倏地起身,有一絲驚惶。

    「你不認得我了嗎?雪生?」綠眸燃起無數的渴切,她一如他初見時的清美動人,激動的心久久無法平復,一如從前!

    少女滿臉驚懼,退了一步。「你……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他眉間鎖著沉鬱,他確信她不記得他!

    據說投胎轉世為人,皆要忘卻前生之事。他該怎麼辦?

    下一瞬她頭也不回,轉身便跑!

    綠眸凝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直到她消失了蹤影。「咱們還會再見的!」俊顏勾起一抹愁悵的笑。

    天色在這時完全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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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遠的,他便瞧見在井邊汲水的白色身影。

    「姑娘,可否討點水喝?」

    雪生驀地回頭,對上一張野氣的俊顏—是他!昨天見過的陌生人。

    在看清了他的綠眸之後,她面露驚懼。他是人是妖?怎地生了一對綠眸?

    她的恐懼是那麼的明顯,黑閻傲的心痛苦地扭曲了下。「這是你昨天留在江邊的衣衫。」他放下木桶。

    胡雪生瞧了木桶一眼,卻不敢走向他。

    「如果我要害你,不必等到今日。」他淡淡地表示,心痛沒有消失。

    她清秀的容顏沒有改變,只是眸底多了一份恐懼;但他不怪她,凡人莫不視他如妖,因此這十六年來,他避開眾人,獨自在華山之巔與山嶽為伴、與鳥獸為友,一日復一日,只為再見到她!

    胡雪生瞧著他,雖然害怕,卻見他滿眼溫柔之色,絲毫不似吃人的精怪。

    也許……他真無惡意。

    輕輕地,她拿起木勺,由木桶裡舀起一瓢水遞向他。「這是你要的水,喝完了就請你快點走吧!」若被後娘瞧見她與陌生人攀談,回家後一定少不了一頓打罵。

    黑閻傲伸手接過木勺。「謝謝你,雪生。」暗綠的眼眸帶著獨有的感情。

    「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她驚疑不定,想起他昨天也這麼喊她。

    「我聽過別人這麼喊你。」他舉起木勺,一飲而盡,心中掠過微微的痛。

    他如何告訴她,在她的前一世,她是他的結髮妻?

    原來如此!胡雪生這才釋懷。

    喝完水後,他開口:「這桶衣服很重,不如我幫你提回家去,畢竟受人點滴,該當報以湧泉。」他勾起一抹笑,不羈的俊顏透著豪邁之意。

    雪生聞言,急急回絕:「不,不必了,我自己提就成了,你還是快走吧!」她不安地環視著週遭。

    「你很怕我,是嗎?」他不動聲色,銳利的耳知道這附近別無他人,因此他並不急著離去。

    胡雪生怔了怔,她是怕他的,不是嗎.瞧著他妖異的眼,她莫名地慌了心。

    見她悄然無語,他徐徐地道:「無論如何,我只要你記住,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知道嗎?」他忽地伸手輕輕撥了下她額角的秀髮,一如從前般寵溺。

    胡雪生心頭微震,直覺地退開。

    綠眸閃過一絲失望,不過他並沒有再碰觸她。

    「我……我要走了。」她提起裝衣服的木桶,急急地離開。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黑閻傲震驚地發現一項殘忍的事實—她,竟是跛的!

    雖然不仔細瞧是很容易忽略,但他的心卻像被重物狠狠地撞了一下。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她如此?難道是因為她前生造孽,所以今世必須承受這苦楚?

    為了他,她毅然捨卻元丹救他一命,難道這仍不足以證明她有了悔悟,有了向善之心?天!他寧願受苦的人是他!

    胡雪生回到家後,仍不住地向外張望,生怕他一路尾隨而來。

    「你這死丫頭,去提個水提這麼久,是不是不想燒飯了?」一道尖銳的苛刻斥責自她身後傳來。

    胡雪生立即回頭。「不是的……我……我到江邊去了一趟,拿回昨兒個忘了帶回的衣服。」怕又挨一頓打,她只得扯謊。

    「哼!衣服呢?」姚氏冷聲問。

    「在這裡。」她指著地上的木桶。

    姚氏瞥了一眼。「水呢?」

    「我……我……忘了去提。」

    姚氏想也不想,舉手就給她一個耳刮子。

    「死丫頭,你是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姚氏順手拿起掃把往她身上打。

    胡雪生一聲不吭,任竹掃把無情地落在她身上。

    她五歲喪母,爹娶了後娘,隔了一年,爹也死了,後娘從此視她如眼中釘,待她苛刻,沒有一天有好臉色。

    「我打死你,打死你這掃把精—」姚氏邊打邊罵。

    「好了,好了,娘,再打下去也沒有水的,是不是?叫她再去提不就成了,何必氣壞自己呢?」說話的是姚氏帶來的拖油瓶,也就是胡雪生的繼兄,比她大了五歲。

    姚氏見兒子求情,這才丟下掃把,惡聲惡氣開口:「還柞著作啥?不快去提水!」

    胡雪生未發一語地奔出大門。她一路奔至井邊,心仍是酸的。

    她從不嫌自己家裡窮,也不覺自己命苦,只希望有人好好疼惜她,但這無疑是一種奢望,後娘始終百般折磨她。悄悄地,她流下淚。

    一隻大手伸了過來,勾起她的臉,溫柔地拭去她的淚。

    她定睛一瞧,心頭震了下。

    又是他!她連連退後。「你……怎麼還沒走?」

    黑閻傲苦澀一笑,他一直跟在她身後。方才見那位婦人待她的方式,他心裡有說不出的痛,幾乎要入屋捏死那婦人!

    不過他終究忍了下來,明白雪生今生的一切是前世因果,他決定帶她遠離這無邊的苦海。

    「我是為你而來。」他一步步走向她。「你注定是我的人,讓我帶你走!」一雙大掌握住她纖細的肩。

    「你放開我!」胡雪生掙扎著,眼底淨是驚恐。

    「我會好好待你,再也不讓人欺侮你。」綠眸顯得痛苦而真誠。

    雪生益發掙扎得厲害,他不自覺地收緊手上力道。

    「啊,好痛……」胡雪生痛呼出聲。

    他立即如燙著一般,疾鬆開手。「我不是有意要弄疼你。」只因他心急!

    「你別再碰我,否則……否則我要叫人了。」

    她眼底的驚恐與嫌惡,揪痛了他的心。

    「你別叫,我這就走。」受傷的雙眸深凝了她一眼,旋即轉身離開。他不願加深她的驚悸,絕不願!

    胡雪生瞧著他漸遠的身影,心頭湧上一股奇異的難過。

    在他眼底的那一抹是哀傷嗎?為什麼?不過是初見的陌生人吶……哪裡來這樣深刻的感覺呢?竟教她一顆心有驚慌,也有說不出的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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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胡雪生由江邊洗完衣服返家,在門外碰見了村裡的王媒婆。

    王媒婆衝著她笑了笑,說道:「雪生吶,再過不久你就不用做這些粗活兒了,等著過好日子吧!」說完她便匆匆離開。

    胡雪生有些呆怔,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進屋之後,姚氏一反常態,親熱地拉起雪生的手,要她坐下。

    「雪生啊,你今年已經十六歲,早該嫁人了。」姚氏臉色一變,帶著微微的歉疚。「都是後娘不好,把你的婚姻大事給耽擱了,但你也知道,你爹死得早,家裡情況又不好,娘不能沒有你呀!你會不會怪娘太自私。」

    「娘,雪生怎會怪您。」她淡淡地回答,對姚氏的好有些不敢相信。

    「那就好,今兒個王媒婆來家裡提了門天大的好親事,娘已經答應。」

    胡雪生心頭微愕,脫口問道:「娘將雪生許給了誰?」

    「說起來真是咱祖上有德,鄰村的大地主張阿貴看上了你呢!」

    胡雪生想起三個月前在廟會上見過的一張老臉,那一次張阿貴一雙眼直盯住她,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似的,瞧得她渾身不舒服,縱使她是未嫁的閨女也能明白那是什麼樣的眼光。

    那是屬於男人的猥瑣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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