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唐昕
黑眸殘冷的一閃,他一腳踢開她。「用刑!」
他們早已在時娥的房內找出媚奴買通她時所花的金釵以及銀兩。
媚奴心頭又驚又懼,終於決定供出一切。「殿下……媚奴招了,…您別再用刑…」
「說!是誰指使你的?』黑眸一凝,透著寒光。
「是……』話末出口,忽然呼的一聲,一枚暗器打中媚奴的胸口,媚奴立時斃命。
黑閻昊見人影極閃,當下提氣,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眼見就要追上,殊料刺客身形忽地拔高一縱,竟躍人他四皇弟的「紫辰閣』,轉瞬間便消失了蹤影。
他心念瞬轉,當下高呼一聲「捉刺客』,而後直闖他四弟宮殿。
守衛見來人是太子殿下,因此未敢阻攔。
黑閻昊直闖入房中,一手撥開金絲帳——只見床上躺著一雙半裸的男女,女人一見太子,立即拉高被褥。
男人則瞧了他一眼,徐徐起身,「皇兄有事嗎?」
「方纔我追一名刺客,見他入了紫辰宮。」
「哦,刺客?皇兄是擔心我的安危嗎?那倒可不必,皇兄是太子之尊,當保重自己才是,您說對嗎?』俊顏泛著陰笑。
黑閻昊神情一凜,冷冽地回道:「既然四弟你平安無事,那我便安心了。』他轉身就走,到了房門口,他又停下腳步。「別忘了搜搜紫辰閣也許那刺客還待在這裡也末可知。「他徐淡地開口,似乎意有所指。
望著太子離去的身影,四皇子眼底漸顯出一抹殺意。
「二哥,她——可還有救?』黑眸凝在明月那張青白的素顏上,儘是擔憂。
黑閻笑瞧了他一眼,眸底泛起一絲談笑。昊弟自小冷騖不馴,從未見他為誰如此憂心,足見他是動了情。
「她中了砒霜之毒,所幸服下大還金丹而保住一命,我已開了方子為她枯豢養身,應可在三日內醒來。」
黑閻昊聞言喜上眉梢。「多謝二哥!」
「你我何須道謝。』他微微一笑。「我先行一步,昊弟不必相送。』話甫落,他已起身,袍袖一甩,衣袂飄動,頃刻間消失在門外。
未幾,遠遠地傳來一陣馬蹄聲,黑閻昊知道他已走遠,心中頓時升起淡淡離情。
第二天傍晚,明月果真幽幽轉醒。
她一坐起身子,便見到黑閻昊倚窗而立,背對著她。
驀地,他轉過身,對上她清澈的水眸…夕陽的金光照在他的使額上,連帶地在他周圍也染上一層金光,讓他看來仿若天神一般……「明月……』他啞著嗓音,低喚了一聲。
要到了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對她是什麼樣的感情!
以往那混淆不清、令他迷茫的感覺,在這一瞬有了清晰的答案!
這輩子,他要定她一人,就她一人!
「殿下……』明月不置信地換著他,這是夢嗎?他真的回來了嗎?
他走近她,執起她的手,柔聲地輕問:「身子可還有何處不適?』黑眸緊緊鎖在她蒼白的小臉上,未有片刻稍高。
才短短幾天,她似死了一回,看來更令他心疼。
對他這樣的注視,明月竟無端地一陣心悸。
為什麼他的眸光竟如此溫柔?她幾乎要以為他眼底那一抹動人的光芒是對她的深憎!
但這是不可能的!
帝王之家沒有恆久的真借,她尚且明白這個自古不變的道理,不敢癡心妄想,奢求他的愛。
』明月該有不適嗎?』她略帶迷憫地問。她還記得自己似乎昏倒在地.全身極端地痛苦,似在瀕死邊緣。
「你中了砒霜之責。』黑閻昊擰眉道。回想起當時見她咯血倒地的模樣,他真不敢想像倘若她真中毒而死.他會怎生的瘋狂,會隨她而去嗎?他沒有答案。
「砒霜?』明月心頭大驚。「莫非是那一盅參湯……』那原該是給設下喝的啊……天?
「沒錯,確實是那一盅參湯有毒。』於是,他原原本本地將事發經過詳述了一遍。
明月聽完之後,半晌無言。
「幸虧是明月喝了那參湯。』她輕聲地開口道,眼底有一抹暖暖的溫柔。
「你何出此言?』黑閻昊坐在床沿,伸手撥了下她額前浦濕的頭髮。
他卻不知這無心的溫柔舉動,令明月心頭是如何的歡喜。卻也同等的黯然……這樣的情景能有多久?想起他毅然離去的冷漠,她的心就像刀割一般難受。
情既已付出,心再難完全呵!
「明月身份低微,死不足惜,殿下乃萬金之軀……」
「夠了!』他薄怒地低斥了聲。「不許你再輕賤自己,你可知道,在我心裡你的命比什麼都重要,不許你再提死不足惜這四個字!』含怒的眼底翻覆著足以將她吞噬的熾焰。
「殿下…』明月怔怔地瞧著他,豆大的淚珠一顆顆地悄然沒下。
「殿下,在明月心理,你其實比天重要,比這世間的一切更重要!』她真心無悔地道。
他心頭一震,感覺歡喜之至。
驀地,他傾過身,將她緊擁在懷,低頭吻住她柔軟的唇瓣,雙手輕輕解開她羅衫……天色在夕陽的映照下呈現一片橘金的光彩,正如這寢宮中一定的絢麗。
「殿下晉見!」
「宜!」
黑閻昊走人御書房。「兒臣參見父皇。」
「起來。」
「不知父皇召見兒臣何事?」
「朕聽說你十餘日未回朝陽官,而在宮外的瀟湘閣陪著一名女子,可有此事?」
「回父皇,兒臣確然與明月待在瀟湘閣。」
「明月?』皇上怔了一下,隨即又道:「她不是失蹤了半年?』她是昊兒的救命恩人,他尚有印象。
「兒臣已在康親王府將她尋回。』他速將明月如何在王嬤嬤的安排下離宮,如何被救等事—一向皇上架告,只除了他將她由康親王府卻回這一段。
皇上沉吟半晌——「何不接她進宮?」
「兒臣今日正是為此事入宮。』他領了一頓,沉駐地道:「兒裡有一事相求,還望父皇應允。」
「說。』昊兒一向治事有據,他鮮少拒絕他的請求。
「兒臣想立明月為太子妃。』他篤定地道。
皇上心頭一震.站了起來。「你可知她是何身份?」
「明月乃一介庶民。」
「你既知她身份低微,為何仍要立她為太子妃?」
「兒臣不能沒有她。」
「瑩姬不好嗎?」
黑閻昊腦海中浮現瑩姬絕色的容顏……「郡主國色天香,萬中無一,只是兒臣與她情如兄妹。』面對瑩姬時他心境平和,無愛無情不起一絲漣揚。
「感增可以慢慢培養,郡主無論才貌、家世與你堪稱絕配,是立為后妃的好對象,朕相信以郡主之賢德.將來必能母儀天下。」
「父皇,感情不能勉強!」
「倘若你喜歡明月姑娘,可立她為嬪妃,一樣不會失去她呀!」
「不,父皇您不瞭解,明月一向心思單純、情意執著,半年前兒臣欲立她為嬪妃,她斷然拒絕。」
「此女性烈如斯?」
「她只是對感情執著。」
皇上心中隱隱不悅。依他之見,此女城府極深,為求後位,竟憑仗姿色,以退為進,逼得昊兒立她為太子妃。
「此事容後再議!」
「父皇是不願答允?』他無畏地迎視著天顏。
「你這是什麼態度?』龍顏微怒,為個民女,昊兒幾次違逆!
「兒臣只是請求父皇正視此事,兒臣絕非有意頂撞,請父皇見諒。」
皇上臉色稍霽,回道:「此事十日之後再議。」
黑閻昊不再多說什麼,但心中卻清楚地知道,無論父皇的決定如何,他都要定了明月一人,絕不改變!
第九章
盛夏的金光沒灑在碧湖之上,微風吹起處波光輜流,偶有飛鳥低掠,有說不盡的閒談好睏。
明月獨倚欄杆,遠遠望去,仿如圖畫。
驀地,她輕歎了口氣,低低吟唱起:「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閉,今夕是何年?我欣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闊,低緯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
「好!」一聲贊語自明月身後傳來。
明月回過頭,水眸對住一名身形高瘦的老者。
老者衣著華貴、氣勢沉凝,眉宇間斂著一抹精銳之氣,渾身上下有一種卓爾不群的氣勢。
此人便是當今聖上。
明月入宮時日不久,未能得見天顏,因此只是怔怔地瞧著老人,未行跪拜之禮。
這亦是皇上第一次見她……昊兒果然好眼光!
原以為此姝不過是多了份媚色,與宮中那些嬪妃無異。
今日一見,卻發覺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此女脂粉未施,卻眉目如畫、清美動人,尤其一雙清靈澄眸,蒼冷中似帶無限情意,整個人如出水芙蓉,不帶一絲污濁之氣,更異於那些精雕粉琢、嬌中帶俗艷的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