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狀元劫

第19頁 文 / 唐昕

    「我很感激你所做的一切,不知你想要什麼報酬?」李丞相直言道。

    「晴兒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好的報酬,您說是嗎?老丈人。」

    李丞相聞言,頓時勃然大怒。

    「你是什麼身份,竟敢叫我老丈人?」一向只有慕容霽如此稱呼他,這個蒙古人實在太過分了!

    「我就是您的女婿啊!」他知道這十分難讓人相信,卻又是千頁萬確的實情。

    「住口!」李丞相氣得一掌擊在桌上。

    「爹,您不是答應晴兒容後再稟告?」

    李丞相見女兒一臉乞求之意,不由得心軟下來。「好,你們說吧!」他暫斂下怒氣,但臉色依舊難看。

    接下來,慕容霽便將他如何墜崖,以及墜崖後發生的一切奇幻經歷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許久之後,廳中靜得似乎可以聽見一根針掉下的聲音。

    李丞相心中波濤洶湧,驚駭萬分!

    仔細打量起眼下的蒙古男人,其氣質與談吐與慕容霽極為相似,沉穩中帶有三分威嚴……會嗎?這種事會是真的嗎?

    「既然你是我女婿,那麼你一定知道在我丞相府中,我最喜愛的是哪一件東西?」他考驗似地盯住蒙古人。

    「是您書房內,先皇所御賜的一隻通體碧綠的翡翠麒麟紙鎮,對嗎?」

    「你──」此人分明未曾到他府中,因何可以輕易說出這件只有府裡人才知道的事?

    莫非他真是女婿慕容霽?

    天!他實在難以相信。

    「爹,不管您信不信,他真的是貨真價實的慕容霽。」李晴兒開口。

    「妳這孩子太不像話了,行事衝動還不打緊,誰家姑娘像妳一般,喬扮男裝出走?爹都還沒訓妳,妳倒先訓起爹來了。」

    「爹,孩兒只是心急。」

    「好,就算他真是慕容霽,可妳說,有誰會信呢?」李丞相瞪住女兒。

    李晴兒也不禁猶疑起來。「總……總有人信的。」

    「誰?皇上?妳也太天真了!只怕皇上見了他之後,非但不信他,反而將咱們李府滿門抄斬哩!」他說的不無可能。

    「爹,您別嚇人啦!」

    李丞相正待開口,靜於一旁的慕容霽卻搶先一步。「晴兒,爹說的是事實,並非刻意恫嚇。」

    李丞相掃他一眼,總算這小子還明白事情的輕重。

    然而,他喊他為爹……也罷!由得他去,反正再叫也不久,他決定要這個蒙古人離開。

    「怎麼辦?」李晴兒憂煩道,一雙眼落向李丞相。

    「別看我,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難道爹見死不救?」

    「倘若爹認了他,那誰來救咱們李家呢?」李丞相半是憂心,半是無奈。

    「不管多難,我一定不放棄。」李晴兒堅定地表明。

    慕容霽深情地瞧住妻子,卻不再開口。

    半夜,慕容霽悄悄來到李晴兒房中。

    見她沉睡的嬌顏,他只覺心如刀割。

    李丞相說的不錯,就算李府的人肯認他又如何?他的外表只會替他們帶來無窮無盡的煩擾,他怎能傷害自己所愛的人呢?

    他在她唇上輕輕印下一吻,轉身悄然離去。

    明知她醒來會傷心,他還是只能選擇分開。

    這是必然的結果,他深深歎息……

    第十章

    三個月後──

    臨睡前,春兒替李晴兒梳頭更衣。

    「小姐,妳已經好久沒出府了,不悶嗎?」記得小姐從前不是這樣的,常常巴不得有借口可以出門遛達。

    「該看的,從前還少看了嗎?」言下之意是認為這世上大抵沒有值得她再注意的事情了。

    「有一樣小姐肯定沒見過。」

    李晴兒意興闌珊。「是嗎?說來聽聽。」

    「昨晚我聽其它丫頭們說,近來市集裡來了個關外人,專門表演功夫討賞,聽說那個人功夫十分了得,每回都討得不少賞金呢!」

    李晴兒一聽,心中猛地一跳!關外來的……會不會是……

    「你快說,那個人生得什麼樣?可是灰眼睛的?」她激動地抓住春兒的手臂,緊張地追問。

    「小姐妳──」春兒反被嚇了一跳,這是小姐三個月以來最有精神的一刻。

    「快說呀!」李晴兒催促。雖然在京城裡偶爾可見一些行商或賣藝的關外人,但她依然不願放過每一個可能。

    「小姐,其實我也沒見過,只不過是聽人說說而已。」

    「是嗎?聽人說說……」李晴兒的聲音低了下來,頹然的放開握住春兒的手,又回復一臉落寞的神情。

    「小姐,妳為什麼這樣關心這個關外來的人?難不成小姐識得此人?」

    李睛兒沉默了會兒,忽然露出喜色。「認不認得,咱們明兒個見了就知道。」回京之後,她始終未對旁人提起霽哥的事。

    「小姐,妳是說咱們明兒個要到市集去看賣藝的表演?」春兒興奮道。

    李晴兒點點頭。

    翌日,主僕二人再次喬扮男人,在京城的市集裡遛達。

    「妳說那個賣藝的,人在哪兒?」李晴兒東張西望,臉上有掩不住的期待。

    「小姐,妳別急,咱們慢慢逛,總會瞧見的。」春兒左顧右盼地。

    忽然,兩人看見前面有一群人圍住,李晴兒直覺地上前──

    她力排眾人,努力地擠到了最前頭,一顆心緊張地狂跳著。

    眼看著那高大的男人緩緩地轉過身,李晴兒的心幾乎要由嘴裡跳出來。

    只是,她萬萬沒料到,此人竟戴著一副面具,這副面具硬生生地遮去男人大半臉龐。

    該死!

    男人朝李晴兒方向深深一揖,然後抽出一旁的長劍,舞起精湛的劍法。

    「春兒,妳沒說他是戴面具的呀!」李晴兒心中微微失望。

    「這……我也不知道。」

    「既然他戴著面具,妳怎知他打關外而來?」

    「小姐,妳瞧瞧他的髮色與咱們不同。」

    李晴兒一心急著見他面目,其它的地方反倒忽略了。

    在細看之後,她的心咚地一響,有如鼓鳴。

    這黑中帶褐的顏色是如此熟悉,莫非他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霽哥?

    在眾人的喊喝聲中,男人又換了種兵器,這一回舞起九環金鞭,只見金色的鞭子在他周圍閃閃生輝,煞是吸引人。

    李晴兒見他一舉手、一投足,有種熟悉之感,一時忘情地脫口大喊了一聲:「霽哥!」

    有那麼一刻,她幾乎以為男人彷彿震動了一下,但是,事實證明,他非但未停,反倒愈舞愈快,金鞭如有生命一般,令他全身發光。

    「小姐,妳怎麼了?那人不是姑爺,你要瞧清啊!」春兒扯了扯主子的衣角,眼神透著怪異,莫非小姐想姑爺想瘋了嗎?

    李晴兒回頭瞧住春兒,一時間縱有千言萬語,卻又無從說起,只有歎了口氣,不再開口。

    春兒見小姐痛苦如斯,心中也跟著難過起來。

    接下來,黑衣人總共表演了四種兵器和一些拳腳功夫,然後端著一個金盤子在人群中繞行討賞。

    當他來到李晴兒身前時,李晴兒只是癡癡地瞧住他,想瞧出一絲端倪──

    春兒見小姐如中了邪一般,當下由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打貨,然後拉著主子離開。

    黑衣人朝她們離去的方向望了會兒,繼續討賞。

    「小姐、小姐……妳怎麼了,不舒服嗎?」春兒焦急地瞧住她。

    李晴兒瞥她一眼,頹喪道:「我不礙事兒。」

    此時人群已散,她瞧見那賣藝人正在收拾,準備離開。

    李晴兒丟下春兒,朝黑衣人走去。

    男人察覺到她的到來,回頭,臉上依舊掛著面具。

    「怎麼?平時你都戴著面具嗎?」李晴兒開口。

    男人盯住她,沒有回答。

    春兒來到主子身邊。「小……小公子。」她臨時改口。

    李晴兒示意她不要開口,接著又道:「你可以摘下面具讓我瞧瞧嗎?」她這一回用蒙古語。

    春兒吃驚極了!怎麼小姐會說這種嗚啦嗚啦一串她聽不懂的話?

    「怒難從命!」男人終於以漢語回答。

    李晴兒聽他嗓音粗啞,心下大大地失望。

    驀地,她記起許多江湖人都會易容術與變聲術,也許,她再試他一下。

    「霽哥,我知道是你,別再騙我好嗎?」她開口。

    「這位公子,恐怕你認錯人了。」他依然冷漠地回答。

    「我不是公子,我是你的結髮妻。」她開始有些激動。

    「不管妳是誰,妳真的認錯人了。」男人將一個大布袋扛上肩,掉頭便走。

    「站住!你當真如此狠心?」她在他身後喊。

    男人停下腳步,卻不回頭。

    「莫非你打算舍下咱們的感情,背叛當初對我的承諾?」她淚盈於睫。

    男人震動了下,歎口氣道:「也許,一切是命!對不起!」語罷,他足下輕輕一點,越過一座屋脊,消失了蹤影。

    「你回來……回來……」李晴兒忍不住淌下淚。

    「小姐,別喊了,人人都瞧住咱們呢!」春兒在一旁安慰。雖然她不知道小姐為什麼流淚,不過她一定是極傷心。

    「妳說,他還會回來嗎?」李晴兒怔怔地問。

    「小姐……」春兒遲疑地接口:「他只不過是個不相干的人,回不回來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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