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狀元劫

第6頁 文 / 唐昕

    該告訴她嗎?也許再等一陣子吧!

    夜裡,李晴兒替英拓鋪好毛皮氈之後,準備回奴僕的營帳。

    「你要去哪裡?」英拓由外頭走入帳內。

    「我要回去歇息了。」她回道。逕自走出帳外,想溜去洗澡。

    「不准回去那裡睡!」英拓一把將李晴兒拉回,霸道的緊繃著一張臉。

    「為什麼?」她無懼地反問。

    「因為你必須留下來,在這裡過夜。」他很快的回答,昏黃的帳中,他那一雙灼灼灰眸有如火炬。

    「不行!我是俘虜,你是主子,身份不同,況且兩個大男人一塊兒睡似乎不妥。」李晴兒急急拒絕。

    「是嗎?我倒瞧不出有何不妥。」他似笑非笑。

    天哪!她李晴兒這下慘了,竟遇上一個有斷袖之癖的蒙古人!

    不一會兒,她已急得滿頭大汗。

    「你很熱嗎?」他伸手抹了抹她額前的汗珠。

    「不要碰我!」她齜牙咧嘴地。

    「記住,往後在人前不可對我如此無禮。」

    「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她不畏懼地頂了回去。

    「倘若你能改一改這任性的個性,也許今日就不會落得這番下場。」他輕歎了口氣,彷彿兩人是舊識。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李晴兒望著他充滿感情的臉龐,竟再一次升起奇異的熟悉感……為什麼會對他有這種感覺?

    英拓深深地盯著她,再開口時,嗓音微微地沙啞──

    「將氈子分成兩邊,可以不同榻,卻必須在同一營帳。」陰暗不明的光線下,他的一雙灰眸閃著難懂,卻不容抗拒的光彩。

    李晴兒稍稍吁了口氣,她可以接受這種安排。

    畢竟這裡要比奴僕的營帳要舒適太多了。

    在黑暗中,李晴兒一直難以入眠。

    莫非她將一輩子待在蒙古?

    不,她還必須去尋找霽哥,絕不能在此地久留。

    她曾想過也許慕容霽是被蒙古人捉走,若有機會,她會一個個營地去找。

    未幾,英拓耳畔傳來輕微的聲音,待他緩緩回過身,正好瞧見嬌小的身影悄悄地溜出帳外。

    英拓嘴角上揚,立即跟了出去。

    第四章

    趁著月色,李晴兒來到河邊。

    環顧四下無人之後,選了個隱蔽之處,她利落地褪下衣衫,走入河水中淨身。

    儘管入夜後河水轉冷,但她依然愉悅的悠遊在水中,享受這份潔淨的感覺。游了一會兒,正想上岸,腿上卻傳來劇烈的抽痛,令她無法施力游水。

    糟!一定是水冷所致。

    她勉力的拍打著水,想讓自己多吸幾口氣。

    正當她浮浮沉沉之際,耳邊傳來一陣嘩啦的水聲,不消片刻,一雙有力的大手已托起了她。

    李晴兒心頭卻一點喜悅也無,反倒驚恐不已。

    這大半夜的,是誰會來救她?

    想起自己幾乎全身赤裸,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誰?是誰?」由於來人由背後托住她,因此她無法瞧見此人面貌。

    沒有回答。

    「你、你放開我……」她開始害怕的掙扎起來,不願讓陌生人碰觸她的身子,可救她的人卻絲毫無意鬆手。

    李晴兒一怒之下奮力抵抗起來。

    下一瞬,她全身突然無法動彈。登時,她心中一凜,明白自己被點了穴。

    「霽哥,是你嗎?」她又驚又喜,顫著聲問道。

    救她之人仍沒有回答,只是將她緊緊抱住。

    「霽哥,倘若是你,回答我一句好嗎?」她祈求地閉上雙眼,屏息以待。

    就在她幾乎要絕望的時候,一下輕吻如火一般烙上她頸窩,緊接著將她抱上岸,替她披上衣裳。

    李晴兒始終無法動彈,因此一直無法瞧見是什麼人救了她。

    「該死的,你為何不開口?」她眼眶浮上淚花,輕聲斥道。救她之人當即解了她的穴,而後迅速離去。

    待李晴兒回過身時,早已不見那人蹤影。

    「霽哥……霽哥……」她在月夜中不停地喊著。

    四周回答她的,不過是河水那微微波動之聲。

    李睛兒怔怔地穿上衣服,將黑髮纏回皮帽裡。

    她知道救她的人一定是霽哥。

    只是,她卻不明自為何他始終不開口,並且再一次離開她?難道他不知道她是如何的歷經千辛萬苦前來尋他?

    「為什麼?為什麼要走?」她痛苦的對著夜空大喊。

    黑暗中,在她身旁不遠處,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默默地注視著淒惶而固執的嬌小身影。

    良久,他終於輕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

    第二天一早,李晴兒依然起了個早要到河邊提水。

    此刻,她只覺得一顆頭昏昏沉沉的,像有千斤重似的。

    踩著虛乏的腳步,她吃力地來到河邊。

    清晨的水極為冰冷,李晴兒在裝滿水後,再次邁步回營區。

    一路上,她滿腦子裡想的全是昨夜的情景,傷心的感覺始終充塞在她心中,令她既痛苦又迷惘。

    霽哥為何離去?她不斷地想著這個問題。

    驀地,她腳下微一踉蹌,整個人向前仆了下去,冰冷的河水灑了她滿身。

    「誰教妳做這些事?」英拓一把將瘦弱的人兒拉起,神情憤怒地問。

    「沒、沒人要我做,是我自己要去提水的。」不過是灑了水使令他如此憤怒?「我……我再去提一桶水就是。」她伸手要撿起木桶。

    「不許拿!」英拓一腳將木桶踢得老遠。「我不是說過妳不必再做粗重的工作?」語氣裡淨是難以掩飾的心疼關切。

    「你何必發這麼大脾氣?」李晴兒虛弱地瞧著他。

    「我……我是氣你不聽我的話。」英拓依然緊繃著一張俊顏。

    「不做這些事,那麼你要我這俘虜何用?」她開始感到全身發冷,並且頭疼欲裂。

    「我做事一向有我的道理。」英拓注意到那一張小臉異常的蒼白,因此語氣不由得緩和起來。

    「走吧!」他命令道。

    李晴兒瞧著一旁的木桶,不知該不該去將木桶提回來。

    英拓瞧在眼底,開口道:「提水的事不必再做,往後只需待在我身旁,依我的指示做事即可。」

    「我只是個漢人俘虜,不必對我這麼好。」李晴兒固執的以虛弱的語氣拒絕英拓的關切。畢竟他是個蒙古人,在她內心深處原無痛恨這些侵擾中原百姓的外族,但要心生好感卻也非易事。

    「妳的性子依然一點也沒有變。」英拓的語氣突然變得十分溫柔,眼神似染上一層淡淡的憂傷。

    「你……你……」在還來不及深思這句話的同時,李晴兒眼前一黑,便陷入了虛暗的昏眩裡。

    英拓心頭一驚,立即抱起嬌弱的輕盈身軀,大步回到營帳之中。

    當李晴兒再度睜開眼時,四週一片黑暗,正當她想起身時,卻意識到身旁有人,昏沉中她看不清是何人佇立在她身旁。

    「誰?是誰?」她想起來,卻昏沉得使不上一點力。

    一雙大手無聲無息地握住她的柔荑。「是我!」低醇的男人嗓音響起,打破黑夜的沉寂。

    昏沉中,李晴兒心中震了震。「霽哥,是你嗎?」她緊緊反握住那雙溫暖的大手,不願他再次離她而去。

    男人並沒有再開口。

    李晴兒心中一急,忍不住哭了起來。「倘若是你就回答我啊!你可知我有多心急、多掛念你嗎?霽哥。」

    「忘了我吧!就當我已戰死沙場。」黑暗中,那聲音透著濃濃的感傷。

    「不!我不要……我不要……你答應過我會平安回到我身邊的,這輩子我一定守住這個諾言,等你回來。」熱淚不能抑止地不斷由她頰畔滑下。

    男人良久無言,唯有一雙大手緊緊握住她小手。

    「霽哥,答應我別再離開。」

    「妳好生歇息吧!」聲音再度傳來。

    在說過這許多之後,李睛兒漸感疲累,幾乎又要昏睡過去。

    但她堅強的意志不斷警告自己不可睡去。

    「霽哥,不要走……不要走……」她不斷輕喃,已如夢囈。

    「睡吧,我會一直守著妳。」他輕撫了撫那張無瑕的臉蛋,一如從前。

    李晴兒聽見他的承諾後便甜甜的沉入夢鄉。

    黑暗中,男人低下頭,深情地在她唇上烙下淺淺的一吻。「妳可知道,有些東西永遠不會消失?」他輕聲的說道。

    夜,一點一滴的過去,男人卻絲毫沒有一點倦意,整夜守在她的身邊。

    ***

    李晴兒由於過分勞累,因此昏睡了兩天,直到第三日一早才退了高燒,清醒過來。

    一睜開眼,首先便迎上英拓關注的深邃灰眸。

    「來,喝點水。」英拓扶起她,餵她喝了些水。

    李晴兒喝完水後,立即察覺身上的衣裳已經換過,而且一直被藏在帽中的長髮亦披散了一肩。

    這一瞬,她只能驚懼地瞧住英拓,說不出一句話來。

    「其實我早已知道妳是個女人。」英拓不疾不徐地道。

    「是、是你為我更衣的?」李晴兒緊張地揪住衣襟,一雙水眸瞪得大大的。

    「這幾日妳昏迷時,一直是我親自照料妳的。」簡短的幾個字已道盡了一切。

    霎時,羞意與憤怒同時襲上李晴兒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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