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唐席
「是的。」齊亮回答。
「我需要更好的證明。」齊雄說。
「這是從他身上搜到的東西。」齊亮把皮夾和手提箱遞上去。齊雄看看證件和護照,證實是齊盡無誤。
「很好,現在齊家對我們來說,已如探囊取物,演藝王國也將屬於我們,」齊雄仰頭大笑。「哈哈哈。」所有野心分子全哈哈大笑。
「齊盡死了,接下來呢?」
「過一陣子,我會再指示。」齊雄回答。
他打算等風頭過去一點,就對哥哥——齊英下手,屆時,管理權自然落到他手。為了維持善良形象、拉攏向心力,這種事,當然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那齊盡的財產,我們是不是……」人死了,財產不挖來用,難道等著充公?
「隨便你們,我什麼都不知道。」
齊雄很大方,因為他的目標是齊氏的管理權,齊盡的個人財產,他一點興趣也沒有。現在呢,是一切具備,只等時間了。
第二章
好餓!齊盡醒在一陣前胸貼後背的飢餓感中。
自從見到那位凌波仙子後,他就一直昏睡,雖然有時會突然醒過來,但是舉目四望,卻看不到半個人。
「堂哥說要翻身,內臟才不會睡著,然後順便換藥。」
有時覺得有人在替他換藥、動身體,但他卻醒不過來。
「喂,醒了要喝牛奶。」最近最常發生的事是——他醒來時,旁邊的桌上剛好有一杯牛奶。但他仍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幾天。
睜開眼,迎面而來的日光燈剌痛他的眼,他拿手遮光,才好一點。他艱難地坐起,胸口卻讓他痛得猛抽氣。低頭檢查傷口,發現傷口已經好了大半。稍微瀏覽,發現這是間小公寓,兩個房間,一個廚房,和一間小客廳。他正對面的時針指著三的位置,外頭一片漆黑,看樣子現在應該是半夜三點。廚房裡有一陣沒一陣的傳來嗶嗶壺微弱的聲響,浴室裡則有沖水聲。
「嗶——」嗶嗶壺也不知發什麼神經,突然嗶聲大作,把他嚇一大跳。緊接著,他聽見門被粗魯撞開。
「咚咚咚」只圍條浴巾的女孩從他面前迅速走過,鑽進廚房。幾乎在同時,嗶聲消失了,過不到一分鐘,整個屋子就充滿了泡麵濃郁的香味。
咕嚕咕嚕。肚子裡的飢餓蟲簡直是聞香起舞。那女孩雙手端著泡麵,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廳來,臉上充滿期待和滿足。「泡麵、泡麵,好香的泡麵。」口裡還哼著即興創作的曲子。
那女孩就在他對面的桌子後坐下,打開泡麵蓋,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完全沒發覺他的存在。
「呃,請問……」齊盡餓得忍不住想出聲詢問,才發現自己幾乎發不出聲音。
「啊!」認真吃麵的艾菊狠狠嚇了一跳。呆了十秒鐘,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忍不住指著他尖聲大叫,「啊——色狼!變態——」
他他他……他怎麼老愛看人裸體?雖然這一個半月來,已很習慣打理一具活屍體,但,當這具活屍體突然坐起來,連鬼也會被嚇死。
色狼?變態?齊盡訝異地低頭看看自己,才發現自己除了胸前的繃帶外,什麼也沒穿,再看看她,只圍了條浴巾,也沒好到哪裡去。
「啊——女色狼!女變態——」他也學她指著對方尖叫。他這一叫,艾菊反而叫不出來了,她睜著圓圓的大眼,眼神複雜地盯著他。
「幹嘛學我尖叫?沒穿衣服的變態是你耶。」尖叫是女生的專利,他一個大男生尖叫什麼?
「幹嘛學我尖叫?你才是沒穿衣服的變態!」齊盡尖著嗓子學她說話。
她的反應很有趣,尤其那雙活靈靈的眼,一閃一閃地,好像要說話似的。
艾菊看看自己,才發現自己只圍了浴巾蔽體,連忙紅著臉鑽進房間穿衣服,順便把包在頭上的醜毛巾拿下來。都是他啦,突然醒來做什麼?昏睡這麼久,人家都已經習慣把他當木乃伊了說。
「你是鸚鵡啊?」穿好衣服,艾菊翹著嘴跳出來抗議。只有鸚鵡才會學人說話。
「你是鸚鵡啊?」他又學她說話,反正以怪制怪是不變的法則。眼睛接觸到她的全貌,他心中有什麼被觸動。
好面熟,他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她?是不是在……他想起夢中那位凌波仙子,心裡升起一種明確的認定。認定什麼,他並不是太清楚,但是他決定賴下來。
「喂!」艾菊雙手扠腰,氣得吹鬍子瞪眼。桌上那碗香噴噴的泡麵不停散發著香氣,齊盡猛嚥口水,「如果確定你活了,就打包行李回家去。」艾菊搶過桌上的佳餚,下逐客令。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耶,居然惹她生氣,還打她泡麵的主意?!
什麼?趕他走?這小氣女,居然一言不合就想攆人出門?想不到他心目中慈悲善良的仙子,不但是個怪丫頭,還很小氣。
叫他回家,他也沒家可回,得想個好方法賴下來、齊盡迅速轉動腦筋。有了,他何不佯裝失憶?一來可接近他的仙子,二來世可暗中調查誰想殺死他。扮演失憶分子,對得過無數演藝獎項的他來說,一點困難都沒有。
「回家?」他兩眼茫然的張望一陣,然後困惑的搔搔頭,「這裡不是我家嗎?」
什麼?剛剛打她消夜的主意,現在打這公寓的主意?艾菊快跳到他面前去。「這裡姓包,是我家,你家不是這裡。」張牙舞爪。
「我不姓包嗎?」他指著自己的鼻子,認真的問?原來這表情豐富、反應有趣的小妞姓包。
「不然你姓包嗎?」艾菊像捍衛城池的母雞。想佔地為王?門兒都沒有!
「我不知道……」齊盡又搔搔頭,一副傻大個兒模樣。
「你該不會是……失去記憶了吧?」很糟的預感。
「失去記憶?」齊盡指著自己的鼻子,假裝無法消化這個詞兒。
「難不成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住哪裡?」義菊這一驚非同小可,簡直像被雷打到。搞了半天,她撿了個失憶的棄嬰?!
「對喔,我叫什麼名字啊?」齊盡裝得完全沒有破綻,不虧是國際影帝。
「不會拿證件出來看啊?」怎麼那麼笨?
「對啊,證件……咦?我的衣服呢?是誰把我打傷了?我肚子好餓。」齊盡抱著肚子叫餓。先把自己退化成她的年紀,填飽餓得快抽筋的胃再說。
「肚子餓喔?不然先泡麵給你吃好了。」看他那麼可憐,丈菊的惻隱之心氾濫。
「謝謝、謝謝。」齊盡趕緊接過來,餓死鬼投胎般的猛吃不停,兩三下就清潔溜溜。
艾菊則利用這段時間,到曬衣架拿來他的衣服。
「我撿到你的時候,你身上根本沒有任何東西。」義菊把布服拿給他,要他穿。如果他身上有東西,恐怕也被那場傾盆大雨沖走了。齊盡露出無辜表情,睜睜地看著艾菊。
「如果你想不出自己是誰,就變成棄嬰了耶,怎麼辦?」她好煩惱;如果一直想不出自己的家,他怎麼回去?
「怎麼辦?」齊盡要很用力,才能忍住唇角的笑意。
棄嬰?虧她會這樣想,大部分的人,會想成迷路老人吧?快三十歲還被說成棄嬰,他該感到欣慰還是難堪?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你自己想辦法。」艾菊皺著鼻子啐。問她?他該問自己吧!
「我不能住在這裡嗎?」齊盡像被遺棄的可愛小狗,露出討好的表情。
「咦?住這裡?」艾菊認真的思考起來。
對喔,反正客廳這麼大,屋裡也只有她一個,多他一個又差個到哪裡。
「讓我住很不錯的,我會……會……會……」他拿出指頭扳者,卻說不出個所以然。為了揣摩各種角色,他會的東西不算少,只是扮演失憶人士,什麼都不記得。
艾菊看他那麼努力想爭取表現,怎樣也硬不下心腸趕他走。
「好啦,你就住下來吧,可是不可以有奇怪的舉動喔。」齊盡點頭如搗蒜,她果然是仁慈的仙子。
「還有,自己的東西要整理好,垃圾要拿去丟。」艾菊手指廚房的垃圾桶。因為沒空碰到垃圾車的關係,那個可憐的垃圾桶,已經快被擠爆?
「好。」
齊盡很認真的開始行動,只是太久沒動,他身上的每根骨頭,像灌了水泥,每動一下就咯咯作響。他只好打消一夜就把她交代的事做好的念頭。
「就這樣。」艾菊打個哈欠,逕自踅進房睡覺去。
「等一下,我睡哪裡?」齊盡著急的喊,一提氣,傷口就好痛。
「那兒。」艾菊指指他方才躺的地方,「那裡?」原來她給他的待遇是睡客廳。
「如果不滿意,門在那邊。」她指給他大門。
「不……我很滿意。」為了留下來,他只好勉強接受。
「傷口要換的藥跟繃帶都在那裡,每天換一次,今天還沒換。」她指桌上那個急救箱,要他自動。齊盡很乖的點點頭,扮演一個害怕被二度遺棄的棄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