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唐席
艾蘭哽咽不成聲。
他願意讓她聽這曲子了嗎?他願意親手彈給她聽了嗎?
「愛哭鬼。」小晶嗤她一句。
場面太噁心,她還是快走人,才不會被當作電燈泡。
「噓,沒事了,噩夢已經過去了。」牧豐將她摟到懷中,愛憐地撫著她的背。
「嗯。」艾蘭在淚水中,露出難看的笑容。
一切都過去了,對不對?他們會單純快樂的在一起,對不對?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為什麼又睡著了?」他措著她的淚,擔心的問。
「人家聽不到你的現場演奏,不知不覺就很想睡……」艾蘭想著想著,熱淚又像斷線的珍珠,掉個不停。
牧豐望著她澄澈渴望的眼眸,心中刺痛。
「不要再那樣了,小豐哥哥,我喜歡你的音樂、你的一切,我想當你最愛的人、最好的聽眾……」
「我不要你再碰音樂!」牧豐煩躁地打斷她的話,起身來回踱步,「那會讓我想到,你是如何暴歿那身天賦,如何踐踏我殷切的期望。」
艾蘭一雙美麗的眸盛滿驚詫。
「我太貪心了嗎?」艾蘭訥訥地自問。
想分享他最愛的音樂,果然太貪心……她終於明白了。
「是我的期望太高。」他激動地握住她的肩,「既然不喜歡,就不要當天才小提琴手,就當一個平凡女人,當我的女人,永遠都不要再提起音樂。」
「這樣嗎?」艾蘭雙眼空洞的望著他。
她沒有不喜歡音樂,她還是那個熱愛音樂的包艾蘭,音樂是填補她殘缺靈魂,最重要的東西……
他為什麼會以為她不喜歡音樂?為什麼會這麼決絕地要把她和音樂切開?
「答應我。」他望著她的眼眸有份渴切和懇求。
艾蘭沒有回答,只是俯身親吻他的唇。
CD不見了,他又不肯彈給她聽,她不知道,沒有了音樂,她要拿什麼滋養生命。他的愛嗎?他肯拿最好的愛,滋養她的生命嗎?
牧豐以為她答應了,綿綿密密地加深那個吻,直到兩人喘不過氣來。
「開心一點,把自己養胖一點,我們去環遊台灣。」在她的唇畔咕噥一句,他再次掩上她的唇。
「月亮呢?」她想念他送的小白兔,當他練琴時,它可以陪她。
「在這兒。」他把竹籃提過來。
原本慵懶地躺在竹籃裡的小兔子,一看到艾蘭,便精神抖擻地跳過來。
「看來它很喜歡你。」這個月以來,第一次看它這麼有精神。
「艾蘭,湯煲好了,下來喝些。」樓下,傳來牧伯母的吆喝。
「好。」艾蘭回應一聲,急著下床來。
「我抱你。」牧豐攔腰抱起她,「你只要抱好你的小白兔就行了。」
「嗯。」艾蘭露出甜甜的微笑。
如果他可以永遠愛她,那麼,要她放棄一切,也無所謂。
「喂,自己有腳不會走喔?」一到樓下,就聽見一句尖銳的嘲諷。
看艾蘭很不順眼的牧采,毫不客氣的臭她。
牧采快氣死了,這一個月來,牧豐對她寸步不離,母親為她焦頭爛額,把自己完全擱在千里之外。牧采愈想愈生氣。
艾蘭無奈的看著她,實在沒體力跟她吵。
「牧采。」牧豐沉著臉責備她。
牧采委屈的抿抿嘴。哥哥偏心、媽媽偏心,所有人都偏心。
「把小白兔還給我啦。」牧采欺身去搶艾蘭懷中的兔子。
可惡,這個賊,竟然叫哥哥偷她的小白兔。
「不要,是小豐哥哥給我的。」艾蘭沒命地把小兔子往懷中瑞。
這是牧豐送她的寵物,她再怎樣,都要用生命保護著。
「這是我的,你這個小偷,把它還我!」牧采又去搶。
並不是她特別喜歡小白兔,只是因為艾蘭喜歡,她就想去搶。
「牧采!」牧豐的慍怒指數升高。
「哼!」牧采見牧豐替艾蘭說話,心中不服氣又不高興,一跺腳,跑出客廳。
她一定要破壞他們,一定要把牧豐從艾蘭手中搶回來,一定要……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想出最好的法子,讓牧豐永遠討厭包艾蘭。
※※dreamark※dreamark※dreamark※※
艾蘭的及時轉醒,讓原本困難重重的校園演奏會順利地如期舉行。
愈接近演奏的日子,校園內愈沸騰,文宣組製作的各大海報和旗幟,全不翼而飛。
校園的每個角落,都沸騰著牧豐破例來校演奏的消息。
主辦這次活動的中文系賺足了面子、炫耀了裡子,系主任笑不攏嘴,明言各活動人員記一周公假,並暗示各科教授網開一面。
演奏時間還沒到,表演廳外就萬頭鑽動,就算不能進場聆聽,也想一睹世界演奏家的丰采。
「對不起,因為座位的關係,要有票才能進去。」人潮擁擠,收票同學傷透了腦筋。
小小的門快被擠爆,學生第一次向校方抗議表演廳的門太小。
更扯的是,連平常沒啥熱衷學生活動的師長,也一大早就來佔位。
當所有人就定位,全部燈光突然熄滅,所有人屏息了三秒鐘,一束燈光打在舞台中央,兩位穿著美麗長禮服的女主持人登場。
「首先,我們要恭喜各位獲得中文系發放的門票,為了這張票,相信各系所都經過龍爭虎鬥。」艾蘭的說法引來哄堂大笑。
「這場十二系聯誼會,除了能目睹主奏者的丰采、聆聽現場演奏的震撼和感動外,還有別開生面的訪談。」小晶說。
「現在,節目就要開始了,請各位慢慢欣賞。」開場白嘛,當然能短則短。
燈光再次熄滅,伸手不見五指之際,頂上點點星光漸次亮起,形成一條銀河。
然後,沉靜優雅的鋼琴聲響起,像星空下的細語呢噥。
一束燈光慢慢打在那坐姿端整、修長挺拔的身形上。
接著,績蜷纏綿的小提琴聲不著痕跡地加入,變成一種天籟也無法比擬的樂音。聽在耳裡、感動在心裡,有如啜飲醇酒的醺然。
艾蘭也幾乎要醉了。這就是牧豐的音樂、牧豐的實力,她一直都知道的。
牧豐也彷彿要醉了。
艾蘭今天美得不平凡,綰起的秀髮,讓他發現她的頸部線條有多性感誘人;露肩緊身禮服,使他恍然大悟她有如此窈窕纖細的體形;又高的裙擺,在行進間,修長的美腿若隱若現……任何美酒都不及她醉人。
一如往常的習慣,他邊想念她,邊彈奏音樂,所有的音符,都變成動人的記憶,只是這次,當他的眼光飄向前方,艾蘭就在那裡。
氣氛一直很好,只有一個人心情很不好——那就是牧采。
艾蘭太出色,一點也不怯場、結巴,那颱風、笑容,使她就像個聚光體,把所有的目光全吸引到她身上。
那使牧采異常生氣,她是來看她出糗,不是來看她風光的!
還有牧豐的目光,她知道他總是望向她,在換奏間,還朝她露出笑容!牧采快氣死了。
甚至連訪談時,他們還在台上有說有笑!這令人太生氣了。
牧豐是她的,她要把他們拆散,把包艾蘭踢到外太空去!
直到牧采氣得五臟六腑冒煙,這場演奏會才結束。
「安可、安可!」
牧豐並沒有準備安可曲,只是不斷的謝幕。
最後一個音符和最後一句訪談已經結束良久,掌聲仍不絕於耳,聽眾仍不肯散去。
雖然演奏時間賺短,但那美妙音符已足夠繞樑三日,中文系的高強本領,也夠令人再三傳頌。
「各位師長、同學,演奏會已經結束了,請慢走。」艾蘭再三趕人。
「我們要和牧豐先生合照。」同學要求著。
「喂,合照是工作人員的專利,你們可以回去了。」艾蘭毫不客氣的攆人。
「哪有這樣的?」
「快走、快走啦,再不走,你們要幫忙整理場地嗎?先把上面的景拆下來。」艾蘭叉著腰發號施令。
「包艾蘭,你不那麼凶,會死喔?」與她相熟的同學撇著嘴抗議。
「這樣算凶嗎?要不要領教我的掃把神功?」說著就要去找掃把。
「不用了、不用了。」不想留下來整理的人,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離去。
牧豐在幕後,邊收拾東西,邊暗笑。
相信誰也無法想像,這凶巴巴的包艾蘭,在他懷中,是多麼嬌柔、可愛、惹人憐。
等一切處理好,牧豐拉著艾蘭離開,一同送伴奏去機場後,兩人一起回牧家。
至於牧采,因為沒有特權,所以必須留在學校上課。她恨得牙癢癢的。
一路上,牧豐都沒有說話,艾蘭也不敢說。
就在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他們回到牧家。
「小豐哥哥,你……是不是在生氣?」艾蘭為沒告訴他,她是這場演奏會的主持人之一,而心生不安。
她沒忘記他說過,不准她碰和音樂有關的事。
牧豐面無表情地睨著她,像強忍著什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艾蘭沒命地道歉。
牧豐佯怒地一手握過她的下巴,火熱的唇舌隨即覆在那慌張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