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唐席
看來她不相信許倩的話,這算好還是壞呢?人傑默默思忖,但笑不語。
「是不是?是不是啦?你告訴我嘛。」水煙向人傑追問,不停地扯著他的衣袖。
「你會不會知道,交給老天去決定。」人傑把眼往上翻,要她去問老天讓不讓她知道。
對她的愛戀是一個陳舊的傷口,現在這個傷口好不容易痊癒,並長出了漂亮的皮膚,他豈有自己再動手去揭開的道理?
「老天幾時告訴我?你告訴我比較快啦,我們幾時見過面?」水煙窮追不捨,小步伐追著人傑的大步伐,「你告訴我啦,我們以前見過嗎?否則你怎會認定那家店的衣服適合我?」
人傑聳聳肩,但笑不語。這幾年來他總是無時無刻地注意著來來往往的女子。隱隱希望是她,順便注意對方的妝扮,判斷這適合她,或不適合她。這一切都沒有人知道。
有幾個人傑認識的朋友錯身而過,他們看見追在他身後的水煙,對水煙大感驚艷,紛紛對人傑露出艷羨的眼光,拍拍他的肩,離去前仍紛紛回頭看著水煙。
「你們別看啦。」人傑獨佔的摟過她,截斷他們侵略性的眼光。
「他們怎麼那樣看人?」水煙被看得很彆扭,不安地偎在人傑的胸臆間。
「他們跟你開玩笑的。」人傑摟著安慰她,狠瞪那些以眼神侵犯水煙的人?
兩人拐過彎,走上另一條街,兩旁整齊林立的餐廳招牌、乾淨的露天咖啡座,轉眼間即把人帶進另一個世界。
水煙與人傑雙雙坐在咖啡座上,人傑點義大利咖啡,幫水煙點法國咖啡。咖啡甜甜膩膩的香味,使兩人的心情同時放鬆下來,微笑一直佔據著彼此的唇角和不時互視的眼眸。提著花籃的賣花小女孩走過來,人傑買了一束滿天星和桔梗送給水煙。
「快冬天了,沒什麼花,只能送你這個。」
送她花、跟她一同逛街、一同坐在露天咖啡座,上同飲咖啡,是他多年的夢想,而這個夢想,終於在這個深秋的午後、異國的街道上實現了。
水煙嬌俏一笑,「謝謝。」小臉徽紅。很巧,這剛好是她喜歡的花。
起風了,人傑用寬大的大衣包著水煙,一同悠閒地欣賞街道上琳琅滿目的櫥窗和各式各色的人,這條街好像是個大熔爐,把世界各地的人全融台在一起了。
鄰桌來了兩個婦人。
「Maggie,看看你拎著大包小包的。」
「這些是要帶去台灣送給我可愛又可憐的孩子們的。」水煙突然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抬眼望去,看見一個似曾相識的女人。那個女人也接觸到她的眼光,兩人登時張口結舌,無法言語。
「水煙?」女人遲疑地吐出兩個中文。
「MaggieAunt!」水煙喜出望外地掙脫人傑,朝女人跑去,「MaggieAunt!」
Maggie也驚喜地站起來,與水煙擁抱、親吻,像久別重逢的親人。
「MaggieAunt,你好嗎?我們都好想念你。」與疼惜自己的親人不期而遇。水煙眼眶濕濡。
「好,好,你好嗎?水汐的身體好多了嗎?水潮是不是懂事?不再惹事了?」
「MaggieAunt」忍不住為水煙的苦難哽咽。「大家都好,水潮和水汐都懂事多了。」
「可憐的孩子,年紀輕輕就沒了父母,幾個女娃兒相依為命,想來就令人心酸。」
「沒有,Aunt,有很多好心的伯伯阿姨幫助我們,你不用擔心。」水煙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但,任誰都看得出這其中飽含酸楚。
「唉,你不用假裝輕鬆,我都知道,你父母走了之後,就屬你最可憐,要照顧妹妹們,又要維持家計以及妹妹們的學費,又要想辦法把琴買回來……就算你有三頭六臂也應付不了這些呀!」
「Aunt不用擔心,咬咬牙就忍過去了。」
「那架琴還好嗎?那架琴陪了你父母大半輩子,變賣實在是不得已,幸好有管先生願意以那種好心的方式收購那架琴,不然,那架琴如果流散出去,你們就連緬懷父母的遺物都沒有了……不過你放心,Aunt也在幫忙存錢,想辦法幫你們早點把琴買回來」
「Aunt,謝謝你……」水煙早已泣不成聲。
人傑坐在一旁,忍不住動容了,這幾年來,他的水煙過著什麼日子;他一點都不知道,她那小小的肩上,扛著多少苦難,他一點也無法想像。
「唉,Aunt的力量也有限,只能多關心你們,多少替你們分擔一些,其餘的也幫不上忙。」
「Aunt別這麼說,只要有你的關心我們就能產生勇氣和力量了。」
「來,我們好久沒見了,讓Aunt好好看看你嗯,你變漂亮,也變瘦了。」Maggie把水煙拉到她們的咖啡座,「對了,你怎麼會在這兒?跟誰來的?」
「跟……」水煙一時語塞,她不知如何說明她與人傑的交易。
「跟我來的。」人傑適時挺身而出,「水煙是我的女朋友,我打算跟她相守一生。」
「你是——你是REBEL的主唱?」Maggie認出了人傑,一臉的不可思議。
「是的,我會幫助水煙解決所有問題,度過任何難關,不再讓她承受苦難折磨。」人傑的眼中閃著明亮堅定的光芒。
Maggie一臉懷疑的打量著他,畢竟演藝圈大過複雜,其中有害於戀情的傳聞,她又聽了太多。
再看看水煙,那沉醉於愛情的幸福樣,是她不忍心去破壞的。誰有權利去阻止別人談戀愛?誰又忍心伸手摘折美麗芬芳的愛戀花朵?
「希望一切如你所言。」Maggie用英文半警告半嘲諷地對人傑說。
「不會令您失望的。」人傑也回以英文。
水煙當然聽得懂,她心上同時飄過一朵烏雲。她和人傑只有一年的時間、不管是苦難折磨或甜蜜,眷戀,都只有一年。一年後兩個分道揚鑣誰也不再認識誰了……
她該希望這一年快點過完。她便可以取回父母的琴也可以過正常的生活,但不知為何,她的心突然憂鬱起來。
是因為分離遲早會來嗎?
皎潔的月色像銀粉灑在窗台上。照亮一室的春情旖旎。
「你有心事,水煙,自見過你的Aunt後,你就悶悶不樂的。」人傑問著枕在肩臂上,滿臉酡紅的水煙。
「沒有,只是有點傷感。」水煙黯然道。一想到他們的相聚只有一年,她就心情低落。
「水煙,我的水煙……」人傑充滿愛憐地親吻她憂鬱的眼眉,「我不知道你肩負著這麼重的責任,受過這麼多的苦難……我還那麼可惡地拿你父母的遺物要脅你……」
「不……如果不是如此,我們怎會在一起!這是命運的安排,以這種方式安排我們的相遇,安排我們在一起……」水煙忘情地親吻他剛毅的唇,「我很高興我們終於和平相處,也讓我更……」
愛字在舌尖打了個牢牢的結。要說愛嗎?沒有愛比較沒有負擔吧。水湮沒有繼說下去,深情地親吻人傑,從糾纏的舌、喉結、鎖骨到性感的胸肌,吻著、添著,用盡綿綿的依戀與愛意……
人傑戀戀不捨地與她糾纏,總忍不住要親吻她、以唇輕啄她細緻的肌膚,勾引彼此的喘息,燃起彼此的火焰。
「水煙……我愛你……我愛你……」在靈肉合一的美妙時刻,人傑忍不住低吼出禁錮已久的真情摯愛。
「我也是……我也是!」水煙嬌吟著,隨著他的節奏擺動,心中、體內被他濃濃的愛意填滿,覺得這一生擁有他這份愛,再也了無遺憾。
溫柔、眷戀、愛情盈滿整個屋內,也拉近了兩人的心。
分鐘緩慢的移動著,彷彿要把這一刻延伸到漫漫無盡的永恆。
第九章
在美國的兩個月內,人傑在工作之餘帶著水煙到各處去玩。
雖然冬季的美國比台灣冷了幾十倍,不過他們都不覺得寒冷這天他們又撈到空檔,來到素有「鬼鎮」之稱的卡力哥小鎮。剛一進鎮,就讓宛若置身十九世紀的西部古樸街道木屋、馬廄、古老的商店、古老的樑柱……讓水煙歎為觀止。
留著濃密鬍子,頭戴牛仔帽,腳穿馬靴,腰配左輪手槍,肩上斜掛一排子彈的西部老警長迎上來向他們打招呼。
「嗨,人傑,歡迎光臨。」警長像兄弟般的把人傑拉過去擁抱,用力的拍拍他的肩,「你這次的巡迴演唱非常成功,世界各地都大獲好評,連我身為你的朋友,也都覺得很光榮呢……咦,帶了女朋友呀,介紹一下吧。」
「她叫水煙,從台灣來的。」人傑把水煙介紹給帥氣十足的警長。
「嗨,甜姐兒,你好嗎?」警長使了個帥氣十足的手勢向水煙問候,又傾身要擁抱水煙。
「嘿。」人傑眼明手快的把警長拉開,「看,又有觀光客來了,快去賺你的拍照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