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唐瑞茹
孟梅烈看得癡了,「想不到微不足道的雲,平淡無奇的羊群,千篇一律的草原,竟可交織成如此一幅化腐朽為神奇的畫,這次我真的是來對了。」
「那可不!」小佩一面忙著剝龍眼干,一面又要附和孟梅烈的話,算是忙得不可開交,「小姐,咱們也來這好些天了,每天就待在這山莊裡吃吃喝喝,一天度過一天,那季公子也不曾帶咱們出外走走,我都快悶壞了,真不知道季公子都在忙些什麼。」
盂梅烈淡淡一笑,「咱們隨季厚回來關外,又承蒙他留咱們住在山莊,對咱們也算是幫很大的忙了,你還是真貪心,還敢怪他沒有盡到地主之誼。」
小佩可不贊同地扁著嘴,並餵她吃了顆龍睛干,「小姐,我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只是季公子不會好心到永久收留咱們的,便他又三申五令不准咱們私自出莊,那咱們肯定會變成路癡的,等到咱們得離開時,屆時咱們該如何?」
這件事也是孟梅烈心中的隱憂,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況且他們非親非故,總不能叨擾太久,不是嗎?
孟梅烈雖感到惆悵,卻還不喪志,她幫作輕鬆的拍拍小佩「你中,別淨擔心,一切有我好不?不管是到哪裡,我都會帶著你,天無絕人之路,樂觀一點,好嗎?」
小佩露出非常勉強的笑,「小姐,你還真不是普通的樂觀。」言下之意說孟梅烈把事情都簡單化了。
季行雲俏俏然的來到他們身後,「梅烈,小佩,你們在兒呀?」
孟梅烈驚弓之鳥,驚得突然站起身,眼光不安地梭巡他,深握他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裝,「季……伯伯……」
季行雲像是看穿她的心事般,拉了她坐下,「梅烈,我直接開門見山說好了,我知道你是女扮男裝——」他看見盂梅烈眼中的驚恐後,遂給她個要她安心的笑容,「別擔心——我不會故意在季厚面前拆穿你的,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我也不會落井下石,我只想讓你知道,我不怪你欺瞞我們,我是真打從心底喜歡你,因為你和我死去的老婆長得非常相像,也許是這個原因,所以我對你倍感親切,總之,你可以安心的在這兒待下,直到你想離開。」
熱淚頓時衝上眼眶,孟梅烈既是感動又是感激,「季伯伯,謝謝你寬容我的欺騙,天大地大,因緣際會,我認識了季厚,因為逃婚,跟了他到關外。而在這山莊裡,你又如此剖心挖肚的對我,我不知道再說什麼,才能向你表達我此刻的心情。」
逃婚一詞的確對季行雲造成莫大的震撼,但話語是讚賞的。「當初崗祥也是不願一切地逃婚,欲在外一層鴻圖,誓死不再踏入婚姻的墳墓,想不到卻逃到我懷裡來,念在她孤苦無依,於是我就娶了她,你們不曉得當初的她多麼驚世駭俗呀!可卻教我更愛她得緊,再也捨不得放掉他。」
季行雲詼諧的語氣教孟梅烈忍不住噗哧一笑,卻也羨慕他們之間那歷久彌堅的真情。「季伯伯,我好羨慕你如此有情,也感謝你的金玉良言,讓我將不安的包袱都拋開了。」
季行雲含笑地看著她一眼,沒頭沒腦地進出一句:「梅烈,我覺得季厚怎麼樣?」
孟梅烈啞然失笑,小佩倒挺雞婆的,「季公子人很好哇!小姐也這麼認為。」
季行雲心中有絲竊喜,他挑高眉又繼續追問:「除此之外呢?譬如季厚的人品啦、相貌啦!個性啦……等等,應該還有其他的優點吧。」
初來關外時,在路上相處的點點滴滴,全回到孟梅烈的腦海,他的細心、他的溫柔、他的幽默笑話,他的種種……那段日子以來,的確是孟梅烈有生以來最開心的日子,晨昏樣伴的相互扶持,星空下談天說地培養的黑契,的確是教她難忘,不可否認的,她的確對季厚產生了似有若無的情愫,但這卻令她感到害所,一個逃婚的女人如何再有機會去傺真愛?如果季厚知道的話,一定會嫌棄她的。
盂梅烈目光轉向遙遠的天際,避重就輕的說:「他的相貌堂堂,眉宇之間輾轉流露出不凡的氣度,他的為人溫和、善良,條理分明,絕非吳不阿蒙。」
季行雲看見她眼中稍縱即逝的光采後,心裡就更加確定梅烈對季厚絕對有情,只是礙於矜持及自尊,沒有說出口,他心裡就已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撮合他們倆,他也才能早點含飴孫呀!
「梅烈,晚上在東村有個市集,你和季厚可別錯過這大開眼界的機會,否則你可得再等一年後了。」幸好上天助我,剛好碰上一年一度的市集大會,否則我也找不出什麼好借口,可以主他們去培養一下感情,老天,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
「市集?」小佩倒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這是因為關外地廣博大,各個部落民族全散落在四方,趁著這一年一度的趕集日,所有遠道而來的商人、旅人,全在這一天聚集在東村,將他們一年的收成或是要賣的商品全帶到這兒來,以物易物或現金交付都行,這可是何等盛事,我們不妨去開開眼界。」
孟梅烈聽完後也十分響往,直覺那一定是個別開生面的大場面,她可不會放棄這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好啊!我倒也十分好奇,以前在揚州地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深居簡出的生活,完全沒有什麼機會可以出去外面看看,既然這裡一年一度的大市集,那我真的得去看看。」
小佩也在一旁直起哄,「那我也要去,小姐,你可別放我一個人在山莊喔!」
「好,誰教咱們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好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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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逐漸下山,輝映在大地上的紅光絢爛無比,像是在提醒著倦鳥還巢、遊人回歸。
霍青桓看著趴在他腿上睡著的阿郡,下意識地為她撥了撥亂髮,嘴上也不覺揚起一抹滿足的笑,突然,他一驚,連忙抽回自己的手,整個人像跌入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中,整個人心虛了起來。
我究竟是在做什麼?我怎麼可以縱容自己去呵護她、疼惜她、渴望好,甚至一點一滴地被她吸引得無法自撥?
他突然想起趙見琛的那番告白,那樣令人動容的深情告白,他現在是正在做奪人所愛的事呀!不行,不行,他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放任自己的心思,他要快刀斬亂麻,管住自己的心,阻止這份變質的友情,的確是該這麼做。
阿郡漸漸睜開眼睛,睡眼惺忪地打個呵欠,不好意思地直笑,「我……睡了多久啊?真是失禮透頂,這麼美好的天氣,我竟然打起瞌睡,原來要你教我騎馬的,結果兜不到一.圈,我就夢到周公去了,我真是不受教,你可別從此就失了耐性,不教我騎馬了。」
真是的,竟然在他面前睡著了,不知道睡相難不難看,有沒有流口水,完了……形象全破,這下他一琿以為我是嗜睡的懶豬,怎麼辦嘛!
霍青桓失笑地欲伸出手去摸摸她,但手舉到一半時,他又想起自己剛才信誓且且的決定,當下又把手收回來,臉上已不復見溫暖的笑容,而有一絲痛恨自己失常的行為。
「沒關係,你別放在心上,我看天色也快黑了,我們打道回府吧!」
他的語氣已不復往常熱絡,儘管他偽裝得若無其事,但阿郡還是敏感的感覺到了,縱使阿郡心裡有千萬個疑惑,但她始終沒有開口問,但她的心裡已有小小的陰影存在了。
「好哇!我想我們都累了。」
在漫長的等待下,霍青桓和阿郡終於回到府中,霍青桓心事重重,阿郡的心不在焉,在在教丁書兒感到擔心,他們獨處一個下午後,是不是發生了不為人知的事,是不是她錯過了什麼?她整個人感到不巡極了,但她還是盡力裝出一派和善笑容,但對於她們之間隱隱約約的異樣,她決定暫時拋到腦後。
丁書兒勢絡地迎上霍青桓他們,「整個下午你們去哪兒了?」
霍青雲只是淡淡一笑,「我帶她四處走走。」
阿郡的心思還繞在霍青桓失常的那一幕,再沒心思去注意到丁書兒投來的幽怨眼光,她勉強地對他們一笑後,便倉卒地說:「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不等霍青桓有何反應,她就已經拉小圓消失在迴廊的盡頭。
青桓為什麼會突然對她冷淡下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這種疏遠的感覺令她不舒服,像是有只大象坐在她胸口上,壓得她沉重、好沉重……」
「郡小姐,你是怎麼了,這一路回來,你都悶不吭聲的,少爺也是一句話都不說,你們好怪裡怪氣的,是不是吵了架了?」
看著小圓擔憂的神情,她感到有絲抱歉,「小圓,我很好,也沒有和你家少爺起衝突,你可別瞎猜,只是有點不舒服罷了,讓我休息一下,我又可以生龍活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