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唐瑞茹
他那麼重,我怎麼背他回去,說不定不到半路,我就給壓得喘不過氣來了,唉呀!不管了,救人要緊。
於是她使足吃奶的力氣,吃力的拖他,慢慢地拖回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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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漫漫,煙雨濛濛,煙雨樓前門羅雀。雖說它是揚州第一妓院,但碰上了個大雨天的,也沒轍了。
季厚拚命地對霍青桓敬酒,「青桓,都到這裡來了,別淨擺張臭臉,多殺風景啊!」
「青桓大哥似乎心事重重?」丁書兒試探地問。
她是在青樓打滾的煙花女子,而霍青桓則是威震八方的將軍,光鮮亮麗的外表下,皆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孤單,於是他們產生了相惜的心,可惜的是——霍青桓井不知道她的一往情深,一片心意,但她不在乎,她願意一直等下去,等到他明白她心意的那一天。
霍青桓苦笑著,「生我者父母,明我者書兒。」
丁書兒嬌羞的為他斟了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來為你們彈首曲子。」
「青桓,你到底在煩心什麼?」
「下個月我就要成親了。」他淡淡地說道,完全沒有要當新郎倌的喜悅。
丁書兒原本醉心於彈曲的情境中,忽然聽見霍青桓的那番話,整個人都呆掉了。連弦斷了,她都沒感覺。
「書兒,怎麼了?」
霍青桓直覺不對勁,連忙走到她的面前,用手巾包住被弦劃傷的指頭。
季厚也不安地趕來審視她的傷口,「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呢?」
丁書兒無視傷口的疼痛,只是以玄然欲泣的眼神望著霍青桓,「青桓大哥,你真的要娶親了?」
說到這件婚事,他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可這是爹在他小時候為他訂下的,為了不違逆他老人家的意思,他只好恭敬不好從命了,不過說真的,他未來的妻子連是圓的是扁他也沒見過,要不是他們舉家遷移揚州,他可能還不知道他早喪失戀愛的機會了。
「是的,不過我想我對她只有責任存在吧,對於一個素昧平生的未婚妻,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適應她。」
季厚倒唯恐天下不亂似的,曖昧地拍他一記。「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霍青桓負氣地白他一眼,「你少落井下石了,先顧你自己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不相信伯父會任你繼續遊戲人間,快樂逍遙!」
季厚倒是自負地笑了,「這世上的女人啊!要教我為她動心,甘心受縛一輩子的,恐怕是沒有。」
他自由自在地態度,教霍青桓看得牙癢癢的,「我們等著看好了。」
丁書兒懸在胸口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聽青桓大哥這麼說,那我還是有機會的羅!我相信青桓大哥對我是有感情的,否則他不會待我那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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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床上昏迷的男子,阿郡更是不敢大意地勤換毛巾,試著讓高燒不退的他好過些。
慈雲師太一臉倦容地端碗藥進來,在看到那名重傷的男人後,她又忍不住在嘮叨。
「郡丫頭,我跟你耳提面命多少次了,叫你不要隨便撿動物回來,你倒好了,這回撿個人,下回你還要撿什麼?」
阿郡直對她噓聲,不以為然地接過藥,「師太,他都只剩半條命了,我又如何見死不救?再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耶廣說完她托起他,餵他喝下那碗藥。
「你就淨出這張嘴,說得我也不知該反駁你什麼!」慈雲師太氣呼呼地背對著她生悶氣。
師太真的生氣了,哇,代志大條了,要是她一氣之下,不肯與我更替煎藥,那……那個人怎麼辦?
她剛要開口道歉時,躺在床上的人卻醒來了。
「這裡……這裡是哪裡,咳……是你們救了我嗎?」
阿郡趕緊上前扶住他,「喂,你傷得那麼嚴重,就別說話了,等你養好傷再說吧!」
但那黑衣男子卻婉拒絕,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小兄弟
什麼?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大姑娘耶,我哪點看來像小兄弟?算了,看在他傷勢那嚴重,好像隨時都會嗝屁的份上,先別跟他計較了。
且看他那副逞強的樣子,她也不禁有些火光,「跟你說別起來嘛!」
黑衣男子兀自將信交到她手上,祈求地看著阿郡,他相信阿郡是個會值得信賴的人。
「請你把這封信交給霍青桓將軍,請他原諒我助紂為虐,也請他救我妹妹脫離魔掌,早日將那奸臣繩之以法,這是我的信物,請……」他話還沒說完就嚥氣了。
阿郡握著信和玉珮直發呆,腦子裡還盤旋著他臨終前的遺言,許久她才回過神來,立刻抓著他的衣襟叫道:「你還沒告訴找,誰是霍青桓,誰是你妹妹?」
她看著王佩上的名字——丁奕,久久陷人失神。
「師太,我該怎麼辦?」她六神無主地直問道。
慈雲師太思忖了一下,「你應該完成他的遺志才是。」
可是這人海茫茫的,教我去哪霍青桓?這不是有如大海撈針嗎?
慈雲師太算算日子,阿郡都快十八了,是該告訴她身世,讓她早日和家人團聚才是。
「阿郡,趁今天,我有些話放在心底都快十八年了,也該是告訴你的時候了。」
師太嚴肅的表情,倒教她有些不安。「師太,你該不是要結束綽慈雲庵,自己一個人跑去雲遊四海吧!」
「呸呸呸,閉上你的烏鴉嘴,這兒可是我畢生的心血,無論如何,我都會守著它,倒是你,這樣留在這兒也不是辦法,你已經長大了,也要自己學著獨立,趁著這個機會,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阿郡委屈的紅著眼,「師太,你要趕我走嗎?我保證,我不再亂拉動物或者人回來,我保證。」
慈雲師太萬般不捨的抱住她,「傻孩子,師太也不願跟你分開,只是在這世上,你還有其他的親人,譬如爹娘,兄弟妹妹。」
「可我不是孤兒嗎?否則我怎麼會和師太相依為命這麼多年?」
「郡丫頭,其實你是個走失的孩子,是我看你可憐且惹人喜歡,才將你帶回來,想不到一晃眼就是十五年,當初我是揚州內撿到你的,我想你父母一定也在揚州城內,我希望你能回到你親人身邊。」為了阿郡的將來,她也只好割捨和她亦母亦師的深厚感情。
阿郡激動地抱住師太,淚如雨下,泣不成聲,「不要,我不要和你分開,我不要啦!」
慈雲師太狠心地推開她,「郡丫頭,你連我的話也聽了是不是?」
她嚴厲的看著阿郡,隨即態度又軟化下來,「乖.聽師太的話,嗯?反正慈雲庵永遠在這兒,你隨時都可以回米,但前提是你必須先找到你的家人。」
阿郡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點個頭,「哦,我盡量就是了,那我明天先幫你挑了水、撿了柴再走,好不?」
她賊賊的想了個折衷的辦法,盡量地拖延時間,看師能親她何?
她那點鬼心思,也沒逃過師太的法眼,「不准你藉故拖延,水挑完、柴檢完後,你馬上下山,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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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雨綿綿的天氣始終籠罩著大地,使得孟梅烈的心情更是結上一層霜,隨著成親日子一天一天逼近,她的脾氣就愈來愈煩躁,半刻都坐不住。」
此刻她正站在欄杆上,看著圍牆外的世界,渴望能像蝴蝶那樣,自由自在的飛翔,即使只有一旋,她也心甘情願。
遠遠的,小佩就看見小姐站在欄杆上,那弱不禁風的身軀,教她嚇得魂飛魄散的,她立刻飛也似的奔到她身後,「小姐,危險哪!你決下來啊!小姐——」
孟梅烈並沒有回頭,她仍然一心專注著外面的世界,冒雨的行人、攤販的麼喝聲,比起死氣沉沉的府內,是顯得有生氣多了。
「小佩,你可知道我好羨慕外頭的販夫走年,雖然他們的物質生活可能不比我們,可他們可以隨心所欲過著自己的生活,不會像個傀儡般。」她有感而發的說道。
小佩嚇都快嚇死了,哪裡還有多餘的氣力去聽出她話裡的弦外之音。「小姐,我求你快下來好不?我心裡好害怕,小姐,求你別捉弄小佩呀!小佩膽子小,禁不起嚇的。」
小佩是哀求得那副魂不附體、手足無措的樣子,孟梅烈只好妥協地站下欄杆。
「我這不是下來了嗎?」
突然,她拉住小佩,若是所求地看著她,「小佩,我想拜託你一件事好嗎?」
「小姐,你儘管吩咐就是。」
孟梅烈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出府。」
「什麼?」小佩的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小姐,這不行啦!要是教老爺、夫人知道,我會被打斷腿的。」
這可非同小可,她可不敢拿攸關性命的事開玩笑。
孟梅烈不放棄地跑到她面前,「小佩,我長這麼大從未踏出孟府半步,要是等我成親後,我等於是從這邊的籠子,移到另一個籠子裡去,只要一次,只要讓我到外頭呼吸呼吸空氣,我就心滿意足,此生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