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垂淚

第11頁 文 / 檀萱

    他發出一聲狂吼,拳頭毫無預警地憤力槌打竹牆,連岔開的竹子插入掌中也不自覺。

    黝黑眸子裡是無限的哀戚、挫敗,一瞬間,意氣風發的俊臉一黯,脆弱與無助讓他整個人猶若失了力量的狂獅,踉蹌的跪落在地。

    黑暗中晶光閃爍,此時的戚仁傑戾氣早已不見,像個失去母親的孩子般發出間歇哭聲,與喃喃低念的歉語,他滿懷罪惡的仰天狂嘯,彷彿在祈求娘親的諒解……

    ※※※

    祈憐在床上翻轉著,如何也無法入眠的她,索性起身,披著外衣走出屋外,望著天上黯淡星光,她幽幽一歎。

    突然那陣糾纏她腦中許久的嗚咽聲再次響起,她輕皺眉頭,攏緊衣裳循著聲音走去。

    走了一段路,無意間卻讓她走到無人之境,四周空蕩蒼茫的景色令她備覺蕭索冷瑟,雖然眼前漆黑寂寥,但祈憐的心卻沒來由滑過一絲悲憐、淒惻。

    當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竹屋,一股無形的牽引誘使她緩緩走近,她猶豫片刻,隨即伸手推開門。

    週遭黑鴉鴉一片,伸手難見五指,祈憐卻意外地能清楚看到蜷在地上的戚仁傑,她心中不由得深深驚駭。

    這……是幻覺嗎?

    眼前這個落寞孤寂,惹人心疼的男人是她那不可一世、霸氣懾人的夫君嗎?

    她輕挪身子走向他。

    「夫君……」

    他背脊瞬間一僵。

    「夫君……是你嗎?」她不確定地又問。

    「別……別過來!」沙啞的嗓音似已無力。

    這聲音令她心中狠狠一揪。「夫君,你……怎麼了?」她仍是走近他,伸手欲觸碰他。

    他卻一把將她狠狠揮開。「出去,」他暴喝。

    「夫君,我……」

    「我要你出去,聽到了沒有?」

    他的狂喊失去了平常的陰沉,洩露了所有的情緒。

    「不!夫君,請別趕我走。」祈憐乞求道。

    不知為何,她不想放他一人,執意要留下來陪著他,卻不知這樣的戚仁傑是不想讓她看到的。

    戚仁傑閉了閉眼,拳頭緊握。「你留下來做什麼?你不配也沒資格留在這裡,再不走!別怪我手下無情。」他低聲威脅。

    抖顫的語調讓他的威脅減弱,她的到來著實令他來不及收拾悲傷的心緒,此時,在她面前,他已失去所有的武裝、戒備,天知道,他十年來小心翼翼藏起的真實情懷此刻完全不設防。

    她是他惟一不願透露出內心情感的人,卻沒想到自己所做的努力全然失效。

    他神情狼狽的瞪住她。「你走是不走!」

    「不!為什麼憐兒不能留下來,你是我的夫君,難道憐兒不能撫慰你的不安,分享你心中的苦嗎?」

    「住口!你在胡說什麼?什麼不安、什麼苦,別以為你進來這裡就能夠如此放肆的干涉我的情緒、忖度我的心思。」

    祈憐不由分說的上前攀住他低垂的肩膀,苦苦哀求道:「你別打發憐兒走,讓憐兒陪著你,好嗎?」

    「不……」

    他的拒絕因為頸項傳來的濕熱驀地停止,臉上覆滿愕然與難解的陰鬱,緩緩的轉過身,不期然的將她擁入懷中。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如此大膽,為什麼你不再怕我,硬是要挑戰我的威嚴,私自闖進不該進入的領域,難道你非得緊緊糾纏著我,怎樣也不肯放手嗎?」他喃喃低吼,彷彿要將內心的壓抑藉機宣洩出來。

    他緊緊的將祈憐摟著,幾乎令她呼息困難,可祈憐卻毫不在乎的任由他抱著自己,就算因此沒了呼息也無所謂,只因這樣的夫君令她好心疼啊!

    祈憐伸出手撫著他俊逸的臉龐,顫聲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捉住她的手。「你根本就不該出現,這一次你又要帶走什麼?你擁有幸福、快樂的家,又何必硬是要來這裡打亂我平靜的生活,你到底是什麼用意?」他失控的說著。

    「成為你的妻子。」祈憐抬起楚楚雙眸凝視他幽暗的眸光。「記得嗎?這是我們兩家的約定,我一出生就注定是你的妻,是伴你一生一世的娘子,而這個……」她從胸口拿出一塊晶瑩透亮的玉玦。「讓我決定永遠與你相系,不棄、不離,不管你心中是喜、是悲還是怒,我都要緊緊守在你身旁,永遠不輕言放棄。」

    她柔柔的低喃輕輕蕩進戚仁傑沉寂、蕭瑟的心房,帶來絲絲暖意,奇跡似的修補好他心中的殘缺,摧毀他才築起的防衛。

    「不棄、不離!?」他喃喃低念。

    祈憐伸手環住他炙熱的頸項。「是的!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我永遠不棄、不離。」她保證道。

    在這一刻,祈憐才知道原來她對他的眷戀有多深,深到自己都無法控制,她不知道這份情愫是何時開始滋長,但當她看到原先滿是霸氣的夫君變得如此脆弱不堪時,她整顆心是緊緊擰住,再也無法忽視對他真正的依戀。

    突地,他仰頭狂笑數聲,笑得淒愴又悲涼,笑裡的絕望螫疼祈憐的心。

    「你以為這樣我就可以不再折磨你嗎?還是認為我會屈服在你刻意偽裝的溫柔裡,然後再狠狠的將我踢開。」他止住笑,眼裡含著極度的自嘲。

    他的視線旋即落在她身上。「其實,我非常的恨你,而我也應該恨你,不該如此輕饒你,讓你過得如此輕鬆、自得,但我卻不該……」他霍地噤口,倉促的別過臉。

    「不……你不會……你根本不想恨我是不是?否則你不會娶我為妻,其實在你心中需要有人陪著你、伴著你……」祈憐幽幽的說出口,淚水已盈襟。

    手心傳來一滴又一滴滾燙的水漬令他失措的捉住她的肩,拚命的搖晃著。「該死的!我不要你的憐憫,收起你那虛偽的淚水,聽到了沒?」

    「不!不!」祈憐不住的搖頭又搖頭。「你怎能這麼想?我是你的妻,你的妻啊!不管在你心中有多麼的討厭我,我是你的妻子是不變的事實,為什麼你還不能敞開胸懷接受我,我不要看你難過受苦啊!」祈憐也跟著叫喊,企圖讓他別再將她趕在心門外。

    夠了!夠了!她不想再被他惡意的冷落一旁,當她知道自己的心情後,她再也不想讓他獨自承受那不知名的苦痛與絕望。

    戚仁傑臉色一陣蒼白,他垂落雙手,無力的頹坐在地。「你無端端的跑來這裡,告訴我一些動人、惑人話語,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你那個『惟一』的親人?還是要取回屬於妻子的權利。」他徒勞地做著最後的掙扎。「若是這樣,我會放了你的女婢,讓她回到你身邊去。」這是他惟一的限度,再多也不可能了。

    「不!」祈憐緊緊捉住他。「我只是想幫你脫離苦海,讓你不再寂寞、孤苦,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呢?」她急得淚掉的更凶了,這一刻她竟比他顯得更加悲痛、可憐,她的身子隨著啜泣而不住的顫抖。

    他突然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想要幫我,好!我看你怎樣讓我脫離孤獨……」

    話未落,他竟大力撕裂她身上的衣裳,扯下她的褻褲,忽視她因寒冷而顫慄的身子,卸下她惟一蔽體的肚兜,霎時兩團渾圓的胸乳彈跳而出,震出一圈圈乳波,極度挑逗他所有慾望。

    「不,夫君……別……」祈憐羞愧的遮上又掩下,就是遮不住身上敞露的春光。

    「你不是想撫慰我內心的空虛,這樣忸怩又要證明什麼?」他惡毒的說,用力握住她嬌嫩的臀部,按向自己滾燙的慾望。「你知道該怎麼安撫男人孤單的心嗎?這個就是最好的一帖藥方了。」

    「你……」他怎能曲解至此。

    她無法置信的望著他,企圖說服自己他這是為了趕走她的關心而展現出來的詭計。

    可是她卻無法從他陰暗的表情中看出任何端倪,反倒是被他眼中的熾熱幾乎燒灼了雙瞳。

    「你懂我的需要嗎?還記得新婚之夜……我要像上次那樣的強佔你!」他眼中閃著邪惡的光芒。

    祈憐渾身一震,身子不斷的發抖,她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他話裡的暗示。

    就在她慌亂不安時,一股腥臊的味道刺激著她的嗅覺,她的視線隨即掃向他緊握在胸的手,她焦急的捉起他的手。

    「這是怎麼回事?」她急急的問他,凝視傷口的眼睛更熱了。

    他錯愕,隨即想抽回自己的手。

    那個痛,他早就忘了,藉著微弱的光芒,他看到手上的傷還有她白皙嫩乳上的紅漬。

    「別動!你難道不知道這傷口不治可能會造成的後果嗎?」她似乎語含責備的說。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他硬是要抽回手,反被她強制的捉住。

    「我是你的妻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見她小心翼翼的呵護著他的手掌,仔細挑起夾雜其中的竹屑,並輕輕擦拭他手上的血漬。「都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居然任由傷口流著血,就算你是鐵打的身子也會因失血過多而倒下啊!」她叨念著,慌忙地摸索著隨身攜帶的藥瓶,之後慢慢的將藥粉倒在傷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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