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再見惡男

第19頁 文 / 素心

    「多年夫妻,沒有感情,也有恩情!妳非得要做絕了才甘心?」宋雲城忿忿地說。

    「我只是希望你給我自由,你並不愛我,我們離婚真的會傷害到你嗎!」

    兩人針鋒相對,場面變得火花四射,宋雲城和李湘文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不讓誰。

    一旁許久沒有說話的宋浩男開口了!他和宋雲城共事數年,李湘文和後者雖是夫妻,恐怕對宋雲城的瞭解,還不及他來得深。

    「大哥,我會請湘文跟她父親說,繼續和宋氏保持往來,這樣你該放心吧?」

    宋浩男猜中了他的煩惱,宋雲城立刻向他投以審視的一眼;宋浩男總能輕易臆測出他的心意,他在他面前像是一個透明人。

    這樣的人!幸好他是他的弟弟,不是敵手,否則他是注定要輸的。

    李湘文這才恍然大悟,暗怪自己怎麼如此不通人情,她加緊地說:「浩男說得不錯,我不會那麼絕情,不做夫妻!還可以做朋友嘛。離婚後宋氏和李氏合作關係依然存在,你大可放心。」

    對他們兩人的話,宋雲城倒是信得,並不是在空口說白話。宋浩男可以連遺產都不要,整個讓給自己,他自然不會來跟他作對。至於李湘文!宋雲城知道她心裡從來都只有一個宋浩男,其它事全都不管。

    他的心思有幾分活動了,但是長久以來審慎周慮的性格,讓他遲遲不能乾脆地說出一個「好」字。

    三個人之中,李湘文是最心急的。

    「怎麼樣?」她催問。

    「讓我再考慮。」

    她冒火了:「宋雲城,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尊重你才和你談,不然我可以和浩男一走了之,你又能拿我們如何?」

    「湘文,不要這樣。」宋浩男淡淡的一句話安定了她的情緒:「大哥,我不是來逼你們兩個離婚,因為你要談,所以我才來。」他繼續說:「不過我說一句旁觀者的話,你們都可以彼此放開了。你有了另一個美滿的家庭,湘文也有權利去追尋屬於她的幸福,你們何必牽絆著對方呢?」

    宋浩男的真誠打動了宋雲城,一時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消散無蹤。他說這話不是為他自己,他知道自己不能給李湘文什麼,一個將死之人的萬般誓言全都是一場雲煙。他不愛她,她卻願意不計一切跟他在一起,至少他能做到的是替她爭取到自由之身,在他死後,她能另覓一個真心相守的歸宿。

    宋雲城陷入沉沉的冥思,看看宋浩男,又看看李湘文!再三思考著離婚後的種種問題。李湘文在一旁焦急地望著地,幾次忍不住想催促,都勉強壓了下來。宋浩男則始終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是把自己當局外人嗎!

    經過了長時間的考慮,久得她幾乎快跳起來大叫,宋雲城終於說話了:「好,我們離婚。」

    李湘文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咬了一下內唇,疼的,這不是在作夢嘍?她一掃之前的愁慮,歡喜得整個人似乎要炸開來,對宋雲城一迭聲地說:「謝謝你!謝謝你!」轉身撲進宋浩男懷中,眼中竟然閃著淚光,聲音是微微哽咽的:「浩男,我們可以在一起了。看你要到哪兒,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跟了你去。」

    宋雲城默默地看著這一幕,李湘文強烈的感情大大地震撼了他,無法想像有人的感情會這麼激烈而外放。一個人能這樣毫無保留地愛著一個人!她一定是愛得太深了。換作是他,他一定感到無法承負。

    「大哥,謝謝你,你的抉擇讓很多人得到解脫。」宋浩男輕輕拍撫她的肩頭,她收拾涕泣,慢慢抬起頭來。

    「我只是如你所說,讓大家都解脫。」此刻,宋雲城的心境也是輕鬆的。他本想問他,他是真心要和江如瑛離婚嗎?終於還是沒問。那是宋浩男的事,不用他多管了。

    第八章

    一夜的長考,一夜的苦苦思慮,江如瑛不知流了多少眼淚,她只覺她像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空蕩蕩的,可是感覺還在。為什麼她還有知覺!

    那種挖了心的創痛,是無法用一言語形容的,傷口一直在淌著血,破洞愈來愈大、愈來愈大,大到幾乎要把她整個人吞沒

    因為這種鑽心刺骨的蝕痛,江如瑛終於認清了自己的感情——她愛浩男。

    她是何時愛上他的?不知道。

    曾幾何時,她習慣了他的擁抱,習慣了他的調笑無忌,習慣他語帶雙關的捉弄,習慣他時而溫柔、時而霸道的佔有慾

    江如瑛搖著頭,搖落紛紛淚珠,要把那些甜蜜的回憶甩掉。現在那些片段,都成了刺傷她的尖刀,一片片地削著她的心。

    人,可以說變就變嗎!江如瑛不懂,沒有一點徵兆啊!是她瞎了,還是浩男太高明?啊!又在痛了,心,為什麼就是不停止跳動!她不要再繼續疼下去了。

    熟悉的車聲由遠而近,她顫了一下。來了終於要來了嗎?

    她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宋浩男一身光鮮地踏進屋內,她覺得他好像是個發光體,照得她雙目刺痛,睜不開眼。他的悠然更對照出她的不堪,哭紅的雙目、蒼白的面容和淒然的神情,她像一團揮之不去的黑霧,處在最暗無天日的谷底。

    宋浩男的心抽了一下,一天而已,她變得如此憔悴。憂能傷人,就是這樣嗎?

    他坐在她左首的單人沙發上,好半天不說話,製造無形的壓迫氣氛。

    江如瑛低著頭!看著擱在腿上的雙手,感到他灼熱的視線,燃燒著她的身體。

    像是過了幾世紀那麼久,江如瑛開口說話了:「我考慮了很久」飄渺的語氣不像在對他說話,像是在自言自語。

    「怎樣?」他淡淡地搭上一句。

    說吧!大膽地說吧!說她已經厭棄了他這樣薄情寡義的男人,說她要和他離婚。

    但她彷彿變成了一座化石,不言也不動,良久沒有動靜。

    他感覺有一把火焰燒熾著他的心。他沒催促她,要她親自作決。多年來她一直在他的陰影和羽翼下活著,如今他要走了,至少他要親自摧毀他所撒下的魔咒,讓她解脫,成為一個自主的女人。

    「我不想離婚。」

    他呆了。

    「妳不想離婚?」他覆述著她的話。

    江如瑛幽幽地說:「我不願離婚。浩男,我想了很久,痛苦了很久,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很愛你。有愛才會痛苦吧!我知道你不會因此就和湘文斷絕往來,我也不會阻止你,至少你讓我在你身邊,我可以等,等到你回心轉意的那一天」

    她幽怨低柔的表白,令宋浩男一陣氣窒。他呼吸困難,四肢如死,胸口像被一團硬物梗住,一股熱潮衝上眼眶。

    如瑛,如瑛,妳何苦如此?

    眨掉激動的心緒,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喟歎:「如瑛,女人能有幾年的青春?我可以很確定地告訴妳,我不再愛妳了,妳不必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湘文和我大哥已經離異,我們打算要結婚,我需要妳的離婚協議書,妳只要點個頭,對大家都好。」

    她震了一下,抬起頭來,直望進他眼底。他這是在逼她?宋浩男,愛之置諸膝,惡之墜深淵,因為他不要她了,連「遺憾」兩字也不顧惜,這六年多的感情算什麼?

    一把火熊熊燃燒著她,江如瑛從來不曾這麼忿怒過。她一向是溫婉的、好脾氣的,宋浩男視她如無物,把她的自尊踩在腳底下,他對她的態度就好像當她是任人搓圓捏扁的娃娃,她要等這種無情無義的人回頭,可能嗎?江如瑛啊,江如瑛!清醒一點吧!別再傻下去了。

    「宋浩男。」她的眼底跳動著兩簇火苗,口氣冰冷;她連名帶姓地叫他,表示兩人情分已斷了:「既然你要離婚,那我成全你,今天我們就去辦手續。」

    他面上含笑,心中大痛:「多謝妳啦!」扮出淡淡歡喜的模樣。

    他打電話約好律師,時間訂在下午三點。近午時,江如瑛待在房裡沒出來煮飯,家中一片靜悄悄的。宋浩男的病又犯了,止痛藥愈吃愈多,流了一身的虛汗,整個人一點力氣也沒有;倒在床上,他失焦地望著天花板,神智卻是異常清醒。

    他終於成功地讓如瑛恨他了,等兩人離了婚,他往哪兒隨便一倒,停了呼吸,沒人收理也無所謂。

    昏昏沉沉的,他似睡而未睡,眼前老有一個影子在飄蕩,他奮力想看清楚,卻總是失敗了。是誰?如瑛如瑛,是不是妳?

    有人輕敲著門:「你準備好了嗎?」

    他猛然而起,應一聲:「等一下。」匆匆梳洗一下,換了一件乾淨的衣服。

    開了門下樓,江如瑛立刻站了起來,率先走出去。

    一路無言到了律師事務所,律師宣讀著離婚協議書中的細則,離婚後宋浩男願將現居的天母別墅轉移到江如瑛名下,做為贍養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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