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素心
男子還未答話,旁邊的少婦搶先開了口,不悅道:「我們是幹什麼的,要你多管閒事。」
有人居然敢用這種無禮的口氣跟他說話?難道不知道他孫大雕乃是紫濤城數一數二的名捕頭?
「阿果!」男子輕輕斥責,不滿意妻子的挑釁之態。
「我又沒說錯,他管我們是幹什麼的?」很奇怪的話從嘴裡不斷冒出,這不是她的本意,可是她停不了口:「他的眼睛這麼看著我,我就是不喜歡。」
「你──」孫大雕惱怒甚深,一時忘了她是個大腹便便的孕婦,一拳搗向她面前。
男子眼明手快一指點同孫大雄肘間,孫大雄右臂一麻,軟軟垂下。
「這位大哥,拙荊年幼無知,說話間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放下銀子,連速牽起妻子走人。「告辭。」疾步出了客店。
上馬遠離了客店,孫大雕一干人也沒再追上來,是知道遇上硬角吧?
尹樵緣歎了口氣,下奇山以來,一路上他處理無花果惹出的大小麻煩可多了,他知道懷孕會令人心性轉變,不過她也變得太棘手了吧?
「阿果──」不行,非說說她不可,回頭一看,無花果雙頰泛紅,眼底浮出水意。
她什麼時候喝了酒的?
「什麼事?」打了一個酒嗝,忙用小手掩住嘴,心滿意足舔舔嘴唇。
「拿來。」伸出手去。
「拿什麼?」心虛的摸了摸背後的酒瓶,她剛才趁亂摸了隔壁桌的酒,偷嘗了好幾口,真是連舌頭都險些融化的佳釀啊。
還裝蒜?「酒。」加重語氣。
「我沒拿。」打死她都不承認。「哎──哎喲!」抱著肚子呻吟起來。
來這招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大哥,我肚子好痛。」無花果額頭上冒出一粒粒的汗水,臉色開始泛白,看樣子不是假裝的。
尹樵緣連忙將她抱下馬,她疼得小臉都皺成一團,他抱著她坐在陰涼的樹下,指導她道:「深呼吸,慢慢來。」
孩子不會選擇在這路間野地出世吧?
呼吸漸漸和楥,無花果的臉色也好轉了。「我──我好多了。」
離臨盆還有半個多用,照理說他不該讓個孕婦跟他舟車勞頓,可是放她一人孤身在奇山,他更不放心。
「魚家莊快到了,到了那兒你就好,休息,別再惹事生非了。」
什麼時候?好像她專門惹麻煩似的,是他們自己上門找碴,跟她有什麼相干。
開口想辯幾句,腦袋漸漸昏沉,眼皮也慢慢不管用了。好想睡。
「我──我沒惹事──」
看著妻子沉靜的睡顏,唉,如果她清醒的時候也這麼安分就好了。
尹樵緣抱妻子躍上馬背,「駕」的一聲,緩緩上路。
***
「小榕!」
「阿果!尹大哥!」
兩個活潑多話的女子湊在一起會是怎樣一副情景?
魚小榕親熱的拉著無花果的手,讓她坐在太師椅上。
「你的肚子好大,你什麼時候生啊?」摸著無花果大大的肚子,魚小榕無限敬畏的眼光流連不去。
「再半個月吧!」無花果笑著。
聽說懷孕有種種不適,吐得天旋地轉啦,雙腿腫得像象腳。這些狀況她都沒有,不僅如此,她精神好得大半夜都可以不用睡覺,滿山亂走亂逛,不知把尹樵緣嚇掉多少壽命。
「等你生了之後,孩子認我做乾娘好嗎?」她和雲異雁結縭三載,半點音訊也沒有。
雲異雁一點也不急,他娶她可不罡專司傳宗接代。可她畢竟很掛懷,她才不要做一隻不會下蛋的母雞。
「好啊!」孩子的親戚愈多愈好,無花果不在意與人共享孩子。
談談笑,不覺日已西垂。
魚小榕按照往例,將西廂房整理出來讓兩人安歇。雲異雁一年沒見到尹樵緣,拉著他說話不肯放;意外的無花果竟感到有些疲累,先回房休息。
聊到半夜,尹樵緣突然心上一陣不寧,這感覺一閃而過。雲異雁沒錯過他一剎那的異樣。「大哥,怎麼了?」
「不知道。」霍然站起身來,道:「賢弟,我們今天就談到此吧,我去看看你嫂嫂去。」
步出房門,一種很不安的感覺襲上心頭,那是大禍臨頭的預感。
「尹樵緣!」焦急的女孩子聲。
回頭一石,花陰下現出絳紅身影,是多年未見的桃千金。他們每年回魚家莊祭拜佟龍兩人,這個花仙自上次一別,再也沒現身過。
桃千金的臉色有些蒼白,甚至還帶著畏懼。
「你快去看阿果,她要下水晶宮。」
她夜遊花園,看見無花果兩眼無神,遊魂似的走向後院,站在幽明井前怔怔發呆。
她忽起玩心,從背後默不作聲拍她一下肩:「阿果!」哪知無花果身上竟生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震了出去。
不僅如此,那力量帶著莫名的威脅,似乎在警告她別碰無花果。
不是阿果!是另一個人!她是精靈,她對這些事十分敏感。
尹樵緣一震,迅捷向後院奔丟。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阿果身懷六甲,她若要強行下水晶宮,底下強大的巨流會傷害他們母子的。
「阿果!」
無花果站在井欄上,聽見有人呼叫,回頭一笑,笑容好生飄忽詭異。不是她!
不是她!
她緩緩回過頭,向前踩空。尹樵緣向前疾撲,卻抓了個空,眼睜睜見井水嘩的濺起,淹沒了她的身子、她的頭頂。
下一秒,尹樵緣已消失在井邊。
好亮。
尹樵緣碀開眼睛,路邊奇花異草香味撲鼻,確定自己來到了水晶宮。
阿果呢?他翻身爬了起來,四下搜尋她的蹤影。
半個人也沒有,人安靜了,靜得叫人不能忍受。
「阿果!」他放聲喊,聲音遠遠傳出去。
很多地方他不熟,憑借上次的記憶,居然讓他找著了佟龍兩人的墓地,他欣喜的跪在墓前,虔誠禱祝:「師父師娘!樵緣來看你們了,你們可好?我和阿果已經結為夫婦,她也快生了。可是現下她不知去向,請保佑徒兒早些找到她。」磕了幾個頭。
「你是什麼人?」一個倨傲冰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尹樵緣回頭,對上一張貌美絕倫可也冷到絕頂的容顏。
有人了。他撩起下擺歡喜的站起一揖:「在下尹樵緣,請問姑娘有沒有看見一個懷了孕的女子?」
水浮容冰冷的眼睛中多了一種情緒。剛剛看見尹樵褖背著她跪在岸邊,本以為一頭白髮的他年紀定然不小,然照面之下,他頂多二十幾許,甚至俊容如仙。
「她是你什麼人?」她好奇想弄清楚兩人的關係,她一向對旁人沒興趣,太奇怪了。
「她是拙荊。」
看尹樵緣眉間略有憂色,水浮容浮起一種陌生的不舒服的感受。他在意那個她不曾謀面的女子,這讓她的心緊緊的糾結著極不好受。
她不容許他心裡有別人。
「姑娘,你見過拙荊嗎?」這裡是異世界,他實在怕她有萬一。
水浮容停頓了片刻,說出叫他驚喜萬分的回答:「見過,她現在在我府中。你要見她,隨我來。」轉身就走。
「多謝姑娘。」真是太好了,看來阿果遇上貴人,應該安然無事。不疑有他的尹樵緣跟著水浮容而去。
曲曲折折走了許久,來到一座大而宅前,門前守衛見到水浮容,齊齊躬身:「參見龍王!」
什麼?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子竟是海底龍王?尹樵緣微訝。
水浮容冷冷「嗯」了一聲算是回答,對尹樵緣道:「進來吧。」
入了大廳,案上擺滿了千奇百妙的珊瑚,水浮容端身坐在堂上,立即有婢女送上香茗。
「你不喝?」看他不動手,她問。
尹樵緣只好端起杯子畷了一口,齒滑舌香,確實是好茶。他只喝了一口又把茶碗放下。
「不知拙荊現在何處,可否請龍王將她帶來與在下相見?」他好懸心,沒親眼看見她他不能安心。
水浮容皺起眉頭,隨即又鬆開了,淡淡道:「你的妻子是誰我沒見過。」
她騙他?尹樵緣有一絲不悅,轉念又放下了,她不知道就算了,他再去找去。
「多謝你,打擾了。」準備離開,水浮容輕擊雙掌,門口突然湧出一群士兵,團團堵住門口。
「你不准走。」她的聲音平平的,沒有任何感情,就像一塊冰,一塊萬年玄冰。
「我要你做我的王夫,你留下來。」
一陣錯愕,這是什麼情形?
「龍王,我是有婦之夫,而且我是個凡人,高攀不上──」
她打斷他的話:「你也是龍族的人,你的身上有龍氣,你配得起本龍王。」好像她施予他多大的恩寵似的。
尹樵緣苦笑,這天外飛來艷福他可消受不起,光無花果一個人就夠他頭疼的了。
至於龍氣什麼的,那真是天大的誤會,他真的是一個平凡人。
說不得,只有硬闖出重圍了。
「攔下他!」一聲令下,眾人爭先上前。
尹樵緣身處重圍毫不慌亂,雙掌連拍逼退男人,提氣上縱,如一道輕虹掠過眾人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