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等待不悔

第16頁 文 / 蘇雨婷

    『不然,李後主也不會感慨自己生於帝皇家,若他只是個普通人,說不定他可以成為一代文豪,像陶淵明隱世荒野,不問政事,至少不會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

    葉士在她的話裡覺察到了一些新的東西,令他陌生。『你很不滿自己的出身?』

    『沒有。』伊嵐先是疑惑的望著他,然後才否認。她的眼中有種笑意,令人感到苦惱。

    『這麼多年來,我唯一學會的,就是認命。因為,我感覺到人是何其渺小,連自己都掌握不住,又能有什麼能力?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你很悲觀。』

    『在走過我這樣經歷之後,也許你才能真正體會。』伊嵐歎了口氣,十分慨然。『我其實沒什麼求的,只是希望有一個安定的家。可惜天不從人願,這個奢求始終沒有如願。從小到大,我要什麼有什麼,可是我沒有真正開心過。當這個世界上唯一疼我的人,隨時都可能離我而去之時,你想我會變得怎麼樣。』

    『伊嵐--』

    『我已經很認命了,可是為什麼還要我承受這一切、要我懷疑自己的親叔叔一個從小把我當親女兒疼愛的人?為什麼要把一件我早已認定的事實在頃刻間全變了樣?

    葉士沉默的聽她傾訴,她的苦太多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誰是兇手,每個人都有嫌疑,可是又好像他們都不是,我真怕有一天我會懷疑自己。』

    『不要這樣,放輕鬆點,別把自己逼得這麼緊。』葉士再次擁著她,他希望可以代她承受這一切。『你有沒有想過和卓風談一談?』

    『大哥?』伊嵐疑惑的問,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畢竟整件事情他有權知道,你不是說他一直想知道那把鑰匙有什麼秘密,現在有了頭緒,你應該告訴他。』葉士對伊嵐向來不求回報,他只問自己能為地做些什麼。

    『你說得有道理。』

    『那我現在叫他來。』

    ※※※

    卓風一接到葉士的電話,立刻駕車飛奔而來,他直覺以為伊嵐出了事,雖不中亦不遠矣,看見她不開心,他就知道有事。

    一聽完葉士對他描述的整件事,他的心頓時沉入谷底。『照你們的說法,伊嵐父母的意外,也有可能是我們沒有懷疑到的第三者,依這情形來看,鑰匙的傳說不是秘密。可是兇手行兇的動機是什麼,不可能是謀財害命吧?』

    『這我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答案。』伊嵐用手指揉著太陽穴,一連的發現令她感到很不舒服。

    葉士思考了一會兒突然說:『伊嵐她母親的日記裡曾經提過,她很擔心他們姊弟會步上與她父親相同的命運。』

    『意思是說這個兇手很可能也會殺害伊嵐姊弟,可是他的目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把鑰匙可以做什麼?老實說,現在我也不敢肯定那鑰匙的功能,更不知道那個可能一無所有的所謂寶藏在哪裡,兇手殺我做什麼?』

    『看來你以後做任何事自己都要小心。最好有我們陪你。』卓風現在一點也不在乎那把鑰匙有什麼功用,他只擔心伊嵐會成為那個不知名兇手的下一個目標。

    『會不會有可能整件事情,包括那個寶藏,根本就是一個玩笑、是一個惡作劇呢?』葉士以他慣有的性格,化解這屋子裡那股無形的緊張壓力。

    『但願如此,一切最好只是我們窮緊張。』

    『若是這樣,那我們是不是又走回原點,又要再重新來過?』

    『你別這樣。』葉上用酒安撫她,雖然這是既老又不實用的爛方法。但她的不安情緒,摘得大家神經衰弱,所以不用這招也不行。『也可能我們緊張過度,寶藏、兇手什麼都沒有,兩起車禍根本是巧合,那本雜誌也是亂寫一通,都二十多年了我們除非找到那個執筆人,否則一切都是沒有根據的。』

    卓風見葉士對她的處處關懷,心裡感到很安慰,他和葉士其實皆心知肚明,這事絕不會那麼簡單,也許他們兩個自己調查會好一些,何必再來刺激伊嵐,她的樣子看起來再也禁不起任何打擊。

    『這些日子你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先去睡一會兒,有什麼發現我和卓風討論過再告訴你。』葉士哄著她進房。

    伊嵐先看了看卓風,見到他鼓勵的眼神才向葉土點頭。

    看她睡著了,葉士這才鬆口氣。

    『照顧她很累?』卓風體諒的說。

    『她其實還像個孩子,雖然很任性,但她的本性十分善良。可惜她總是這麼命苦,她應該開心無憂的過日子,偏偏身邊的人都教她寒心,是不是上天真的人忙,照顧不了她?』葉士希望自己有這個能力可以帶她走,遠離所有是是非非,到一個沒有人知道她的地方,最好是能逃得過命運的追捕。

    『你認為這事怎麼樣?』

    『看來答案一定和我手中的鑰匙有很大關聯。』

    『我也這麼想。』

    兩個男人因彼此間的默契相視一笑。

    所有女人最期盼的,伊嵐已經得到。兩個深愛她的男人。她此生又有何憾呢?

    ※※※

    伊嵐望著仍舊沉睡的母親,內心百感交集。她希望她能立刻醒來,為她解釋一切、一切的疑惑。

    告訴她,誰是兇手。

    她多希望兩件事故均是單純的意外所致。

    可惜,事與願違,她無法再欺騙自己,奶奶的那句話已經說明了。但什麼才是所謂的『真相』呢?

    突然有人推門造來,驚醒了她。

    姚允仲放下鮮花,站了一會兒,便想離開。

    『二叔。』伊嵐在沒有找到確實證據前,不會判定他的罪。畢竟任何嫌犯在法官未判罪前都是無罪的。『我可以跟您談一談嗎?只耽誤您一會兒時間。』

    他皺著眉猶豫一下才點頭,他這個寶貝侄女永遠沒人知道她下一秒會有什麼驚人舉動。

    『有什麼事嗎?』他們坐在醫院旁的一家咖啡廳,環境十分清雅。

    連伊嵐自己也不知道地想說什麼,她只是很本能的想留住他,和他聊聊。『謝謝你來看媽媽。除了我之外,應該屬你最常到這兒來。』

    『卓風沒有陪你來?』過來人就是不一樣,雖然他一直沒有成家,但他的心早在二十多年前給了一個從沒愛過他的女人,明知再也不會有希望,但他願意一生為她守候,縱然孤老終身,他也沒有怨言。

    『他有應酬,況且有時閒也得陪女朋友,怎麼可能老陪著我呢?』

    『你不難過嗎?』

    伊嵐一愣,他問得太坦白了。為什麼不給她留些餘地呢?又為什麼他會知道?

    彷彿看穿她的心事,姚允仲解釋道:『一個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只有面對最愛,才會甘心為他犧牲一切,做任何事都沒有怨尤。』

    『我的表現很明顯嗎?』

    對叔叔的瞭解她十分欣慰,從小到大,她幾乎已經把二叔當成自己的父親,她愛他,這一刻,她甚至責怪自己居然懷疑起一向把她視為掌上明珠的二叔。

    他總是默默關心她,瞭解她。一直都是這樣。

    『愛是人世間最美,也是最苦的,如果可以收放自己的情緒,就不叫作愛。』姚允仲很和藹的解釋,『你一向大而化之,怎麼可能隱藏得住自己的感情呢?』

    伊嵐用吸管攪弄著杯裡的果汁,不知該如何開口。『三年了,我真不知道媽咪有沒有醒過來的一天。』她只能利用這些無關痛癢的問題來撫平自己不安的情緒。

    『不要擔心。總有一天,她會醒的。』

    他的眼神是那麼堅定,幾乎說服了伊嵐相信--兇手絕不會是他。

    什麼也不需要問,她相信他,從他適才的眼睛,她肯定他不會是兇手,至少她情願相信他沒有嫌疑。畢竟她還是女人,情願自欺欺人,也不接受事實。

    『你還沒有說找我什麼事。』

    伊嵐心虛的垂下頭。『沒有,好久沒有看見您,所以想和您談一談。』

    『你雖然搬出去,家還是隨時歡迎你回來。』

    『我知道。』

    『奶奶只是嘮叨一點,其實她沒有惡意,你別太在意。』

    『我明白的。』伊嵐懂事的說。

    二十多年她什麼也習慣了,家再不好還是家,只要家裡沒有殺人犯,就算每天必須耳塞棉花過日子,她也願意搬回去。

    直到發生這件事,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愛他們每一個人。血濃於水,真的一點也沒有錯,沒有人可以恨自己的親人。恨越深,只是相對地愛更深而已。

    『君豪有沒有找你?』

    『他說功課忙,今年不回來了。』伊嵐見他一直看表,知道他很趕時間,生意人向來是這樣的。『叔叔您有事?』

    『我約了一個從外國回來的朋友。』

    『那您先走吧!』

    『你呢?』

    『我想再坐一會兒,想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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