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蘇西荷
星蘋跳起來。「你想簽下他,支持他出片嗎?」
堯天含笑點頭。「沒錯,我是有這個意思,不知……」
星蘋不待他說完,高興得歡聲大叫,比自己中了彩券還開心;但是片刻的狂喜過後她有些疑慮。「可是我還是想問,你們——你對常寬有興趣,真的沒有夾雜私人因素嗎?」她顧慮到事情若真的可行,以常寬那個死脾氣。若知道真相不知會不會又鑽牛角尖。
「我承認兩方面因素都有。可是,在商言商,是有一定的評判標準。我們看中常寬的才華與潛力,願意給他最佳的環境去發展潛能與提升音樂水準,這是整個幹部團開會通過的案子,不是我一個人片面決定的。我們也有信心栽培他,讓他成為一個兼顧音樂性與市場性的全能型歌手。」
「你是說——」
「他的創作能力不容忽視,製作又有相當水準;我們對他有信心。」
「那真是太好了!」這個消息對她與常寬而言簡直是從天而降的喜訊,儘管她和常寬最近的關係呈現低潮,但只要有任何有利於他的事,她仍舊是很關心的。「真的謝謝你,謝謝你為我、為我們所用的心。」何堯天的用心之深,是她體會感覺得到的,他是那麼細心,真心想做些什麼。星蘋是真愛這個常寬,堯天看得出來。他沒有做錯,真好。「不要謝我,我很高興有個機會能完成你們的夢,一方面,也是圓了我自己的。」
「可是還有一點,先別告訴常寬關於我的事好嗎?出片的事由你們公司去跟他接洽,我不希望事情變得太複雜。還有,我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們好,可是請不要太費心、給我們太多,只要這樣就好,我已經懂得你的好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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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平過五十歲生日,偉如特地煮了豬腳麵線,星雲姐妹也合送上蛋糕,為他歡慶一個中西合璧的大壽。
活到五十歲,身邊沒有老伴、兒女子孫,杜平並不遺憾;能和偉如他們母女共度這段漫長歲月,他就感到心滿意足了。
「杜叔,我和星蘋請客,晚上我們去KTV唱歌。」
「我不去。」偉如先聲明,她一向最怕吵。
「去,都去嘛!今天是杜叔的的大日子,應該好好慶祝一下。」星蘋在旁鼓吹。「男人過了五十就從銀轉金,到七十就邁入鑽石級,杜叔從今天開始就是不折不扣的黃金單身漢,行情持續看漲,值得慶祝,誰都不准缺席!杜叔你說對不對?現在由壽星發表生日感言!」
「不用出去慶祝了,大家能坐在一起吃頓飯,我就很高興了,謝謝你們送我的蛋糕,漂亮得真捨不得吃。」
「杜叔討厭啦!」星雲嚷著。
杜平想了又想,就是想不到話說。今天他的心情太低落了,不適合這高興的氣氛,他想敝住,但就是忍不住微微勾動內心深處的感傷。
這樣的日子,這樣的環境,是會教人勾起那麼一點感傷的。
環視身邊的偉如和活潑的星雲姐妹,這多像是一幅和樂的家庭畫像;他沒有奢求過,這只是多年來的神秘希望,然而,在這個特殊的時刻……
他想想,算了!冀望太多了,反而不是好事。
「好、好,許願!」他看著每張臉,笑著。「杜叔希望你們每個人都健康平安,你們姐妹將來都找到好對象,建立幸福的人生。」
「杜叔,你為什麼要難過?」星雲沒有忽視他眼中泛起的淚光。
突然氣氛變得很奇怪。
「杜叔,你不要觸景傷情。雖然你的親人都不在身邊,可是有我們你,不就跟你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星雲溫柔地、貼心地為他設想。
星蘋附議:「是啊!這麼多年下來,我們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不是嗎?」
兩姐妹的話霎時讓杜平開朗了起來。有了這兩句話,比什麼都好。
「是啊!連杜叔店裡的燈管差不多都是我們消耗掉的;甚至我們店裡客人太多坐不下時也擠到杜叔店裡去坐。」星雲說。
「郵差伯伯將兩家的信都送一處,只差沒讓杜叔掛名當戶長。」星蘋又跟進。
星雲頗為訝異。「我還以為戶長是你呢!」
「為什麼?」星蘋叉起腰詢問。
「你不只是我們家的戶長,而且憑你從小就滿街跑的資深經驗,再加上順風耳、千里眼和飛毛腿,我看你去競選下任里長,一定中選!」星雲故意逗她。
霎時,爆笑聲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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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你走進來,是我今天覺得過得最美妙的一刻。」宇斯朝著星雲,咧著嘴笑,顯得幾分罕見的孩子氣。
他們約好下班後見面吃飯;宇斯已經漸漸習慣見到她,生活裡有她。
星雲聽得心裡甜密蜜地,因他不是時常會說動聽話的人,偶爾一兩句,反讓她有意外驚喜。「甜言蜜語多小人,不可靠喔!這樣,那我再走出去一次好了。」
宇斯笑笑,招來侍者。
點過菜後,他愉快的說:「告訴你,今天辦公室裡有個笑話,早上何叔……」
星雲一聽,臉色馬上改變。「約好不提的。」
宇斯歎口氣。「我只不過提個名字而已。」
「我寧可聽笑話。」她堅持道。
「星雲,體諒他一下,何叔他非常希望得到你的諒解和接納,他想能再見到你。」
「你又犯規了。」
「星雲。」宇斯有些哀求的意味。
「你能站在他的立場想,為什麼就不能諒解我呢?將心比心,你不太平。」她直言無諱。
「我被夾在中間,也不見得好受啊!」
「那就把這件事拋一邊,好好吃頓飯,你為什麼一定要破壞氣氛呢?」
「我只是看不下去何叔憂心忡忡的樣子,本來一個任性的左兒已經夠讓他頭大了,現在你又徹底斷絕跟他往來,這對他的打擊會有多大……」
星雲感到無奈但又很堅持。「宇斯,你再逼我,那我就走了!」
宇斯只得暫時放棄,誰叫他選擇了一個固執的女孩,固執到冥頑不化,教他想大力搖撼她,看能不能搖掉她一絲絲頑固的意志;只是他又捨不得,他實在太重視她了,無法冒失去她的危險。
革命尚未成功,看來他還需加倍、持久的努力,起碼有他居中聯繫這兩條斷掉的線,至少還有結合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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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天第一次帶偉如參觀他的家,心情很緊張。
「這是你以前最喜歡的花——桔梗。記不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手裡就抱著一束桔梗花,說是人家送的。外國來的東西,那時稀奇得很……」
偉如撫著花瓣淡淡笑了。她已遠離那般詩情年紀許多年了,反是他有心,為了她要來,特要人插了這花。「你都記得?」
「豈止記得?關於你的一言一笑,還有我們在一起時所發生的點滴,這些年來我牢記不忘,已經不需特別想起,它們一直都在我的腦海裡。」
偉如望著他,無言以對了。
她一直以為沒有人會將那些陳年舊事、塵封的回憶,一點一滴記得有如她那麼多、那麼好了。
「渴了嗎?還是想吃些什麼?你儘管說。」
「我不渴,也不累,散散步挺好的,你把我想得太嬌弱了。」
他們並肩上台階,一個不留神,偉如絆了一下,堯天及時抱住她。
「小心!是不是滑著了。」
「沒事,是我走得太快了,沒什麼。」偉如慌忙說道,因為過於接近而心慌。
然而堯天並沒放開她,反而抱得更緊。懷中的女人,是他多年來夢寐以求的人;睽違廿年的兩個軀體,突如其來的親近,依舊能碰撞出火花來。都廿年了,他還是馬上對她起了「反應」,雖不復年輕時代,但積壓已久的熱情更為強烈。
她當然也感覺出來了。
「小梅。」一句呼喚代表了一切。
偉如有一瞬的迷亂,但很快就被隨之湧上的激盪浪潮所淹沒。「你……」話終究沒有說完。
「小梅,我很想你。好想!」
偉如不再猶豫。「抱我。」這一次,她主動轉向了他。
堯天又驚又喜,然而他再也不願等待;他攔腰抱起她,直接上樓,奔向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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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怎麼可能?她會去那裡?」常寬失望極了。他正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和星蘋分享,卻怎麼也找不到她人。
星雲近來已逐漸改變對常寬的壞印象,所以也不想為難他。她不知星蘋和他之間是吵了架還是出了什麼問題,星蘋又不肯說,整天繃了個憂鬱公主的哭喪臉,她看不過去,才轟她出門去玩,像趕小雞似的。她沒看過有人出門去玩,還走得那麼委屈、不情不願的。「去新男朋友家玩啊!」
「誰?」
常寬的反應讓星雲不敢再亂開玩笑。「騙你的啦!你天天在樓上像偵察員似的,我妹還可能交上誰?她到南部去找同學玩,要一陣子才回來。」
「有沒有聯絡電話?我有急事想找她。」
星蘋臨走前一再囑咐過的,所以她誓死守口如瓶。「她一站一站跑,找不到人的。有事等她回來再說嘛!喂,姓常的,你是不是欺負我妹?否則她為什麼心情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