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蘇西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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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今天跟我有血海深仇啊?」宇斯一見左兒那有如對待殺父仇人的怨恨表情,反應是哈哈大笑。「好恐怖的臉!生氣容易有皺紋,會變醜、變老喔!」他逍遣她。
她連笑也沒笑。「沒錯!我要問你話,要問個水落石出才罷休。」
宇斯方才察覺事態嚴重,非同小可,先開了門進去,安頓好她再說。說實話,與晏星雲度過快樂的晚餐時光後,他現在實在沒有心情去面對一張興師問罪的審判臉孔。「我是犯了天條大罪嗎?」
「對!我今天看到你跟那個姓晏的女人當眾卿卿我我,你怎麼能這樣?如果你心裡有我,怎麼還敢跟別的女人那麼親熱?」
宇斯詫異得張大了眼,她的話令他啼笑皆非。左兒表現得像個嫉妒的妻子,然而他跟她——他們什麼都沒有、都不是啊!「左兒,不要開玩笑,我們是不可能的,我一直把你當自己的小妹看待,不是那種男女關係。」
他的回答不啻是一記晴天霹靂,對她而言是致命打擊。左兒傷心欲絕地指控他:「你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把我們的感情一筆勾銷?你明知道我喜歡你,心裡只有你,我從小就立志,長大後要當你的新娘……」
「我當然知道,我以為是你年紀還小,小女孩總是有編織不完的夢想:當女總統、當女警、女飛官……不是嗎?」
這更大大刺激了她。「我是認真的!你應該知道,我是百分之百認真的!」
宇斯小心翼翼,怕傷了她脆弱的感情。「我以為你只是開玩笑。」
左兒爆發出來。「那個女人有什麼好?為什麼每個人都喜歡她、都幫講話?她不要臉!她不知羞恥!既勾引我爸又想把你搶走,我不會原諒她!你等著看!她有那裡贏得過我?你說,她有我漂亮嗎?有我們認識彼此的程度深嗎?她有我對你的好嗎?宇斯表哥,你說呀,你摸著良心說啊!」她急得哭了出來。
宇斯不想說話,因為他此刻不論說什麼,都只會更刺激她。「左兒,等你再長大些,就會知道感情是不講究外在條件的。」
左兒呆了、傻了。「你的意思是你真的喜歡上她,你們真的有感情了,是不是?是不是?你告訴我啊!」她一轉念,瘋狂般地去擁抱他、吻他。「她是那裡迷住你?她勾引你嗎?她吻你嗎?這樣摸你嗎?我也會,你會知道,我比她更愛你——她伸長手欲解自己短衫背後的拉鏈。
她的舉動只惹得宇斯生氣而已。他拉開她的手,想用力把她搖清醒。「你要真是我妹妹,我會狠狠打你一頓屁股!」
左兒哇地一聲哭出來,掙脫他。遭受拒絕,令她覺得顏面盡失,宇斯對待她就像是對一袋廢棄的垃圾一樣,避之唯恐不及,她心中更生出一股燃燒的恨意。「我恨你!還有那個臭女人!我會報復的!你等著看,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的在一起!你等著看!」她大哭著跑出大門。
「太任性。真是太任性了!」宇斯對她只有連連搖頭。才平靜沒幾天,恐怕又有場大風暴要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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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健收好書,關掉檯燈,正要出門,轉身看見母親倚在門邊觀察著他。
「阿健,你又要出去?」林慧芝蹙起了眉。
「是,去找個朋友。」他不得了撒已謊。剛才左兒托人代打通電話,她又在電話那頭哭,又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他聽了,完全沒有讀書複習的心情。
「我書都念完了,功課也做好了。」
慧芝哦地應了一聲。「阿健,媽想跟你談談。你爸昨天也跟我反應過,妹妹也說最近常有女孩子找你的電話,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小健有些侷促,但很快就否認了。「我那有?」
「爸媽並不干涉你正常的交友,可是你現在是高三生,考大學是第一要務,交女朋友——很容易分心的。」
小健有幾分不耐,又有些慚愧,但他不敢表現出來。「媽,我十九了,懂得管好自己,而且,真的沒有什麼女孩子。」
慧芝靜靜打量著兒子,教書教了廿幾年,經驗告訴她,孩子並沒有說實話。他曾幾何時也懂得對她隱瞞了?他小時候跟她是那麼親近,她不免心生感慨了。「那就好,是媽多慮了。阿健,你一直都很懂事,而且自動自發,媽覺得很欣慰,你是家裡唯一的男孩,要做妹妹的榜樣,最近爸爸身體不太舒服,你要多留在家裡幫忙,知道嗎?」
「我知道!我只出去半小時,馬上就回來。」母親的一番溫和勸慰反倒使他心生愧疚;近來他是太忽略家裡的一切了,他的生活重心不是上課就是放在左兒身上;家,似乎突然和他疏遠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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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如端了面和滷菜到杜平店裡。
「阿杜,你手不方便,這兩天就不要自己煮了。來,剛下的面,正熱著,還有你愛吃的小菜。」杜平的右手前晚不慎被鐵釘紮了個大傷口,綁著繃帶,非常不便。
杜平笨拙地用左手拿湯匙舀面吃,一邊和她閒聊。「你吃過沒?今天生意好不好?別太累了。」
「最近天氣熱,沒什麼客人。」偉如坐在他對面,一邊方便照顧店裡的情況。「我還不餓。你吃。」
「我昨天晚上過去找你,星雲丫頭說你出去了,去那兒也不知道。我猜你是到前頭去找旺仔嫂聊天去了,對不?」
偉如捏著手,笑笑。她怎麼能直接告訴他,她昨天是跟何堯天在一起?「我有些私事,出去了。」
「哦!是這樣,」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恍然明白過來。「是和那位先生嗎?」他忍不住追問。
「嗯。」
「哦,我知道了。」那碗麵突然變得無味,他把已舉起的湯匙又放下。
是那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星雲星蘋兩丫頭的父親,偉如已經被他重新打動了?
「阿杜,你的湯都潑出來了。」
「哦!」他回過神來,拭去油湯。「偉如,你——又願意跟他在一起了嗎?」
偉如望著他,很久,緩緩搖搖頭。「我想是不可能的,都這麼多年了,人事的變化太大了。不會了!」
杜平深深凝視她,然後垂下眼。
「我看他是人好人,對你也很有誠意的樣子。」他試探性地說。
「你也是個大好人,每個人都看得見。」偉如直接地說。
十幾年來,杜平對她扶助照顧的心,她那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是人的感情是勉強不得的,也許是杜平上輩子欠她,所以他這一生才要竭盡所能對她好,心甘情願無所怨言;這份情,偉如是注定難以回報了。
「別說了,我是個粗人,笨嘴笨舌的,不會講話。」杜平笑著搖頭,轉換話題,他不想洩露太多心裡的憂慮。
他對她真的無所求,只要她們母女過得快快樂樂,平安無憂,他就心安了。然而那個男人的出現卻破壞了原本的平靜。那個男人讓他有種莫名的壓力——那是個天生就有強大影響力的男人。他怕他會破壞一切、摧毀一切。
杜平實在擔心偉如終究難忘舊情,而被那個男人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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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了?」小健憂心忡忡。「看你才振作兩天,心情又不好了?」
「當然不好!豈止不好,簡直壞透了。」左兒見到他,便唏哩嘩啦哭得臉都花了。「他們都騙我,每個人都欺負我,健,只有你對我最好,根本沒有人肯關心我!」
她那張帶淚的嬌美臉龐令他心疼焦急。「有我在,你別哭,到底發生什麼事,你好好說。」
「有一個不要臉的女人欺負到我頭上來,她先引誘我爸,又勾引我表哥,她千方百計要進我家,你說她是不是標準的狐狸精?」她隱瞞了一部分實情,沒有透露自己對宇斯的心思。她才沒那笨,她要是告訴小健她氣那個女人橫刀奪愛,他不吃飛醋才怪,也就不可能站在她這邊了。左兒忽地心生一計。「小健,你一定要幫我一個忙。你去幫我出氣!」
小健不忍見她傷心欲絕,相對的,他也對那個惹她痛苦的人痛恨不已。「我能幫上什麼忙?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盡力而為。」
左兒兩眼發亮,暫時忘了哭泣。「我要你去給她個教訓,教她不敢再來沾惹我們家的人。」
「你要我去找她談判嗎?她又不認識我。」「笨死了,誰要你跟她談判,你連話都不用說一句,揍她一頓不就得了?你人高馬大,對付一個女人絕對輕而易舉。」
小健簡直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左兒竟要他去打人?「不行,我從來沒……」
左兒馬上以眼淚相脅。「你說過要幫我的嘛!連你都不肯,原來你的話都是欺騙我,那你走好了!永遠不要來見我!我跟你絕交!你也別想追我了!」
小健為難地。「左兒!」一見到她柔弱無助的樣子,他又心軟了。「你知道我不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