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蘇凡
依照慣例，他要掀頭蓋然後新人喝交杯酒，可是他卻沒那個興致，最主要是他不想看到不情願嫁給自己的新娘子。
「莊主您上哪去？」看到他就要旋身出去，媒人婆忙喚住他說，「今天是大喜之日，所有禮俗不可廢，您還是捺點性子吧。」
雖然隔著紅頭巾，小鈴鐺都能猜到雷笑天的表情，他一定恨死她了，如果不是不想雷府丟臉，她想今日的婚禮成不了的。
顧不得什麼禮俗，她兀自扯下紅頭巾對媒人婆說：「媒婆，請你先出去，我同莊主有些話說。」
媒人婆一見小鈴鐺擅自扯下紅頭巾就哇哇的怪叫不止，還是被雷笑天的冷眼給制止的，這武林之家常人惹不起，人家都不管什麼禮教，她拿人錢財的自不好多話，所以只好乖乖的退出新房。
如今新房內就只剩那對新人大眼瞪小眼，許久後，雷笑天才打破沉寂說著：「明兒個一早到靜心庵向娘請安。」他只簡略交代了幾句就又沒了下文。
小鈴鐺滿心覺得委屈，想她都為他背叛了師門，得到的卻是這種對待，怎麼會不讓她感到特別難過，通常普通人家嫁女兒也有親人在旁祝福，她呢？既無親也無戚，嫁的夫婿又當她是仇人，她連往後日子該怎麼過都不知道了！
「別哭喪著臉，那張臉不是雷夫人該有的。」雷笑天故意冷漠相對。
小鈴鐺的心在瞬間涼了半截，愈來愈不敢指望有好日子過，「那麼請你告訴我雷夫人該有什麼臉吧！」算了，她也不想爭什麼，他沒將她關進地牢應該算是極限了，她根本不該寄予厚望的，「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就是了。」
她的逆來順受讓雷笑天莫名的一陣心疼，但旋即又想到這或許是她的伎倆而刷下臉來，「女人該做什麼事沒人教過你嗎？」
「我是在男人窩中長大的，你若希望我像那些大家閨秀，我恐怕要教你失望，我什麼都不懂。」連繡花都沒人教過她，就更遑論什麼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一堆古老規矩。「那麼你至少懂得男人心囉？」雷笑天突然逼近她，簡直就要貼上她的胸，兩人的距離根本稱不上距離。
止住快蹦出來的一顆心，小鈴鐺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的，「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不是她裝傻，而是她真的不明白。
「你還真會裝，我對你這種女人最沒興趣。」雷笑天嫌惡的踱離她，旋身朝外頭走了出去，在抵門之前，他又回過頭來說：「你想下手的話，我隨時奉陪。」按著就好似風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鈴鐺錯愕的望著被風吹晃著的門板，淚水再也無法遏止的滑下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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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燭夜卻不見新郎倌進新房，這一夜成了小鈴鐺最難熬的一夜，才新婚，她就如同一個棄婦，這難堪是旁人無法體會的。
可惡的是清晨一早，雷笑天就來喚醒她，惟一的目的就是要她在婆婆面前與他扮演一對恩愛夫妻。
「有那個必要嗎？」一夜無眠讓小鈴鐺的語氣也有點疲態。
「別忘了你的義務，我不殺你，但你也別試探我的耐性。」雷笑天一點都沒為徹夜不歸而有愧色，顯然他是有心疏遠她。
知道他不願意碰自己，小鈴鐺都不知道自己該慶幸還是失望，有名無實的夫妻關係是她想都不曾想過的，「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好好扮演你雷夫人的角色，我交代的你照做，其它毋需過問。」
「我是一個人，你不覺得自己的要求太過份嗎？」
「你也不要忘記自己該是階下囚，如果不是我既往不咎，你能享受這榮華富貴嗎？」雷笑天不可一世的冷笑著。
聽到他的形容，小鈴鐺知道自己是該死心了，她是個享受榮華富貴的階下囚，這種身份還是他施捨來的，該偷笑了不是嗎？
「我明白了，我會認清自己的身份的，雷莊主。」
「如果你敢在娘親面前扯出一切，下場你自己該很清楚才是。」雷笑天冷聲威脅著。小鈴鐺識趣的回笑著，「雖然和大莊主你的命比起來我的這條命很賤，可是我很珍惜自己的命，我不會做不利於自己的事情，你大可放心。」
「最好你是清楚，走吧！該向娘親請安了。」他朝外領前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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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媳婦見公婆是天經地義的事，儘管她這個媳婦只是掛名的，小鈴鐺還是會緊張，甚至在心底希望雷老夫人會喜歡她這個媳婦。
「孩兒來向娘親請安。」雷笑天扯著她的手揖身。
小鈴鐺只得照做，並甜甜的喚了聲：「老夫人早。」
「不用多禮，來這兒就自在些，我不像外頭的人那麼拘禮。」雷老夫人笑容滿面的拉起小鈴鐺的手，又轉向雷笑天問：「你媳婦兒叫什麼名字來著？」
叫什麼名字？這可把雷笑天問倒了，初見她時，她說自己叫小鈴鐺，再見她時，她說自己召喚童鈴，到底哪個才是她的真名真姓，他也不清楚。
突然靈機一閃，他把問題丟給小鈴鐺，「你自己回答娘吧！」
「我……」小鈴鐺一臉尷尬，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姓名，所以只能怯怯的回著雷老夫人的話，「回老夫人的話，我是個孤女，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姓名，小時候因為身上掛著一個鈴鐺，所以師父就隨口叫我小鈴鐺。」
「那娘就叫你鈴兒好了。」
「是的，老夫人。」小鈴鐺笑著點頭。
「你瞧你這麼不自在，連我都要彆扭起來，別再叫我老夫人，和笑天一般喚我娘，我就笑天一個兒，有了你就好像多了個女兒，你一定要把雷家當自己的家，我們是一家人了嘛！」
雷老夫人的和藹讓小鈴鐺感動不已，可是她這掛名媳婦能接受這麼濃厚的厚愛嗎？她想，恐怕雷笑天也未必會願意，下意識的，她瞥眼去看雷笑天的反應。「娘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吧！」雷笑天冷淡的道。
「喔！」小鈴鐺暗想，這雷笑天果真如外傳般是個孝子，這點倒讓她佩服。「光喔不行，要叫。」雷笑天使著眼色提醒她。
看到雷老夫人還在等著，小鈴鐺才忙喚一聲：「娘。」
雷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好像突然多了個女兒，她巴不得能將母愛全部送上，而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送傳家之寶。
「這個是雷家五代的傳家之寶，向來傳雷家長媳，現在娘將它交給你，你可要妥善保存著。」雷老夫人把早先準備好的翡翠玉墜遞到小鈴鐺面前。
有點受寵若驚又有些為難，小鈴鐺遲遲不敢接過手來，「這太貴重了……」她把視線調向雷笑天，盼著他能替她解圍。
可是雷笑天一臉只幸災樂禍的看著這一幕。
這下可讓小鈴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雷老夫人盛情難卻，可是想到自己和雷笑天的關係，她就又遲疑不決，「還是娘先保管著，媳婦怕會弄丟。」
「你既已嫁進雷家，我的責任也算完了，如果你願意成全娘的清修，就收下，否則娘永遠都卸不下重擔的。」雷老夫人動之以情。
小鈴鐺再不願意也不想讓雷老夫人失望，所以只好勉為其難的收下翡翠玉墜，「謝謝娘。」但當她接觸到雷笑天詭譎的眼神，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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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靜心庵後，小鈴鐺就急著想把貴重的翡翠玉墜送還給雷笑天，但是卻遭到雷笑天拒絕。
「在你當雷夫人期間你有義務保管它。」
「萬一讓我弄丟了怎麼辦？」手捧著寶，小鈴鐺還真是左右為難。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在我要你還之前它是你的責任，丟了你就負責賠償。」「我一無所有怎麼賠償？」
「那就以物易物了。」雷笑天一副滿含深意的道。
以物易物？小鈴鐺聽得一頭霧水，連銀兩都拿不出來的她，全身最值錢的恐怕就是本身了。
忽地她明白雷笑天的意思了，但也因為明白而睜大了雙眼。
「才這樣就嚇到了怎麼稱得上是個殺手，殺手不都該是無情又冷血的嗎？」雷笑天冷諷她。
又是諷刺，可是他說得也沒錯，她這殺手一點都沒資格當殺手，都還沒動過手就露出馬腳，硬要說是殺手，那恐怕只能稱之為烏龍殺手，小鈴鐺自嘲的暗忖著。「怎麼了？才這麼說說你就嚇呆了嗎？」
小鈴鐺鼓起勇氣勉強面對他說：「我一點都不怕。」
雷笑天仰天大笑不止的反唇譏笑道：「你不怕可我怕，我可不想睡上一覺醒來卻發覺自己身首異處。」
「你……」小鈴鐺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如果不是她自知技不如人，她還真想砍了他算了，既然論功夫比不上，她只好在言辭上反駁了，「是啊！你有自知之明是最好的，說不定我隨時對你下毒手，如此我才能脫離你的掌控。」
雷笑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冷哼著，「你以為自己有那種能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