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蘇荻
「來、來人呀……快把我放開!」她扯著喉嚨大聲呼喊,回音之大震得她耳膜受痛,不由得大打眉結。
看來這兒是個山洞,是那兩個渾帳東西所說的「無偷窩」嗎!
「肚子好餓,快放我出去……」上一刻還大扯嗓門,這一刻她已經是有氣無力,呈現口乾舌燥、餓到兩眼昏花的狀態。
喊了半晌,終於聽聞前頭傳來腳步聲,接著似有重物被拖開的聲音。一看見搖曳的火光投射進來,她兇惡地放聲大喊。
「不要臉的爛東西!快把我放開,我告訴你們,綁我這沒父沒母的人是沒用的,因為沒有人會付贖金,還是快點把我放走吧。」
「噓……」竟是個女娃兒的聲音。「乖乖閉上嘴,我可是來救你的,別大聲嚷嚷驚動那些真正的爛東西!」
救我?荊喬巧立刻噤口,心底卻納悶這女孩何以要救她。聽這聲音怪陌生的,應該是個不認識的人才對。
來人手舉火把溜進洞裡,輕而易舉地單手解去她身上繩索。
「跟我走,腳步輕一點。」
於是,荊喬巧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後,眼光忍不住要去打量她。
這女孩穿著黑色勁裝,身高與她差不多,但發育得比較好。至於年齡,她猜測大約與自己相仿。雖無法仔細辨認她的樣貌,但感覺得出她是個練家子,走起路來沒聲沒響。
在石窟裡兜了大半圈,卻似陷入迷宮般老在原處打轉,女孩的腳步開始有些雜亂,終於在繞了第三十圈後收住步履,微惱地頓了頓足。
「慘了啦,記號被人給擦掉了,他們一定就在附近。」
荊喬巧只能緊張的瞠大眼瞳,不曉得該不該出聲表示意見。
一個拐彎,女孩撞上一名大漢,三人當場驚聲尖叫,只聽回音源源不絕的環繞在洞窟裡。
「她們在這裡!」又有幾個人朝這兒衝過來。
「媽呀,快跑!」女孩凶悍的往大漢下體狠踢一腳,匆忙間扔掉火把拉著荊喬巧一塊跑。
怎麼也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種局面,肚子已經餓到磨胃壁的荊喬巧,扭曲著臉沒命地往前奔行,但女孩的動作實在太過迅捷與輕盈,相較之下,她這個瘦巴巴的身軀反而笨重得多。
正當後頭的幾隻魔爪就快摸到她之際,一陣混著夏夜草香的涼風迎面襲來,兩人竟然好運地逃出洞窟。荊喬巧尖叫連連的閃過後頭不斷竄上的手,直到她一個不注意被腳下石頭給絆倒。
「媽呀」四肢大張趴跌在坑坑巴巴、佈滿石礫的地上,她痛得無力爬起,只覺鼻樑好似斷了,汨汨流出鮮血。
流、流鼻血了!荊喬巧欲哭無淚的趴著不動,決定省點力氣別再掙扎。
「喂,快起來呀。」女孩扯著她褲子。
「不要拉我褲子,會掉……嗚……」再怎麼樣也不能春光外洩。她緊緊地抓住褲頭,仍不打算起來。
這會兒,後頭一堆人早將她們團團困在中間,為首的圓胖男子奸笑兩聲,慢條斯理的逼近兩人。
「怎又來了一個笨丫頭?一個比一個笨,真是笑死人了。」
「這位大叔,麻煩縮一下肚子,中年人胖就算了,挺個大肚子活像孕婦,更是難看死了。」女孩立刻頂了回去。
「臭丫頭,你現在也已經落在我們手裡,還敢說這種話?」圓胖男子橫眉豎眼的變臉怒喝。
女孩剽悍無比的挺起胸膛。
「你敢動我一根寒毛試試看!我已經告訴我大哥要來這兒,若我沒能安然無恙的回去,你們這幫烏合之眾也休想在這待下去了!」
「哈哈哈,請問你大哥是哪位呀?說出來讓我們害怕害怕。」
女孩露出一個短暫的假笑。「嘻,「無偷窩」的侯立史,聽過沒有?」
「無偷窩」?鼻血流不止的荊喬巧開始懷疑自己頭昏,這群小偷不就是「無偷窩」的人嗎!怎麼這個女孩也白自稱是「無偷窩」的人!
……啊,不好!會不會他們一個是總部,一個是分部,只不過互不相識罷了?哇,這下可修了,她注定要死在這個鬼地方,死在這群「無偷窩」的賊人手裡,嗚「侯立史?」一聽聞這名字,眾人有一瞬間腿軟,而圓胖男子硬是不信邪的反駁。「臭丫頭,要撒謊也不看地方,我才是鼎鼎有名的侯立史!」
「該死的東西,你到處亂偷亂搶還栽贓到我們身上,現下還膽敢冒充我大哥的名諱,簡直是不要命了!」女孩氣死了,突地大步一跨旋身進攻,與圓胖男子動起手來。
對方完全沒想到這丫頭有功夫底子,一來一往間完全佔不到上風,被她忽起忽降的好輕功給搞得七葷八素,連帶被摑了兩巴掌。
「可惡!大夥兒一塊上!」
女孩有些畏懼的步步後退,正想著大哥、二哥、三哥怎麼還不來之時,一個威嚴冷酷的聲音正好傳到。
「哼,誰敢動我心肝寶貝一根毛髮,我就要他死!」
三道黑影自山林裡同時竄出,凌空飛下阻去這伙惡徒的進攻,兩三下便將人打得落花流水,個個趴在地上磕頭求饒。
「饒命呀大爺!小的知道錯了,請饒小的一條生路……」
「饒你個大頭鬼!渾帳東西。」女孩侯荔趁機多踹他們幾腳。
「哼,原來就是你們這幫人四處在搶劫財物,害我奇怪自家兄弟有誰手腳不乾淨,竟敢破壞規矩欺壓善良。咱們「無偷窩」雖是無所不偷,但近年來早已不再作惡,專偷那些個沒良心的富豪或大官,哪有可能挑些市井小民下手。」身為「無偷窩」之首的侯立史,不悅地掃了這班惡徒一眼。
「大哥!」侯荔趕忙開心地偎過去。「你們好慢哦!我真怕你們趕不及來這兒找我了呢。」
「誰叫你這樣沉不住氣,我和你二哥、三哥出去辦事,回去時就聽馬當先說你跑來這地方,還要我們隨後趕到,幸好路上沒耽擱,要不這些兔崽子注定死無葬身之地了。」
「人家等不及了嘛,而且這位姑娘被他們抓住下落不明,我又擔心她會貞節不保,才會直接衝進去裡頭救她。」
「貞節不保?」侯立史朗笑著捏捏她的臉頰。「你這丫頭真是愈來愈有正義感,實在不像咱們「無偷窩」的一員。」「大哥,別淨顧著聊天,這夥人要怎麼處置?」另兩名男子皺著眉問。
侯立史眼角一瞥,用腳踹了踹為首的那名胖男人。
「哼,本大爺這回就先饒了你們,但不許你們再繼續作惡,下回要是再讓我知道你們偷人錢財的話,一定讓你們直接向閻羅王報到!」
威風地撂下一番狠話,侯立史得意洋洋的回轉過身。
「好啦,咱們走人。」
侯荔走了幾步,才想起被遺忘在地上的那具屍體……噢,不是,是那個女孩子,急忙掉頭回去。
「哥,你們眼睛全瞎了呀,這兒還有個人咧。」用力扶起荊喬巧,被她沾滿血漬、泥土、草屑的臉給嚇一跳。「哇塞,好像雜技團的丑角……」
「你們兩個去幫忙。」侯立史用眼神命令兩個弟弟,他們只得認命地低歎一聲,回去扶這個軟弱無力的小姑娘。
「我看我們先帶她回窩裡,待明個兒一早再送她回家吧。」挽住侯立史的手臂,侯荔甜笑著說。
「那誰來照顧她?」攙扶的兩人異口同聲問。
「嘿嘿,這還用問嗎?」
***
天都快亮了,荊楓若的眼皮始終沒合過,輾轉難眠的滋味還是平生第一回領教,氣得他在床上拚命換姿勢、做運動、想事情,仍是甩不掉那壓在心頭上的大石頭。他惱火地掀被下床走動,說服自己一定要揮除腦中所有不該有的雜念,絕對絕對不要擔心荊喬巧那惹人厭的丫頭。
但是,一夜過去了,那丫頭真的還沒回來嗎?
存在胸臆中的疑問不斷浮現腦海,他心煩氣躁的繼續磨著地毯。
雖說她是死是活都與他無關,不過,好歹他是她的主子,如果他都不關心的話,別人會說他鐵石心腸、沒有人性。
可是,他關心也沒有用呀,她去了哪裡、被什麼人拐走他又不知道,除了和大夥兒一樣待在家裡等候消息,他也愛莫能助。
這麼一想,良心似乎好過了些。
重新躺回床上,他逼自己務必要睡著,否則被人發現他為了荊喬巧一夜沒睡,他會覺得很沒面子。
既是面子問題,他閉上眼不斷催眠自己快快入睡。
安安穩穩的平躺一會兒,他驟地又睜開眼皮,挫敗的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氣死我啦……」
氣沖沖地翻身下床,他毫不考慮就奔出房門,往花廳的方向前去。
「什麼玩意兒!要死就快死,讓人操心是想證明自己有多重要嗎?」認定荊喬巧不過是在嚇唬大家的信念開始動搖,荊楓若撞進廳裡,但裡頭半個人也沒有,似是全數出動了。
「好,算你狠!要讓我找到你的話,就有得你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