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蘇荻
「你怎麼知道的?」費洛荻怒喝站起。
樊天崗笑了,笑得極為平淡。「我不小心從幾名嚼舌之婦的口中偷聽到的。」
「該死!」費洛荻握緊拳頭,雙目含怒,下巴也為之抽緊。
「既然允許人搶親,說該死也於事無補。」樊天崗更冷淡了。
蔚璽兒都還一臉呆滯,完全不明白這個樊天崗到底要做什麼。
釋鐵恩眉心一皺望著費洛荻。「頭頭,他不是本族的人,我們的風俗不容他強行。」
「蔚璽兒也不是你們族裡之人,如此強要她嫁入你們族裡就不是破壞風俗嗎?」樊天崗的神情高傲,有一種懾人心魄的氣勢。
「這……」
「好,既然你要和我搶,我就讓你搶,若是搶不成,這下場你可也要有心裡準備,尤其,我是頭頭!」費洛荻高昂起下巴。
「有何不同?」他冷冷地問。
「若是與一般人搶親,輸者得賠上自個兒家產;與領頭搶親,輸者則賠上一條命;若是領頭輸,甘心讓予此妻,並自動讓出領頭位置。」釋鐵恩答。臉上凝重的神色自不在話下。
此時此刻,蔚璽兒懂了,她聽懂他們的話了,然而她的眼光落在樊天崗的臉上,既吃驚、又惶恐、又難堪、又慚愧。不久前,她甚至還想宰了他,可是這傢伙,卻是用了心去布這局面出來,因為他要救她!
「你聽懂了嗎?」費洛荻問他。
「聽懂了。」
「但是你還是執意要搶?」
「對。」
「你喜歡她?」蔚璽兒恨不得他死,他沒理由喜歡她才是。
「不。」
「既然不是,為什麼要和我搶?」費洛荻臉色禁不住又是一陣怒白。
「因為她是本族重要之異人,只能與我族領袖結合,我既身為東遺大將,就不能讓她落入別人手裡,尤其是在不願意的情況下。」
他的話一說完,蔚璽兒的眼眶裡竟有些充漲了,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因為他的氣勢。樊天崗似乎早把死生拋諸腦後,他臉上所透視出的堅決與倨傲,在在都顯示出她對東遺的重要性,就算是殘葉先生與莫水凝都希望她與那個阿瓦赦結合,但是,也犯不著賠上他的命吧?
「說得漂亮,你果然是條漢子。」費洛荻從鼻孔一哼氣。
「廢話少說,我知道搶親得經過三種比試,你說吧!」
釋鐵恩代為回答:「對刀、蒙射、選營帳,就是這三種考驗,只要能贏兩種就算贏。」
「好,開始吧!」
費洛荻氣極了,他拉起蔚璽兒,對她信誓旦旦地說:「聽著,我會贏的,你休想以為我會輸。」
蔚璽兒不說話,她只是震驚得看著樊天崗,而樊天南卻看也沒看她一眼,轉身隨釋鐵恩走去。
「唐君珊,守著她跟我走,我要讓她見識我的雄風。」費洛荻說完話,便也跟著去了。
那個野裡野氣的女孩走到她面前,對她歎一口氣。「唉!你真是不簡單,第一次有人敢與頭頭搶親。」
蔚璽兒沒答腔,心裡七上八下。
「本來我敢篤定咱們頭頭一定會贏的,可是,現在又有點不一定。」
唐君珊這話說得誠懇,令蔚璽兒忍不住問:「為什麼?」
「因為那個搶親的人額上綁了條藍色頭帶又紮了辮子。」
「那又怎麼樣?」
唐君珊驚詫極了,這個女人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舉凡國界人皆限定唯有一城之主與大將方能系額帶,一城之主是紅帶,大將配得藍帶,是城主未必是高手,但封了藍帶可非高手不可,而且扎辮子表示此人懂謀略擅拳腳,很不得了的。」
儘管剛剛多少感動於樊天崗要救她的氣魄,但是對於唐君珊的一番話,她又不以為然了。
「是嗎?若真是如此,那他還會被你們給擒來,未免太丟臉了吧?」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他顧慮的是你呀!」唐君珊一雙俏眼睨著她。
蔚璽兒嚇了一跳,回過頭一想,她的話很有道理,可是她疑惑了,若是這樣,那麼樊天崗到底是抱著什麼想法救她的?難道就只是單純的因為東遺的人們覺得她是救星,該與阿瓦赦結合,所以他才會如此付出?
她慌亂了,也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愈來愈不得了,像她這樣呆頭呆腦、一無是處的笨女孩,在中古世紀居然也能掀起一陣風波?她不由得打了個冷哆嗦,什麼也不能再想了。
第一個比試的關卡是──對刀。
樊天崗挑了一把大刀,費洛荻則選了他一向拿手的彎刀,兩人在火光閃閃的沙場上迎面對峙著,雖然有火,卻仍顯光線不足,有些黑暗。
場子外圍滿了人,圍滿了替費洛荻加油呼嚷的人們,而樊天崗的左手掛著彩,血雖不是汨汨地在流,但是那一點點、一滴滴,都叫蔚璽兒心裡不忍。
「等一等!」她大喊出聲,眾人均望向她。
只見她不忙不亂的扯下腰間的那條水藍色絲帶,邁步就往樊天崗走去。
接著她將絲帶綁在他的傷處,很細心的繞緊,使傷口不再沁出血絲為止。
抬起眸,她很正經的對他說:「你還有反悔的機會,而且……」她咬咬牙。
「我不會怪你的。」
「我從不做令自己反悔之事。」他冷眼回答,看也不看她一下。
她懂了,心裡卻也絞著一絲難過,轉身退回唐君珊的身邊。
刀光在她離去後的一瞬間就閃了起來,比刀的聲音急促猛烈,璽兒看得眼花撩亂,搞不清哪個人影才是樊天崗。
「唉……」唐君珊的一聲歎息突然轉移璽兒的注意力。
「頭頭終於遇上他畢生最大的敵手了,這個人,可真強悍啊!」
蔚璽兒聽了她的話,不知怎麼搞的,就激生起一種難耐的衝勁,她忍不住舉起手圈在嘴邊大聲叫了起來。
「樊天崗,加油!你要贏!你一定要贏!」
怎知樊天崗和費洛荻正比得專注凝神,卻被她這個大嗓門猛地放聲一嚷,費洛荻竟一個失神露了破綻,樊天崗的刀儼已劈空一閃橫掠在他的脖子前。
「啊!頭頭輸了……」唐君珊惋惜地叫。
前後比刀不過三分鐘,卻已分出高下,蔚璽兒心裡頭為之一喜,人就撲了上去,忘情的直拉著樊天崗的手搖晃著。
「哇,你好厲害,真的好厲害!」
此刻的樊天崗仍在喘息,費洛荻也同樣,但是他是惱怒的,因為他輸了。
「你行!第二關我不會再掉以輕心的。」說罷,他掉頭就走。
釋鐵恩一臉沉重走過來。「請到第二比試場吧!」他是對著一臉冷漠的樊天崗說的。
樊天崗抽離她的手,循步跟上去,但蔚璽兒沒想那麼多,便也高高興興地跑著追過去。
在營帳旁邊有一處綠洲,綠洲過去有棵樹,一棵樹身很窄很細的樹,之間大約隔了兩、三百公尺。
「我先來。」費洛荻拿起弓箭,被人蒙住眼睛,一射,正中樹身,不偏不倚。
「換你。」釋鐵恩將一副弓箭遞給樊天崗。
樊天崗的氣勢很夠,舉起弓箭,蒙上眼一射,卻因為突來的一點風勁而偏射到水裡,蔚璽兒看了很是懊惱。
「啊!怎麼會這樣?」
費洛荻的臉上總算恢復了點笑容。「一比一,最後一項比試決勝負。」
蔚璽兒不明白唐君珊把她拉進這座營帳做什麼,不是還有一項未比嗎?她怎麼可以休息?後經唐君珊解釋,她才知道最後一項原來是選營帳,靠運氣的。
她好生緊張,又不能給予暗示,唐君珊也不准她發出聲音,只能乖乖地枯坐在毛毯上。
在外頭,費洛荻和樊天崗已經站定在三座營帳之前。
「我先聲明,我雖身為強盜,但還不至於使詐作假,她現在人在哪個營帳裡,我確實完全不知情。」費洛荻這人是特別的,他喜歡享受做強盜的快感,卻又討厭淪為鄙恥之徒。
樊天崗看了他一眼。「我相信。」
「很好,那麼你先選吧!」
樊天崗沉吟了半晌,果斷地抬頭道:「我選左邊。」
「因何?」費洛荻想知道他選左邊的原因。
「直覺。」
「好,那我就選右邊。」
釋鐵恩卻在此時歎口氣,一擊掌,唐君珊自中間的營帳走出,表示蔚璽兒人在裡邊。所以,他們兩個都猜錯了。
「怎麼辦?」費洛荻瞪著釋鐵恩。
「每當有這種情況出現,部落裡都是讓新娘去選擇。」釋鐵恩的意思夠清楚了,因為蔚璽兒不會選費洛荻;所以,費洛荻輸了。
費洛荻輸了?
這個消息不到一個晚上便傳遍全族,他們不敢相信,智慧、膽識、能力皆高人一等的費洛荻,竟會敗給一個自外擄回的男子。
他雖然不是輸得心服口服,但是他也認了。
身為一個強盜頭頭,在第一項對刀中居然會輪已是奇恥大辱,如今連運氣也不幫他,他若不認栽又能怎樣?
當晚,費洛荻、釋鐵恩、樊天崗、蔚璽兒共處一個營帳裡,費洛荻將一把金製象徵性的刀子推到樊天崗的面前。「你贏了,你是我們新的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