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宋星帆
第一章
花精靈國度
滿山遍野的花叢,住著許多不識人間愁滋味的花精靈,而「風信子」是花界的使者,每年都會到人間去視察、播種,做為美化世界的親善大使。
今年被選上的使者是年方十七的小舞。
她在空中旋轉、飛翔著,瞬間幻化為曼妙的少女,踏著雜雜花瓣而來,所到之處瀰漫著風信子花香。
小舞走了一間名叫「花苑」的花店,店面小巧精緻,一束束的花整齊地排列著。
「歡迎光臨!」花店主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客氣有禮地招呼著小舞。
小舞東看看、西瞧瞧地……慕地,她看到了一束紫色風信子花,令她想起可愛的故鄉。
「那是風信子,銷路很好,今天只剩下這一束了。」花店主人在一旁說著。小舞伸手想拿起風信子花。
突然一隻手搶在小舞前頭,拿走了這束風信子花。
是個「男人」;小舞聽母親描述過人類男子的模樣。
這男人有著一張俊朗的臉,神采飛揚。
「對不起,我需要這一束花。」男人歉意地說著。
「是我先看中的。」小舞鼓著腮幫子說。
店主連忙打回場。「這位小姐,實在很抱歉,這位先生是本店的常客,經常來本店買花,而且每次都指名買風信子的。」
「難道沒有人教你買東西要排隊嗎?」小舞才不管呢,誰叫他今天來晚了。
店主人見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男人露出了諒解的一笑,無所謂地遞出了三張百元鈔票。「這束花我買,送給這位小姐;難得遇見同好之人。」
店主人頓時心頭一鬆,笑意盈盈。呵!年輕男女相識原是這般容易。
「喂!我不要你送我花。」小舞喚住男人。
男人已走出了花店,正要打開他的車門。
「我不叫『喂』,我叫凌飛。」他含笑說道,又瞄了瞄微嗔的美少女,心想,好人做到底。「你要去哪裡?我送你一程。」
凌飛?他是飛,我是舞,真是「芝麻配綠豆」有夠「速配」的。
小舞才不怕上了賊車,她大聲說道:「我要去……」糟了,該從哪裡變出個家呢!
花小舞這時瞥見了方向盤前頭有張紙條,順口就說出了紙條上的地址。
「月光大道四號。」她說得理直氣壯。
凌飛一聽,不由得心生疑竇。不會吧!他剛剛才從那兒「踢到鐵板」,吃了閉門羹,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會住在那兒?
凌飛目前任職一家報社的企劃部門,他剛才去採訪「月光大道四號」的女主人,可是沈明媚是當紅的天王巨星,想要採訪到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凌飛不由得仔細打量眼前的小女人。「小姐,你的芳名是……」
「我啊!我叫花小舞。」
花小舞!凌飛記了下來,當記者的嗅覺是敏銳的。
車一路行去,小舞手上的風信子花香沁鼻。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風信子?」小舞問凌飛。
「那你呢?」凌飛不答反問。
「因為它像我,你不覺得嗎?」小舞眼光閃爍著。
不!凌飛搖搖頭。花小舞不似風信子,另一個女子才是神似……「信子」,信子才神似風信子。
「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凌飛突然冒出一句話,眼神也變得迷濛而陷入沉思中。
「你說嘛!」花小舞的好奇心被引了出來。
「你不回家去?」凌飛斜眼了她一眼。
家?那根本就不是小舞的家,回不回又有何關係?
小舞聳聳肩,裝得一派大人模樣。「咱們來談個條件吧!你告訴我關於你和風信子花的故事,我就把沈明媚所有的秘密全抖出來給你聽。」小舞大言不慚地胡謅著。
凌飛卻對小舞的話充耳不聞,他的心飄得好遠、好遠--
只是這一個「故事」放在他心裡很久、很久了,他從沒有說給別人聽過--「風信子」。
「風」和「信子」,很明顯地,這個故事是屬於弟弟凌風和信子妹妹的……
第二章
信子第一次踏入凌家那一年,她七歲。
凌盛竹牽著她的手,將她介紹給凌家兩兄弟。
「太好了,我正想有個妹妹呢!」老大凌飛微笑著歡迎;老二凌風卻是一臉敵意,正眼也不瞧信子一眼,只不住用眼睛偷瞄著她。
凌盛竹的妻子何香雯,將信子拉到跟前說:「好秀氣的小女孩,真討人喜歡,真想把她抱在懷裡疼惜一番。」何香雯輕撫著信子的額。
「凌飛、凌風,以後信子就是你們的妹妹,你們得好好對待她。誰敢欺負她,我非重重懲罰不可。」凌盛竹語氣堅定,不容反駁。
「是的,爸爸,我會好好保護妹妹,當她的貼身保漂。」凌飛眨眨眼睛機靈地說。十一歲的他,說起話來,可十足像個小大人了呢!
凌盛竹滿意地點了點頭,轉向另一個兒子。
「凌風!」凌盛竹叫著凌風,他尚未「表態」。
卻見凌風嘟著嘴,偏著頭,一臉不屑。「我明明是家中的老么,從哪兒冒出來一個妹妹。有一個優秀的哥哥已經夠了,再來個妹妹,會不會就沒人疼我了?」
的確,凌飛是個人見人愛的優等生,相形之下,凌風倒像個「失寵」的小孩。
「凌風!」何香雯又叫了他一聲,見他仍氣嘟嘟的模樣只有任由他去。
「好不容易領養了一個女兒,完成了多年的心願。信子又如此乖巧可人,以後可得好好疼她才是。」想到這,何香要不禁泛起了微笑。
信子被人正式領養這件事,其實也拖了好些年。
正如風信子花一樣;花香隨風四處飄散。信子這些年一直進進出出一些「寄養家庭」,但都沒有人正式領養她為女兒。直到凌盛竹的出現才改變了信子的命運。
信子七歲,卻一點兒也不怯生。
或許信子習慣了旁人異樣的眼光或冷嘲熱諷;她並沒捏著裙角,也沒有羞澀地低著頭,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凌盛竹挽著她的手,何香雯撫著她的額,一時之間,她並沒有感受到親情的溫馨,但她也沒有拒絕,只是試著去接受這個關懷。這兩個人以後就是她的爸爸、媽媽。
她還會有兩個哥哥:一個熱絡,一個冷淡。她強烈地感受到凌風的敵意,他不歡迎她這個「外來者」。信子不是頭一遭被排斥,在寄養家庭裡,她已有過這種經驗。
「信子,當初你被送到孤兒院來時,身上只有一張空白的信紙,所以我便這麼幫你命名了。」院長語重心長地告訴年紀幼小的信子。
信子於是認定生母是叫她信子的--「信」紙和孩「子」。幼小的她幻想著生母的模樣,卻總是勾勒不出一個確實的形象。而何香雯對信子倒是「視如己出」,為她準備了清一色粉紅系列的房間,噓寒問暖更是少不了。
「信子,睡不著?」
何香雯輕輕推開信子房門,態度像極了慈母。
「我說故事給你聽,好嗎?」何香雯身上有一種香香的味道,好像是泡沫浴香,信子喜歡這種味道的。她聞著香味,聽著故事,就這麼睡著了。
何香雯將信子在床上安放好。信子的身軀極為瘦小,看得何香雯愈發愛憐,待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回房去。
「怎樣,信子睡了嗎?」凌盛竹問。
「嗯。」
「那你也上床睡吧!」
「信子晚餐沒吃多少,不知會不會半夜醒來喊餓?」
「她剛來不習慣,住幾天以後就不會了。你的手藝精湛,一定會讓信子胃口大開,養得她白白胖胖的。」
「風兒好像不大喜歡信子。」何香雯有點擔心。
「他本是老二,現在他的『地位』被霸佔了,自然會有些心態不平衡。過些日子就沒事了。」
「希望是這樣。」
何香雯躺了下來,將燈熄了。
夜是寧靜的,也該是安詳的。
可是在幽暗中,有個人影悄悄地潛入信子的房間。那人影正是凌風。這麼晚了還不睡,他想幹麼?
凌風從口袋裡掏出了個「東西」,輕輕放在熟睡的信子耳旁,然後悄悄地離去。幽暗中,凌風的一對眼睛黑白分明.可惜行事並不光明磊落。
放在信子耳旁的「東西」是蠶寶寶。
蠶寶寶蠕動著雪白身子,眼看就要爬進信子的耳朵裡。突然一隻手抓起了蠶寶寶,可是仍然不小心碰觸到信子的耳朵。信子受了碰擊,驀然地醒了過來。
信子雖然睡著了,但其實睡得並不沉,因為她尚未將這裡當作是她的「家」。張開眼睛的信子,看見凌飛站在她的眼前,手上抓著個東西。
「噓--」凌飛舉起食指豎立在唇上。
那個「東西」是一隻可愛的蠶寶寶。
「你要送給我的嗎?」信子指著蠶寶寶問。
一向不撒謊的凌飛,不知為何點了點頭。是為了替凌風掩飾惡作劇,或是對這個初來乍到的信子妹妹有種不能言喻的歡迎之意?他將蠶寶寶遞給信子。
一覺醒來的凌風,等著看信子猛掏耳朵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