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水雲
她真的努力試著重新開始生活,所以她在前頭街角租下了一個店面,開了一間花店,人說跟著植物可以修身養性,所以她從接觸花草開始,對於包花束她也有點心得,從事這一行她也算得心應手。
而且……這個工作可以接觸很多人,但是又安靜,她需要接觸各式各樣的人,因為她二十幾年來都沒有真正接觸過人……她總是一個人、總是獨來獨往,從來不曾去瞭解誰,也未曾想要瞭解人類。
但是從現在起,她已經揮別了以前的生活,她要重新活得像平常人,所以她就必須融人平常人的世界裡,先從觀察做起,這點是重要的。
她的花店外面是落地的玻璃窗,點綴著一些假花假籐,再以轉印紙貼上店的名稱,這間花店坪數比她住的地方還大,她把整間店整理得綠意盎然,讓人彷彿沉浸在綠色的平和世界中。
從偏右方的店門走進,可以見到店底左方的大冰櫥,裡頭有著各式各樣的花卉;而店左方的牆上,是一整個大木架,上面攀著長春籐,架上有著許多奇花異草的盆栽,底下的格子則是放置一些必要用品。
店中央就是一張桌子,那是包裝台,她工作的地方,在她身後的整面牆放滿了包裝用的材料,不管是緞帶、包裝紙、美麗的卡片或是一些奇特的東西,應有盡有。
最特別的,該說是進店門後,右方那大一塊空間了吧!任何人一進門,都能夠在溫暖而且平和的店內,聞到一股濃郁的咖啡香。
她沿著牆上釘了長條形的桌子,下面再加張高椅凳,作業工材都不花錢也不費時,但是卻可以讓等待的顧客,有一隅休憩的地方;休息區有一面是面對著牆、一面是面對著街道,那方玻璃窗她也特意設計過,她喜歡用長春籐繞著外圍,然後用雪花製造器噴了一些圖案。為的是不讓裡外的人,把對方看的太過於清楚。
她的工作桌一邊就是小小的檯子,上面有咖啡烹煮機,只要有人想要喝,盡可以大方拿過一旁的紙杯,置到機器下方,只消一個按鈕,就可以品嚐香味四溢的咖啡,絕不收費。
儘管這樣的喝法並非品嚐,但那只是她想出來讓客人休息的地方,即使是這麼簡單的服務,應該夠了。
店裡整天會放著浪漫的古典音樂,或是澎湃的交響曲;總而言之。這間花店不論從外面看,或是身處在裡面,任何人都可以得到絕佳的心靈平靜。
因為她適合這般的平靜,她就是這樣的人,身處在這樣的氛圍下,她才能夠覺得平靜。
若論突兀之處,恐怕就只有花店的名稱了;一個人想忘掉過去,但是不可能捨棄過去,她決定將陪伴她多年的名諱用在店名,作為一種紀念。
黑瞳花店,而她為自己取名,叫施雨萍。
開了店門,迎接一天的開始,雨萍開始擦拭著桌子、架子,然後為咖啡區的桌上,插上今晨最新鮮的花兒。
喀啦,在茶水間的雨萍聽到外頭玻璃門拉開的聲音。
她走了出來,看到了一個體形高瘦,帶著金框眼鏡,相當溫文儒雅的男士。
麗萍對他頷首微笑,她的話向來不多,畢竟以前的生活不需說那麼多話,現在為了適應這個群體社會,只好學著如何交際對應。
這個是熟客,他對著她笑,那副笑容不知迷死多少女人的心。
只是……
「施小姐,早。」蕭昕禮貌的笑了,「又要麻煩你了。」
「早,蕭先生。」麗萍淡淡的笑了一下,做著基本禮貌的應對,「今天……要什麼花?」
「香水百合。」名喚蕭昕的男人邊說,邊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白色的紙卡,「這是卡片。」
雨萍接過,她知道蕭昕每每來訂花時,一定都會附上一張卡片,而且……還是親筆寫的,不過,並不是他寫的。
「老樣子?」麗萍走到冰擴前,打開玻璃門,「一千元?」
「沒錯,晚上七點,K飯店的貴賓包廂。」蕭昕上前,拿出一千元,放在桌上,「麻煩你了。」
雨萍只是點點頭,回首對蕭昕淡淡一笑,然後轉過頭去繼續揀花;蕭昕也一笑,然後轉身走出店門,關上。
她到台灣半年有餘了,這間花店也才開了三四個月,最大也是最老的客戶就是剛才那位蕭昕先生,他幫某人跑腿,訂花的頻率總是很高,而且都希望是一千元的大花束;每次訂的花材也不盡相同,最不一樣的,莫過於每束花上的紙卡,總是事先寫好,再帶過來。
或許有人會說,這樣沒什麼稀奇的,但是,只要看過那些卡片,就不會這麼認為。
卡片上的字跡是那麼豪放不羈,一筆一劃上刻著絕對的堅強,人說觀字可觀心,這可一點也沒錯,寫字的人不但豪放、而且堅毅,擁有百折不撓的果敢。堅不可摧的自信。
揀好花的雨萍輕巧的走回桌邊,拿起蕭昕交給她的卡片:
給天使般的潔如:
我願化做一陣風,只為輕撫上你泛紅的雙頰,
我願失明一世,只願換得對你頃刻間地凝視。
我願散盡家財,只願今晚能偕你共飲。
祝你生日快樂
愛你的宇峻
很美的詩句、很溫柔的字眼,這樣一張紙卡不知道可以擄獲多少女人心,讓女人們因此芳心偷悅……
但是……
如同以往,她在這上面仍然看不著一絲一毫的真心
這個叫宇峻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有著堅毅果敢、有著豪邁,但又相對地有著這般的柔情、這樣細膩的文筆……真的是十分奇妙,她無法把這兩種性格搭在一起,可偏偏他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只是,在這一張張的卡片中,她還看到了寫字的男人,透著……
透著一絲寂寞。
他似乎太過於堅強了,這種堅強讓他不相信任何人。
還是因為那份無法擺脫的寂寞;讓他寂寞到送給那麼多女子花束與動人的卡片,只是為了共度良宵?卻不願付出一絲真心與……信任。
收進一千元,她準備開始包裝花束;她是一位花店老闆娘,只要做她該做的事就夠了,所以她都是在心裡想著,從不會多說一個字、多問一句話。
就像那位溫文儒雅的蕭昕,他是那麼的知書達禮、那樣的氣質,笑起來宛若春風迷人,進退有方;只是,她依舊可以看出那金框眼鏡下的冷酷,以及某種不擇手段的絕情。
她想,只要她把花包好,準時送到,他應該就不會對她絕情吧?呵……
莫管莫管,麗萍閉上眼,她只消……活在屬於她的靜謐天地,即可。
無數雙腳踏過水窖,濺起一陣又一陣慌亂的水聲。
「深雪!右邊!」男人嘶吼著。
深雪來不及拔出槍,離他最近的子尉一步上前,解決掉身後的敵人。
「危險、危險,深雪,不要分心呀……」子尉笑著勾過過深雪的頸子。
「謝謝你了……」深雪緊張的笑著,「他們好像走了,我們得再繼續前進。」
「這條路走的真是艱辛呀……」那個男人笑著,冷然地。
「極道之子,生來就是黑暗的宿命。」深雪無奈的笑著,對命運萬般的無奈。
「我絕對不屈服在這種命運之下,我不當莫家人。就算走入極道,也該是我的選擇,不是宿命。」男人堅毅的看著不知名的遠方,「我自己選擇的,從背後挨槍也不足為奇的路……」
「子期……」
子期?那是誰?說話的人是誰?子期是誰的名字?為什麼那麼熟悉?莫家、莫家呀……
「你將捨棄一切,成為你想要的黑暗之王……」
是誰?!又是誰在說話?!在對誰說、在對誰說話?!
「你想成為孤獨的黑暗之王獲得絕對的權勢呢?還是當女王的英勇騎士,來到花朵遍佈的國度?騎士要勇氣和放棄生命的決心。你有嗎?」
「我有。」
誰、回答的人是誰?叫子期的人嗎?誰是子期?
「莫子期!」
莫子期?!不、我不是莫子期、我才不姓莫,我跟莫家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不是那個混賬老頭的兒子,我跟莫峻庭一點關係都沒有、沒有!
「不,你是莫子期!」
我姓嚴!我叫嚴宇峻、嚴宇峻!這是我父親為我取的,我、叫、嚴宇峻——我不是莫子期!
不叫莫子期、不叫!
「宇峻!」
喝!
嚴宇峻倏地睜開雙眼,兩眼呆滯的直視前方!
「你還好吧?大白天就做噩夢?!」拿過紙手帕,再遞過水,「汗流浹背的。」
夢……夢?呼……呼……嚴宇峻坐直了身子,開始慢慢清醒。
那是場夢嗎?不,那是他所埋藏關於過去的記憶,只是他埋得太深了,有時候它們會掙扎著,想要出來呼吸空氣……便幻化而為夢境,讓一切歷歷在目,再度呈現。
「你最近太累了,才會一大早就做噩夢。」坐入車關上門,「今天會議還是不要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