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水玉兒
一陣刺耳的鳴聲劃破夜色,慌亂的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通路。
三名穿白色制服的男女率先衝了進來,四名穿藍色制眼的壯漢緊跟在後。
穿白衣的男子才剛蹲下,奇怪的事就發生了。亨瑞的頭自莉莉烏胸前抬了起來,他只淡淡看了圍在身旁的人群一眼,然後一語不發地站了起來。
空氣倏地沉默。
亨瑞低著頭,腳步蹣跚地走向大門,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此時,趙菲雅才恢復知覺。"啊!他沒死!"她激動地嚷了一聲,纖弱的身體隨即癱軟在艾比懷中。
"菲雅、菲雅……醫生,快上來啊!"
"快,快扶她進去……"
霎時,空氣中又充滿嗡嗡的嘈雜聲。
趙菲雅安心地合上眼。
今天真是多事的一天,她得好好休息一下,否則體內的寶寶恐怕要抗訴了。
她知道亨瑞很快就會回來,她知道他一定會回來……
***
一個月過去了,白色城堡又恢復寧靜。
莉莉烏死了,流傳在城堡中的種種耳語也隨她長眠地下,不再被人提起。
而亨瑞自從那夜離家後,就駕著遊艇出海去,至今尚未回來過。
不過,他仍然遙遙控制著安森島。
莉莉烏的遺體葬在安森家族的墓園,她的肖像也被擺回拱廊陳列室去了。雖然沒有人告訴趙菲雅原因,然而,她知道這一切都是亨瑞的命令。沒有亨瑞的命令,誰膽敢做這兩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女傭翠西亞也走了。她事後坦承自己被莉莉烏收買,才做出對不起趙菲雅的事。趙菲雅並沒有趕翠西亞走的意思,可是翠西亞怕亨瑞回來後會毒打她,硬是辭職離開安森島。
趙菲雅害喜害得很嚴重,幾乎天天都得躺在床上。艾比自然時時刻刻都陪在身旁照料,母女倆的感情進步甚快。
艾比仍然無法克服心理障礙,詳細說出她與丈夫和女兒分離的真正原因,不過關於她和丈夫相戀結婚的事,她倒是說了不少次,趙菲雅終於知道父母的故事。
原來,父親年輕時曾到檀香山拜訪一位長輩,當時年輕貌美的母親就在這位長輩開設的餐館中工作。父親與母親一見鍾情,旋即陷入熱戀,這段戀情隨著父親返台工作而結束,兩人也都認為這段異國戀情不會有結果。豈料,不久之後母親竟然發現自己懷孕,她請那位長輩和父親聯絡。
父親是個相當負責的男人,他立刻請假飛到夏威夷來見母親,兩人談了許久,終於決定要正式結婚,於是便在檀香山舉行婚禮。由於考慮到適應的問題,母親決定生產後再同父親回台灣。二十幾年前,旅遊並不像現在這麼容易,為了能夠經常探望懷孕的妻子,父親不但失去的工作,還把所有的積蓄都用光了。
小菲雅呱呱落地後,父母欣喜若狂,他們以為全家人終於可以一起回台定居,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可是不知哪裡出了問題,母親到台灣的證件一直無法拿到,開餐館的長輩已經舉家遷往美國本土,毫無背景的父母闖得灰頭土臉,就是開不出母親來台的簽證。後來,父親身上的錢終於用光,他與母親商量後,決定由父親帶小菲雅先回台灣報戶口,然後再想辦法接母親過來。
之後的故事,艾比總是含糊其辭。
趙菲雅不敢追問,她知道母親在遇到亨瑞之前,曾經有過一段悲慘的歲月。不過,她仍然從母親欲言又止的片段敘述中拼湊出事情的大概——
父親攜她回台後,母親邊工作邊等待來台的機會。當時她在一家俱樂部當女侍,俱樂部的老闆利用她急切想去台灣的弱點欺騙她,他不但玷污了她,還把她賣到妓女戶去,可憐的母親在暗巷度過一段極長的時間。後來她試著逃跑,卻被抓回去,那些惡棍就把她凌虐成今天的樣子。從此這後,母親便成了妓女戶的苦工,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差事與毒打。
幾年後,母親生了重病,那些惡棍把她丟到街上,任她自生自滅。貧病交迫的母親萬念俱灰,原想跳海結束坎坷的一生,不料,竟在海邊遇到剛從英國返回夏威夷的亨瑞。亨瑞不但直搗暗巷修理那群惡棍,還砸了那家俱樂部,那個可惡的老闆被亨瑞修理得慘兮兮的,不久後就暴斃了。
之後,亨瑞遂帶著孤苦無依的母親回到安森島,幫助她重新生活。
母親雖然十分思念女兒與丈夫,但是她寧願死,也不願丈夫和女兒見到她醜陋的模樣。她以為自己將會懷抱思念直到老死,孰料十幾年後,安森島上竟來了一位舊識,他曾在母親和父親認識的餐館中工作過,這次他是到島來找一位朋友。
然後,不出兩個月,她就來到安森島。因此,母親與她都認為是那舊識把消息帶給了父親。
趙菲雅終於明白父親臨終前想說什麼。他一定想要告訴她母親是個夏威夷人。而她身份證背面的名字——趙愛,僅僅是父親為母親取的中國名字,母親所有正式文件並沒有使用"趙愛"這兩個字。
悲慘的往事都已經過去了,每當艾比凝視著趙菲雅,她的心便充滿了無限快樂。
趙菲雅雖然為害喜所苦,她卻感到無比的幸福。
她不但找到母親,還遇到白馬王子,數月後,有個神奇的小生命將自她身體中脫胎而出,漂亮的寶寶將用嬌嫩的嗓音喚她媽咪……
她相信,這一切都是父親冥冥之中保佑促成的;父親對她的愛並不因為死亡而停止。而她的亨瑞雖然還在海上,她相信他很快就會回來,很快……
***
熱帶島嶼的午後充滿慵懶的氣息,天地之間寂靜無聲,彷彿所有生物都沉沉入睡。趙菲雅自從吃過早餐後就開始睡,嚴重的暈眩讓她無法下床。
陽台上忽然飛來幾隻不肯歇息的翠烏,清揚如笛聲的歌聲喚醒沉睡已久的趙菲雅,她笑著張開雙眼,她最愛聽這種鳥囀。
她挪挪枕頭,想要坐起來。驀然,一隻水藍色信封自枕頭旁落到她身畔,她連忙拿起印有飛鷹標幟的信封。
"亨瑞……"她的嘴角不覺顫了幾下,信封上遒勁有力的字跡勾起她無限思念。她急忙拆開信封來看。
我的小東西:
現在說愛你,會不會太遲?我不是故意丟下你,而是有太多的事情要想,唯有獨自出海,我才有勇氣面對真實的自已,才有勇氣回想不堪的過往。
寫這封信給你,主要是想告訴你一些往事——一些難以啟齒的事。看完這封信後,如果你對我的想法仍然一樣,如果你對我的愛意仍然沒有改變,我很快就會回到你身旁。
我知道你對我和莉莉烏之間的關係感到懷疑,尤其經過那瘋狂的一夜後,你心中的疑雲必定更深,就讓我從頭告訴你吧!
我四歲那年,母親就病逝了,渴望母親的慰藉遂成為我童年最深的願望。然而,沉溺於花草世界的父親並沒有注意到我的需要,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植物的世界,無心教育他唯一的孩子,也無心管理島上的產業,許多寄居我家的親戚便乘虛而入,每個人都想從安森島得到好處。我知道親戚們意圖不軌,我也怨恨父親的軟弱,可是,當時我只是個孩子,我又有什麼辦法?
然而,我十三歲那年,事情有了驚人的變化。
父親忽然從歐胡島帶回一位年輕美艷的夏威夷女郎,她是蘭花博覽會的展示小姐,他們兩人在博覽會上認識,閃電式地結了婚。島上的親戚相當排斥莉莉烏,大家都認為她是淘金女郎。但是,我喜歡她,因為她對我很好。
莉莉烏具有父親所缺乏的強悍精明,她看出親戚的不軌,大力整頓各部門。親戚們更加討厭她,時常在背後說她的壞話。然而,我卻因此更加喜歡她。
莉莉烏的來到,對我產生很大的影響。她不但親自接我上下課,還經常抽時間陪我打球、游泳、爬山。每天睡覺前,她總會親吻我的臉頰互道晚安。這種親密關係正是我長久以來渴求的母愛,我很高興有莉莉烏這個繼母,我對她的愛和信賴絕非旁人所能瞭解。
我開始發覺莉莉烏不葉勁;是在一個下雨的夜晚。
當時,父親又到別的島嶼參加花展。那個夜晚,莉莉烏照例來到我房間道晚安,不同的是,她竟然鑽到我的被窩中,與我同眠。她說雨下得太大,她不敢自己一個人睡覺,要我保護她。從那之後,她開始顯露出她的慾望,她經常撫摸我的身體,她也利用青春期少男的好奇心,慫恿我撫摸她。我知道那是不對的行為,可是,莉莉烏總有辦法說服我,她一再誘騙我滿足她的情慾,漸漸地,我也陷入不可自拔的情慾與罪惡中。我心中有太多的痛苦無法宣洩,莉莉烏便發明了皮鞭的遊戲,她說只要我感到痛苦時,就用皮鞭抽她,這樣,她和我都會感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