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蠻婆子和親

第6頁 文 / 水妹

    呼韓邪急忙抓住這魯莽娃兒鬆開的手,也在偏過頭去的同時,看見王嬙所發現的花朵。

    "嫦娥淚?"

    "放開我,別攔著我!"

    王嬙一隻手拍打著呼韓邪緊箍著她的手臂,另一隻則不死心的繼續向裂壁上探去,好不容易終於握到了花莖。

    「哈!抓到了!」

    王嬙樂不可支。

    沒料到在裂壁旁,突然出現一隻七彩小蛇,張口就對著王嬙的手背咬。

    「哎呀!」

    「糟!快放手!」同樣看見毒蛇出現,呼韓邪急想拉回她的手。但好不容易找到嫦娥淚,就算被蛇咬,王嬙還是不願放開手,而那花的根深莖韌,一時之間又難以摘下來。

    王嬙握著花莖不放,固執的說著:

    「不,我不要放手,我一定要把花摘下來!有了這朵花,我就可以不用被人嘲笑像堵牆,我還要分你一片花瓣,那你也可以不用再被人叫殘餘。」

    王嬙的固執,呼韓邪又氣又急。

    為了改變她的確毫無前途可言的容貌,她不顧一切想得到嫦娥淚,他可以理解,但她也算上他一份,讓他一時不知該感動還是該將她大罵一頓才好。

    「傻丫頭,被叫成什麼比小命還重要嗎?」

    「當然很重要!」王嬙一面使足吃奶的力氣扯著,一面堅持而大聲的回答。

    「頑固的丫頭!」

    看見她漸漸泛紫的手背,呼韓邪為她發急,他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扯,終於將她連手帶花給扯了回來,他連忙以口吮著她手背上的傷口,然後吐出數口黑色的毒血。

    只不過這蛇毒的毒性蔓延太快,即使呼韓邪吮出了不少毒血,毒性還是很快的往王嬙的體內流竄。

    「怎麼……我好……好冷……」一波波自體內竄升的寒意,令王嬙不住的顫抖著。

    「你撐著點!」緊摟著他懷中不斷瑟縮的嬌小身子,呼韓邪焦急的向崖頂喊著:「高大夫,快點拉我們上去,這娃兒被毒蛇咬傷了。」

    崖頂上的高慶安一聽,立即加勁將縛著他們的繩索往上拉,呼韓邪也帶著被縛在他懷中的王嬙奮力向上攀。

    還好他們落下的距離不太深,沒一會兒工夫,呼韓邪就已經帶著王嬙抵達崖頂。

    「這毒……」高慶安為三站診過脈象後一臉凝重,他拿起身邊的銀針,封住她身上的幾個大穴,隨後沉默了起來。

    躺在呼韓邪身上的王嬙,原就不怎麼白皙的皮膚此刻顯得異樣慘白,她弱小的身子愈是顫抖、呼吸愈見急促,呼韓邪就不由得替這個小娃兒著急了起來。

    「高大夫,你可有辦法解去她身上的毒?」

    「嗯……很棘手。」

    很棘手?呼韓邪眉頭深鎖。

    高慶安對他自己的醫術向來頗為自信,過去這段日子,高慶安幫他醫治過不少因戰爭而受傷的族人,任何再重大的傷勢看在他的眼裡都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小事一樁。

    第一次聽他說出「很棘手」這句話,就是成為呼韓邪同高慶安一齊出現在這南都山上的原因,如今再聽他說出這句話來,不就意謂著這小娃兒所中的毒很有可能沒得治?

    「殘餘……我會死掉……是不是?」王嬙有氣無力地看著呼韓邪,眼中有著對生死不解和茫然的驚恐。

    呼韓邪望向高慶安。

    高慶安看著王嬙手中的嫦娥淚,不置可否的聳聳肩:「閼氏需要解藥。」他的意思很明白,能救王嬙的解藥就在她的手上,只是要不要救而已。

    「難道別無它法?」

    「有,來不及!」

    雖然高慶安已用銀針封穴,讓這小娃兒身上的蛇毒延緩擴散,但他不認為這方式足以讓她撐到下山,等他找足了藥材再加以醫治。

    王嬙聽出他們的談話,隱約知道自己可能沒救了,她不禁埋怨起上天對她真是不公平,給了她一個受人嘲笑的面貌她尚可以原諒,但既然讓她得到一個改變容貌的機會,為何卻教她壯志未酬身先死?

    望著手中的嫦娥淚,她難過得嗚咽著:

    「好不容易得到嫦娥淚,還以為從此之後就可以變漂亮,不用再頂著這張醜臉了……誰知道拿到了也沒機會用……算了,死了也好……不用讓人家再笑話我是醜八怪了……」

    「別說傻話,你怎麼會丑呢?」呼韓邪輕撫著她滿是淚水的臉,嘴裡吐著無意義的安慰話語,在心裡則是不停的大作天人交戰。他大可以不用理會這個和他非親非故、又膚淺得以為得到嫦娥淚能變成美人的小娃兒,無法救她的毒傷算是她運氣不好,何必浪費這朵十年一開的嫦娥淚在她的身上?祈娜的生命比她珍貴何止百倍?

    為救祈娜,他大可以拿了她手中的嫦娥淚就走。但是……他再看著渾身抖個不停的小娃兒,這朵花畢竟是她摘下的,他能不顧她的生死,任她在此自生自滅,拿她年幼的性命來換得祈娜的生命嗎?

    「殘餘……」王嬙眨動著淚汪汪的大眼,感動地望著這個大鬍子。從來就沒有人這麼溫柔地摸過她的臉,即使是她的爹娘也不曾這麼對她!這個大鬍子從頭到尾不但沒取笑過半句她的長相,還抱她、哄她、溫柔地摸著她的臉,讓她第一次覺得自己並不是醜得沒人要,醜得沒人敢接近……如果她今天必需死在這裡,她也心滿意足了。

    她漾起一個開心的笑,將始終緊握在手中的嫦娥淚遞到他面前:

    「殘餘……你是個好人,也是第一個願意抱我、摸我的臉、也不嫌我醜的人……反正這花我也用不著了,就給你用吧……希望它可以讓你變得很好看,不用再讓人叫殘餘…

    王嬙所說的字字句句,像是擊在呼韓邪心頭般的鏗鏘有聲,他握住她拿著花的手,心情出現了難以言喻的激動。

    忽然間,呼韓邪可以體會到這小娃兒說什麼都要得到嫦娥淚的心情,其實她真正想要的不是美麗,而是被關心、被呵護、被疼愛的感覺。

    她的要求是那麼微不足道,他怎麼忍心讓年幼的她未嘗到生命的溫暖就死去?

    「高大夫,救她。」

    呼韓邪毅然決然的說。

    「單于?」

    高慶安訝然看著呼韓邪,他要拿這難得可貴的嫦娥淚來救這個小女娃兒?

    「我說,拿嫦娥淚救這個小娃兒。」呼韓邪再一次斬釘截鐵地說著。

    「單于,你可要考慮清楚,沒有了嫦娥淚,我沒有把握可以救得了閼氏。」

    呼韓邪看著躺在他懷中的小娃兒,歎口氣說:

    「你們漢人有一句話叫做『生死有命』。這朵花是這小娃兒用性命去換來的,如果我們就這麼拿走而不顧她的生死,天性善良的祈娜知道了,也絕對不願意她的再生是以如此的無情換來的!」

    高慶安直視呼韓邪半晌,接著對他懷中的王嬙搖搖頭說:「罷了,你這小娃兒遇上宅心仁厚的單于算你運氣好,不過……你怎麼會認為嫦娥淚能夠改顏換容呢?」

    「啊?」這話是什麼意思?王嬙盯著她用命換來的嫦娥淚,握著花的手顫動了起來。

    高慶安接過她手中的花,慢條斯理的說:「這朵嫦娥淚具有堪解天下奇毒的功效,但這改顏換容之說……你是打哪聽來的謬論?」

    一聲響徹雲霄的晴天霹靂打在王嬙腦中,震得她腦袋瓜子嗡嗡作響。

    侍月不是說過這花能讓人變美?但這高大夫的意思很明顯,她幾乎快要賠了她的小命才得到的嫦俄淚,對她最大的功用不過是把她的小命再救回來而已!

    也就是說,她一輩子也沒可能脫離得了這張人見人嫌的醜臉?還不如死了算了!王嬙萬念俱灰的哭了起來。

    「不要……不要救我了……反正我活著也是見不得人,乾脆讓我死在這裡算了……這朵爛花你們有用,就拿去用好了……」

    「你說這是什麼傻話!容貌比得上生命重要?虧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呼韓邪提高音量對她吼。他無法不對她生氣,可知道救她這條小命的代價,是可能要失去他最敬愛的祈娜的生命?而這不知好歹的小女娃竟然如此輕看她自己的生命!

    王嬙頑固的搖頭痛哭,她實在沒有勇氣頂著這張臉孔活一輩子!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和殘餘一樣,不會在意她的長相,真心真意的對她好。

    「唉,小娃兒,別哭了。」雙手正忙著處理嫦娥淚的高慶安說:「要讓你變漂亮可比要救你這條小命來得容易多了。」

    「呃?」

    「乖乖讓我幫你身上的毒給解了,我保證絕對有辦法讓你在三年內變成一個大美人。」

    彈指間,時光快速流過,三年前拾得一條小命回來的王嬙已到了及笄的年紀。

    說也好笑,三年前她失蹤一夜,直至天明被人發現躺在村口的牌樓邊,王家的人這才發現她偷溜出去了一夜。

    回到家中的她,幾乎有大半個月時間是昏昏沉沉的,看過數次大夫也不見好轉,但教人驚異的是她的容貌竟然一點點的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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