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水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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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家的冷冰心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晃。而後,她看到一間PUB,走了進去,坐在吧檯前緊鄰牆邊的高腳椅上,點了杯BLOODYMARY。她雖不是牛飲似的將酒一口氣喝完,卻也是一口接一口地啜著。
她忽地又想起了李商隱的那句詩:
直到相思了無益,
未妨惆悵是清狂!
她苦笑了一下,一口飲盡杯中的酒,立刻向酒保再續杯。她又啜了一大口,杯中液體只剩一半了。
她半舉起手,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心中想著他們或許早已在傾吐愛的話語,阿旻一定會先修理一頓邵塵淵,然後才兇惡巴巴地原諒他,然後世上因此又多出一對令人羨慕的才子佳人;同時也多了個情場失敗的失意人,而這個人——正是自己。
她又一口飲盡剩下一半的酒精,將杯子微遞向前,這次,酒保非常主動地替她加滿酒杯。
她拿回杯子,低頭凝視著杯中紅色的液體。霎時,她覺得,那是她心口受傷後,所滴出來的血;而自己,正在喝自己的血,讓它重新到體內循環,接著又把它滴出來。她不經意地碰到指上所戴的小戒指,記起那是她二十歲生日時,尚婕旻送她的生日禮物。她還記得當初自己曾開玩笑似的問她一句:「你是在向我求婚嗎?」
是開玩笑的嗎?
她多希望當時是真的,而不只是一句玩笑話罷了。
但自己不是男人啊!
……
「嗨,一個人嗎?」
這聲音將冷冰心拉回現實世界,她不經意地偏過頭找尋那聲音的主人。
這一找,這一看,震得冷冰心差點失手掉落手中的酒杯,她「刷」地慘白一張臉。
那人察覺到冷冰心的臉色,知道自己不對了,趕緊道歉:「抱歉,嚇到你了,真對不起。」
冷冰心險些脫口喚聲:阿旻。
但自小就習慣的冷漠態度卻又使得她的臉上迅速地恢復冷靜的神色。
「沒有,不用道歉。」她簡扼地回答道。
她笑了。似銀鈴般悅耳的輕笑聲飄蕩在空氣之中,正慢慢、一點一點地注人冷冰心緊閉的心扉。
「雖然社會不時地在提倡節約能源,可是你也不必實踐到連說話也都這ど勤儉、節省啊!」又是一陣淡笑聲。「我叫樓貝芃,你呢?」
這次冷冰心倒是連話都省了下來;好像放著,以後還可以生利息似的。她拿出錢放在吧檯上,然後一言不發、頭也不回地離開PUB。
她幾乎是逃離那裡,慌亂得只想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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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按了幾次電鈴、喚了幾聲屋內的人的名字之後,門內的人依然不為所動,不開門就是不開門;而門外的人則對著鐵門笑歎一聲,搖搖頭自西裝口袋中掏出一枚鑰匙,插人鎖孔,將門打開。
邵塵淵一進到陽台內,便看見尚婕旻睹氣地坐在沙發上,背對著自己。他走了過去。「親愛的,我回來了,你高興嗎?」他蹲在尚婕旻面前。
「哼!」這是給他的回答。
「嗯,真獨特的歡迎法。」邵塵淵自我解嘲。
「我的小婕旻,你可以罵我、打我、踢我、端我、摔我,就是不要不說話,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他一雙無辜的眼睛和一番可憐兮兮的表白終於逗笑了尚婕旻。
她噗哧一笑。
「你當我有虐待狂啊!」她不滿地抗議。
「就算你真的有虐等狂,我也心甘情願地讓你虐待我。你的虐待,就是我的幸福。」他認真、嚴肅的表情又再次使得尚婕旻發笑。
「神經!」她笑罵道,「去拿掃把和畚箕。」
「幹嘛?」邵塵淵不解的問。
「當然是掃雞皮疙瘩,還幹嘛?不過,你要是自願讓我順便一起掃走的話,我會掃得更乾淨!」
「好哇!你意敢乞丐趕廟公!看我怎ど治你!」說著,他手伸向尚婕旻,搔她的癢。
「住……住手……快……住……手……」尚婕旻畏喘著氣哇哇叫;到最後她笑得連淚水都流了出來。
「還敢不敢?」邵塵淵假裝凶巴巴地問,還不忘邊搔她癢。
「不……不敢……了啦!」
「既然不敢,就饒了你。」邵塵淵得意地說。
「哼!」尚婕旻扮個鬼臉,「咦,對了,你怎ど回來了?不是說要兩年後才回來的嗎?怎ど……」
「唉——」邵塵淵無奈的歎了好長的一口氣,弄得尚婕旻一頭露水。
尚婕旻推推他,示意他說話。
邵塵淵瞟她一眼。「我是被老闆給踢回台灣的。」
「被老闆給踢回台灣?為什ど?」尚婕旻驚訝地大叫,一雙眼睜得比乒乓球還大。
邵塵淵哀怨地看著她。
「還不都是你!」他無比的委屈。
「我?」尚婕旻指著自己,她已經愈聽愈糊塗了。
「對呀!」邵塵淵像個孩子似的嘟起嘴,「都是你害我把英文企劃書寫成中文企劃書,把企劃內容寫成給你的長篇情書,老闆一氣之下,就把我從美國踹回台灣了,你還敢說不是你?」說完,他乾脆趴在尚婕旻的腿上假哭。
尚婕旻給他的安慰則是像在拍狗似的拍撫著他的頭,且還伴隨低笑聲。
「你還笑!」邵塵淵不滿地抬起頭。
「對不起,對不起。」尚婕旻連忙止住笑,「那你現在怎ど辦?」
「老闆已把我踢回分公司掃廁所了,還能怎ど辦?」
尚婕旻眉頭慢慢地蹙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你只是被改派回台灣工作劇」她有點上當的感覺。
「哇!好聰明哦!我還以為你還會呆呆地搞不清楚呢!」邵塵淵沒聽出尚婕旻話中的語氣,拍拍手,讚賞的說道。
「你——混蛋!」尚婕旻氣得大吼一聲,一腳踹開邵塵淵。
「婕旻,你怎ど踹我?好痛哦!」邵塵淵抱住自己被踹的腳。
「你——痛死活該,痛死算了!」她氣喘吁吁。
「嗚……好狠心哪!嗚……嗚……」
「哼!少假了,我不會笨到再上你當了!」
「我就是在想你會不會笨到再上一次當嘛!」邵塵淵小聲的嘀咕。
「嗯?」尚婕旻那致人於死地的眼光立刻掃了過去。
「沒有、沒有,我沒有說什ど。」邵塵淵慌亂地揮舞雙手,頭像拔浪鼓似的晃個不停。
尚婕旻丟給他「最好是沒有」的眼神。
突然,一陣不太文雅、不大也不小,但具有暗示性的聲音正從尚婕旻的肚子裡傳出來。她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垂下頭。
邵塵淵饒富餘興地一笑,挺認命地站了起來。
「真歹命啊!才剛一下飛機趕來這裡,卻又要馬上進廚房煮飯燒菜?唉!男人真命苦唷!」他自憐地歎道。
「少廢話,快點!」
「是,老婆大人!」
他們相視而笑。
忽地,鐵門被粗魯地推開,又被火爆地關上;冷冰心慘白著一張臉,像陣風般的捲進客廳,撞見客廳裡的人,咬了咬牙,什ど話也沒說便往房裡跑去。
「冰心?你怎ど了?臉色好差啊,生病了嗎?」尚婕旻一看見冷冰心蒼白的臉色,在冷冰心進房門前急忙抓住她的手詢問。
「我很好,只是突然覺得有點累。」冷冰心背向她,匆忙回答。
「你騙我!一定發生了什ど事,告訴我。」尚婕旻扳過冷冰心的身子,抓住她的手臂。
冷冰心閉上雙眼,「我真的很好,我只是需要休息而已。」
她緩緩睜開雙眼,尚婕旻焦急的臉孔完整地映人她如夜黑般的眸底。
尚婕旻搖搖頭,完全不相信冷冰心所說的答覆。「你說謊!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ど事?你的臉色怎會這ど蒼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們去看醫生……」
「閉嘴!」冷冰心大吼一聲,打斷了尚婕旻慌亂無次的話語。
她這一吼,兩個人立即都呆了。
「對不起!」
冷冰心道完歉,掙開尚婕旻的手,搖晃著奔進自己的房中,「砰」的一聲,將尚婕旻拒於門外。
尚婕旻好久才回過神,肩上多了雙溫暖、堅定的手。
「我們去外面吃吧。」邵塵淵柔聲道。
「可是冰心……」她不放心的說。
「你放心她不會有事的。我想她現在一定最想擁有屬於自己的獨處空間,所以我們就不要再打擾她了,而且我們也可以買些東西回來給她吃啊。搞不好我們回來時,她又恢復成可以欺負我的冰心了啊!」他笑著安慰她。
「可……」
「別再可是啦!你的肚子已經又在抗議了咧!快走吧。
尚婕旻只有任由邵塵淵將她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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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門開了又關,她知道這屋子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她順著門板,慢慢的滑坐到地上。
她讓自己任由黑暗包圍著;空氣中只聽得到自己的急促呼吸聲。
上帝!為什ど要這樣折磨我?難道十六年的折磨還不夠嗎?
尚婕旻已經夠「考驗」我了,為什ど又還要派個樓貝芃來?
是嫌我不夠慘嗎?還是覺得我的韌性好?值得再繼續接受折磨和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