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舒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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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推開笨重的鐵門,夏韶光脫下低用鞋,將手中的一些信件隨意用放在鞋櫃上頭,趕緊跑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礦泉水,咕嘈咕響的一口嚥下。
「哈!」不淑女的哈出盤旋於胸臆間的悶氣後,昏沉的腦子開始注人了絲絲清明,盯視著冰箱表面所貼的小紙張,她有種無力感,「明天輪早班,後天值班……」
回想進門前驚鴻一瞥的壁鐘,時針指向九,看來她又錯過今日的晚餐時間了。
以手繞至頸後捏了捏發酸的脖子後,讓全身的疲勞感暫時獲得了解放。
「明天還得安排J室的病人做斷層掃瞄……」她拖著笨重的步伐走出廚房,走向客房欲要準備換洗衣物,一陣機器運作的聲響自客廳傳來。
夏韶光停住腳步仔細傾聽了一會兒,然後舉步往客廳走去,眼一抬即見擺放在客廳電話機旁的傳真機正不斷地吐出紙張來。
「傳真?」她遲疑了一下,隨即聯想到尚在國外渡蜜月的姊姊及姊夫,立即帶著點點喜悅之情走上前去。
她興致勃勃的撈起地面上的紙張小心閱讀起來,隨著眼廉所掃進的文字,一種源自於內心黑暗的恐懼悄悄地冒出,急竄於渾身細胞之中。
傳真紙自夏韶光發顫的指尖滑落,原本佈滿興致的臉龐逐漸被蒼白之色所取代,漸漸地,她感覺到胸腔一陣擠壓,令她無法恣意順暢呼吸吐息。
寒意在眨眼間襲上她的身子,原以為漸漸遠離的恐懼已經消失於無形,原來它一直都還在,它潛藏於內心深處,等待著機會的到來。
「信……」黑暗懼意緊緊搜住她的心,讓她的眼前僅僅浮現適才掠過的一個文字,她顫抖的走至鞋櫃,從剛剛拿回來的信件中瘋狂的尋找,直到一個黃色信封躍入她的視界,她所有的驚恐也隨之吊至最高點。
「又來了……「他』又來了……」她的唇片發顫得無法合起,唇間選出驚惶語句。
渾身無法遏止的寒意引發出一連串顫抖,夏韶光彷彿失去動力的頹然跌坐於地面,手裡還緊握著黃色信封,卻沒有一丁點兒勇氣拆開。
「不,不可能是『他』?……」試圖平撫不斷冒出的駭懼意,她不斷地以言語鼓勵自己,「我必需勇敢起來,不能再這樣受到『他』的惡夢控制。
是的!這場惡夢早就該醒了!為了這場惡夢,她犧牲了自我心靈,甚至人院治療心理長達三個月之久。
「早就該醒了!」夏韶光以雙手環住身子,垂下的臉龐浮動著欲擺脫惡夢的決心。
或許這份對抗惡夢的勇敢是成律民給予她的,以往面對內心的恐懼襲來,她只會痛苦、害怕及逃避,但是這一次……她不想再逃避。
忍住內心翻騰的百回思緒,刻意忽視往日的惡夢自腦海深處湧現。她攤開手中的黃色信封,雙手依舊止不住發抖的將信封拆開。
當她攤開信紙時,簡直無法相信所看到的一切。
信紙上頭是以剪報字體所拼湊成的字句,每一字句所串成的皆是愛語。
夏韶光再也無法保持冷靜,往昔的一切與眼前所見是那樣的相像。信紙上的愛語如出一轍。
『啊——」她無法承受的扔掉信紙胞頭尖叫。
喉嚨啞了、眼角並出了痛苦之淚,此時此刻她需要的是一個強力的擁抱,她需要有人幫助她……
沒有理由,眼前浮現了成律胤那張黝黑、帶著燦爛笑顏的俊挺面容,「成律胤……」
她喚著他的名,視線投射向擺放於傳真機旁邊的電話,口中哺語不斷:「救救我……抱抱我,我——需要你……」
第八章
戒慎恐懼地端坐在椅中,李淑媛難掩一臉不安,一雙眼直往身旁的事物瞧去。
「李小姐,放輕鬆,這裡是西餐廳,沒有人會傷害你,你不用害怕。」見她將驚惶寫在雙眼裡,成律胤不禁心疼起她的遭遇來。
「是嗎?」李淑媛扯出一個略略放心的淺笑,緊張兮兮地端起開水灌了幾口,這才稍稍平息驚慌心情,「成律師,謝謝你。」
「謝我什麼?」他抬手,招來服務生。
李淑媛靦腆一笑,「謝謝你肯聽我說話,還接我爸的案子。」
「這是我的份內事。」成律胤萬萬也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她竟已失去唯一的親人。
「可是,有很多律師都不肯接我的案子。」她偏頭,有些摸不著頭緒,「起先我想不透,直到我遇上那幫流氓,他們恐嚇我要乖乖收下那筆遮口費,否則會讓我死得更慘。」
「李小姐,你還記得那幫流氓的長相嗎?」成律胤擰了眉,決定非要送那幫流氓吃牢飯不可。
「嗯……我只記得其中一個,好像叫什麼大狗的,他說話很凶,硬要我收下錢,我不收他就吼我,還差點要動手打我,後來是驚動了鄰居,他們才肯罷休離開。」
服務生帶著菜單來到桌旁,成律胤伸手接過,眼底浮現一抹深惡痛絕的激動,「那些人當台灣是無法無天的地方嗎?」
「不過幸好我找到了你,也幸好你肯幫我忙,否則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辦。」捧著萊單,李淑媛對上頭的食物標價暗暗咋舌。
瞧見她有些為難的神情,成律胤自作主張的為她點菜,「兩客挪力牛排。」
「成律師,我吃不起跳力牛排。」
「沒關係,是我找你出來商談的,這一頓理當由我請你。」將菜單交回服務生手中,成律胤緩緩提出解釋,「你千萬不要拒絕我的好意。」
「成律師,你真是個大好人!」她從沒通過這麼善待她的好人,一時間感慨萬千,「以前只有我跟爸爸兩個人,生活雖然清苦,但是還過得去,要不是他突然生病住院,我根本也沒想到他會就這麼過去了。」
提起突逝的父親,李淑媛無可自抑地泛紅了眼眶,「爸明明是因為盲腸炎人院的,結果卻死在手術台上,醫師告訴我是因為敗血症的關係,但是我不懂那是什麼,每個人都說盲腸炎只是個小手術,不會有問題……」
回憶起往事,李淑媛的臉越垂越低,失去父親的激動直到今天仍教她傷心不已,「我也以為不會有問題,沒想到爸就這麼一去不回……要不是我去苦院辦理領回遺體的手績,我也不會湊巧聽見趙醫師跟別人說他不小心多劃了一刀,引起大量失血,最後才會回天乏術……」
聽到這兒,成律胤敏銳地挑高眉角,「李小姐,你說你聽見趙醫師用別人說……那個人你知道是誰嗎?」
「我不知道。」李淑媛有些洩氣的搖頭,「那個人站在牆往後,我沒看見他的臉,只知道他說話聲很冷很低,還問趙醫師貨到手沒……」
「貨?」成律民不解的皺緊眉,「什麼貨?」
「我也不知道。」李淑媛搖搖頭,年輕的臉龐盛滿了茫然,「那個在牆往後面的人說,那個貨可以買到相當高的價錢,一些日本佬跟東南亞的大亨都搶著要。」
「日本佬跟東南亞大亨……」成律嵐撫著下巴陷入了沉思,「難不成趙崇禮利用醫院做不法勾當?甚至還有一個同夥……」
「抱歉,上菜了。」服務生端著菜色上桌,也中止了這個話題。
「成律師,自從你接了我的案子後,那些流氓就沒再來強要我收下這口費了。」
「那當然,那些豬頭至少還知道什麼人惹不起!」成律民不屑的細嗤一聲,暗暗感謝起他傲人的身世背景。
多虧了他唬人的政治背景,讓那些流氓不至於敢再去搔擾李淑媛的安寧。
「成律師,那個……我要給你多少律師費啊?」停下手中的刀叉,她怯怯的問。
「一毛錢也不用,只要我幫你把這件訴訟案打贏,一切費用將由對方出。」
「真的嗎?」李淑媛大喜,「那成律師你一定要加油,因為……我身上沒什麼錢。」
「『你不用擔心,只要你堅定立場,不受院方動搖,我就有把握幫你打贏這場官司。」
「成律師,我相信你!」老天待她不薄,果真讓她遇上大好人了。
成律胤微微一笑,抿直的唇藏起了一絲隱憂。
說是這麼說,但是他卻找不到門路去抓趙崇禮的小辮子,也找不到一個不利於他的證據,除了李淑媛這個證人之外,他等於是空手與趙崇禮對抗。
「唉產幾不可聞的消歎一聲,成律民陷入了茫然之境中。
嘟嘟嘟……嘟嘟嘟……置於桌面上的手機鈴聲刺耳的拉回他遠確的心思,一個探手貼耳接聽,「喂,哪位?」
「呼——呼——」耳邊只有濃重的喘息聲。
成律胤心情不爽的抿起唇,「死變態,你找錯人了!我是個律師,不怕死的話,就繼續呼下去,我會把你告到脫褲子去當!」
「呼——」濃濁的一歎後,輕輕啟口低喚:「胤……」
成律撤頓了一下,總覺得這聲音好耳熟,「你是哪位?說話別給我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