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舒芙
「你就這麼莫名其妙跑了，我還能專心去開會?」他瞪著她，不答反問：「沒想到就在我上上下下找不著人的同時，你竟然在這裡和別的男人打情罵俏。」
稽飛的嗓音冷冰冰的，臉上的神情也是一樣的冰冷。
他望著眼前有些面善的男人，稽飛記得自己看過他，他好像就是小青的小弟，跟了她十幾年的忠心男人。
「不是……」感覺到稽飛可怕的視線瞪著他，小詹狼狽的吞了口唾沫，覺得自己真的很委屈。才想開口解釋誤會，沒想到大姐頭卻在背後狠狠的捏了他一把，讓他疼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是呀，我們是在打情罵俏，而且熱情的很。」小青還故意將手搭上了小盾的肩頭，誰教稽飛不相信她，他眼中的不信任讓她憤怒。
小青氣得不想解釋，他怎麼可以這麼隨隨便便的誤會她?
「看得出來。」點著頭，稽飛不置可否的盯著小青不放。他一步一步的靠近了他們，覺得心底似有把火在燒。
「呃……這位先生，你別誤會，我和大姐頭怎麼可能在打情罵俏……」雖然又被狠狠捶了一記，但小詹還是決心忍著疼痛解釋誤會，他可不想成為罪人，搞得最後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小詹的犧牲讓稽飛停下了腳步，他的火氣消了大半，看小青這麼使勁捶著那男人，稽飛願意相信他說的話。
只是，他視線一轉，卻不小心又望見了躺在一旁的熟悉機車。
「……你，剛才騎車。」這不是疑問，稽飛知道事實一定是如此。
「那又怎麼樣?」機車那麼大一台，藏也不知道藏哪去。更何況，她車小青一向敢做敢當，她挺起胸膛直視著稽飛，理直氣壯的模樣讓稽飛看了心寒和生氣。
「那又怎樣?」他順著她的話重複一次。「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你竟然對我說那又怎樣?」
他的聲音放輕，冷冷地望著小青。
「我不想再答應你任何事情了。就是因為答應了你，我現在才會變得這麼痛苦和焦躁。」
小青不顧一切的低吼，她一樣冷冷的望著稽飛，她心中早已積鬱了滿肚子的委屈和厭倦。
「你後悔了?」小青眼中的厭倦讓稽飛難受，他屏息著，語氣透著無奈。
「我……」小青一愣，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問。
「和我在一起，讓你後悔?」沒讓她有喘息的機會，他加重了語氣，仍舊不放棄的想知道答案。
他的眼眸太認真，給了小青好大的壓力。
「是，我後悔了。」她一字一句輕輕的道：「我後悔和你在一起，我還沒體會到太多的快樂，我就先體會到了痛苦和束縛。」
小青搖了搖頭，所有該說的、不該說的，全一股腦兒宣洩了。
「痛苦和束縛?」稽飛簡直不敢相信他聽見的。他給了她痛苦和束縛?小青真的這麼覺得?血的愛給了她那麼大的壓力?
「你不讓我騎車，還天天把我關在辦公室裡，你當初說過你懂我的心情，但現在……卻是你束縛了我，把我綁得死死，連喘息的空間都沒有。」
她悲傷的望著稽飛，小青知道自己不該再說了，但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更管不住自己急欲發洩的心情。
「這就是我從你那裡感受到的愛；充滿束縛和壓力的愛。」
她終於閉了口，因為她的喉頭哽咽的再也說不出話。淚水迷濛了小青的眼眸，她雖然在發洩，但話裡的一字一句，何嘗不也是她最近苦悶的心情?
「但這些，卻不是我要給你的。」看見她哭了，稽飛吶吶地開了口，低嘎著嗓音道。
「這些，也不是我想要的。」她退了一步，任淚水肆流。
「小青……我們回去好好談談，你別在這裡掉眼淚。」
一片真心卻得到這樣的結果，稽飛突然覺得既忿怒又恐懼。小青一步又一步的退著，似是一步又一步的離開了他。
「我不想談了。」車小青搖了搖頭。
「我覺得好累，我覺得好討厭你，我更覺得好討厭自己……」
她都說了這麼絕情的話，她還有什麼立場和他談?小青搖著頭，一步步退著，她想逃開他，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辦到。
「小青……」小青的話狠狠地傷了他的心，讓稽飛根本啞口無言。
「我不想談，不要談，什麼都不要說了。」小青的心情好複雜。她發洩了，她把所有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但是為什麼她的心情卻一點都不舒坦?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對不起，我先回去了……」
非但不舒坦，而且還像是被掏空了一個大洞。一個扯得她心疼的大窟窿，一個她自己一手挖掘出來的大窟窿。
「小青……」稽飛望著她一步步退去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迫上去，他氣她的任性，不想讓自己一直縱容著她。幾度欲抬起的腳步，終究是停留在原地裹足不前。
「這位先生，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安全的送小青回家。」他對著一旁張大嘴看戲的小詹露出苦笑。
歎了口氣，稽飛終究是不放心。
「哦……好、好……」小詹愣愣地，應著聲趕忙追了上前。
「……」
稽飛遠遠地站在後頭望著他們的身影，心底好悲哀。
怎麼會變成這樣?
稽飛愣愣地站在夕陽餘暉下，不止一次的問著自己。
他綁著她，真的做錯了嗎?
第十章
他綁著她，真的錯了嗎?
從傍晚到現在，稽飛已經不只一次的問著自己。他對她的愛，錯了嗎?
小青的怨言還清楚地在耳邊，她對他的指責，一字一句全讓稽飛啞口無言。
他的確是束縛了她，他也的確讓她感受到了痛苦。但是——他這麼做，真的錯了嗎?
他只是想好好愛她，他只是不願意承受失去她的痛苦和打擊。這樣的他，是自私?
稽飛反反覆覆的想了好久，他無法漠視小青眼底的哀傷，也無法漠視她一天多過一天的焦躁。
但是——
相同的，他也無法容忍她繼續拿自己的生命冒險；而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無助的在看台上擔心害怕，卻無計可施。
這樣的他，該如何取得平衡呢?
稽飛想了一整個下午，卻怎麼都得不出結論。
更或許，這樣的情況根本無法取得平衡，除非，有任何一方願意退讓，願意容忍，要不然根本於事無補。
「……退讓的該是我?」稽飛喃喃地問著自己，這就是問題的重點。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退讓，能不能退讓。
但他知道，他退讓了，痛苦的會是他；小青退讓了，自然就換成小青痛苦。
難道，他們的愛情注定如此坎坷?還是……他們本來就不該相戀?
又或許，他該趁著現在感情還沒那麼深的時候放棄，至少……就沒有人會再痛苦。即使有傷害，那也是短暫的傷害。趁著兩人感情都還放得淺的時候放棄，怎麼說都比兩人糾葛著不放來得灑脫和理智。
「只是……放棄……」放棄，說的簡單，但是稽飛真得能狠下心?
他駕著車邊無目的地在路上閒逛，不知不覺來到了小紅家的門口，這條路熟悉的讓稽飛根本不需要思考，下意識的就會來到這裡。
「不管怎樣，都該說個清楚……是男人，就該給人家一個交代。」他對著二樓窗戶喃喃自語著，那是小青的房間，稽飛看見裡頭微微的透出亮光。
深吸了口氣，稽飛撥了電話給小紅，說明了來意，表達了他想見小青的決心。
他把車停在門口，坐在車上靜靜的等著，等著小青的出現。
等了一分鐘、兩分鐘，稽飛空白的大腦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而且小青也還沒出現。
「……也許我該先想，到底該堅持，還是該放棄?」稽飛對著後照鏡的自己喃喃自語，五分鐘過了，小青還是沒有出現。
倒是二樓房間的燈暗了，窗簾還若有似無的掀了一下。
「……」稽飛好奇的注意著屋裡的動態，十分鐘後，他還是沒看見小青出現。
終於，稽飛忍受不住。他開了車門，決定下車自己上樓去找小青說個明白。
讓管家開了門，稽飛默默的踏進齊宅，穿過花園，他記得他們是在那個花叢旁走的情……
才正唏噓感懷之際，稽飛聽見了小紅尖聲的叫罵聲。
「……車小青，你不要給我躺在房間裡裝死，是好是歹你都給我出去和稽飛說清楚，不要給我裝個死人臉在家裡，看了就讓人覺得心煩……」
小紅的叫罵聲清晰地傳進稽飛的耳裡，他看見走在前頭的老管家似乎不好意思的縮了縮肩膀，稽飛忍不住苦笑，難道小青真那麼討厭他，連見他一面都不肯?
稽飛苦澀的搖著頭，任心底泛疼，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小紅，沒關係。讓我自己和她談談。」踏進客廳，稽飛看見了憤怒的小紅，也看見了背對著他，兀自倔強不屈的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