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沈亦
"我來,只是想跟你說對不起。"她在他的不友善下更顯懼色。
"對不起!對不起!你究竟要說多少對不起?"他變得暴躁。"說完了嗎?說夠了嗎?說完說夠就請你快走吧!"
在這半年裡,他發現自己連想靜下心來好好面對別的女人都是一種奢求,他竟然做不到!
夏珞凡的身影很是惱人的佔滿他整顆心,怎麼也揮之不去。
她拚命搖頭,不爭氣的淚水跟著滑落,"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的,我知道、我知道……"
別在我面前流淚!他在暗地裡痛苦大喊。"既然知道又何必來?"他怒沖沖地說。"我不得不來,我……"
"什麼都不用說了,我不想聽!"他態度惡劣的下逐客令。"走!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走!"
"不,高擇……"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不能再看著她了,他真怕自己會做出不該做的事。見他轉身,她更慌張了。"求求你聽我說!"緊繃的喉嚨在擠出這一聲叫喊後,鬆緩許多,她總算能順暢說話了。
"我過去說的,都不是真話,我從沒當你是韓的替身,從來沒有。"她深怕他會離去,急切的說。"我自私、我卑鄙、我愚蠢、我……我喪心病狂才會對你說那番天大的謊言,我簡直無可救藥了……她淚如雨下,糊里糊塗就痛罵起自己一頓。"追根究底,就是我怕再次受到傷害。我對未來充滿不確定的恐懼感,我好怕,我……我當時整個人亂成一團;可是……-再怎麼樣,我也不該將所有傷害轉移到你身上,我竟然狠的下心這麼做,我知道我很過分。"她懊喪的語氣帶著濃濃鼻音。
"我說不出有多麼後悔,從你離去那天開始,我什麼事都沒辦法做,我甚至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的人生,我沒一分鐘是心安的。"
他背對著她,讓她看不見他的表情。"高擇……他的沉默令她膽寒。
"你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讓自己心安?"他不帶一絲感情的問。
"不是。我是來跟你解釋……"他打斷她。"解釋為的是什麼?還不就求得心
安?"她聽見他的冷笑。
他是故意扭曲她的本意嗎?不是!不是這樣的!她被他堵的啞口無言,總覺得說這也錯,說那也不對,她口才一向沒這麼糟的,偏偏該派上場的時候全不靈光了。
"高擇,我說過我愛你,還記得嗎?"既然說多錯多,不如挑最單刀直入的方式說吧!
"我今天會來找你,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對你的愛自始至終不曾改變,我愛你。"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嗎?她在狠狠重擊他的半年後,居然跑來跟他說'我愛你'!他終於回過頭,憤恨、怨怒正清楚寫在他臉上。
"夏珞凡,你憑什麼以為你還有資格對我說這些話?你憑什麼?"忽然,他變得好激動,激動的理智盡失。"你當然後悔,你怎可能不後悔?你和那個姓韓的根本沒兩樣,差別只在女人要的不是飛黃騰達、而是金銀珠寶、一個能讓你取之不盡的金龜婿!"
彷彿被人迎面摑上熱辣的一巴掌,她在他嚴苛冷峻的批判下只覺羞傀至極。她不怪高擇這麼說她,她活該有今天,她確有此報。
"你說你愛我?你愛我什麼?換作是以前的你我或許會相信,但是現在——"他恨恨不平的吼。"你要我怎麼信你?"
她已泣不成聲,還是很努力的擠出一個又一個支離破碎的單字:"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怎樣才能使……使你相信我,可是……可是我……我真的不是……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她說的之差,比起正在牙牙學語的孩子強不了多少。"即使你……你身無分文我還是……還是愛你,不管你……你是誰……"
他不屈的冷哼。"你希望我有什麼反應?感動的痛哭流涕?夏珞凡,漂亮的話人人會說,從你嘴裡說出來並不顯得特別動聽。"他似乎打定主意羞辱她、抹黑她,不這麼做實在難消他心頭之恨。他恨她,好恨!
只是,沒有愛又何來的恨?"高擇,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我沒想過要得到你的感動,我……"她抹著怎麼也抹不幹的淚。
"我要是分辨的出你哪一句是真心話、哪一句是謊話,我當初就不會像個傻瓜似的被你騙得團團轉了!"他愈加暴怒。
"我沒有騙你……"她聲淚俱下,哽咽的連呼吸都困難了。"我說愛你是……是真的,我沒有騙你,沒有……高擇,我是真的愛你……"
"這一句我就相信了。"他突然不正常的怪笑。"我是高瑞霖的兒子,你怎會不受呢?從你今天還敢厚著臉皮跑來找我,我就看的出你有多'愛'我了。"他故意以輕蔑的語氣加重'愛'字。
"不、不、不……"她茫無頭緒的胡亂搖頭,只能一味忍氣吞聲。"如果我真是你說的這麼現實,我不會等到今天才來……"
"等到今天又怎樣?你以為還能改變什麼嗎?"他激動的眼珠都紅了。"你有沒有想過我當初是以怎樣的心情離開你的?你親口說出我是另一個男人的影子時,我又是怎樣的心情?你有沒有想過!"
"你絕對無法想像的。"他像在自問自答,恨恨的不停搖著頭。"你不會明白我的心情,像你這種自私自利的女人是不可能會瞭解的!"即使辱罵她、污蔑她、輕視她、打擊她,還是不能令自己好過一點嗎?如果能的話,他為何會愈來愈激動?愈來愈心痛?.
仇恨如同雙刃,傷人也傷己。
然而,積壓在心中足足六個多月、將近兩百個日子的怨氣,又有誰能明瞭?
他不是聖人,她曾經那麼殘酷的對待地,他要她嘗嘗什麼叫自做自受。有時男人的心胸也寬不到哪去,尤其是在愛情領域。"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的……"她不停的哭泣,又愧又傷心。"是我的錯,我……我無話可說,我……"他打斷她。"當我離開的時候,我已經決定用我這一生來恨你。我要用我的一生來記牢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
用他的一生——此話可有一語雙關?她聽在耳裡,心如刀割,甚至無法思考。
"很抱歉,我想我根本不該來打擾你的……"她終於認輸了。
她必須承認,一開始她仍抱著一絲絲的希望,或許高擇會原諒她,或許高擇會在見了她之後心軟,既往不咎——看來是她太天真了。
她不怪高擇的羞辱,她只怪自己。
"你說的設錯。我早已喪失資格,是我厚臉皮,是我……"她再也說不下去了,捂著臉拔腿就跑。既然知道不該來,那還賴在這裡做什麼?
高擇見她忽然跑開,心緒大亂。
她要走了?她——她不會再回來了?她——她——"你給我站住!"他想也不想的大吼。"你……你這可惡的女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到底當我高擇是什麼!"
她被他這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給震得楞在原地。她腦袋垂的低低的。"我不該來的,對不起。"叫住她做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能就這麼讓她莫名其妙的離去。
他又在做傻事了嗎?他——唉!"你是不該來的,你也確實是很對不起我。他因自己對她的優柔寡斷而苦惱不已。"你害我撞車,一聲對不起就算了?"在他還沒損夠她以前,他絕不准她跑掉,這是他的權利。
她又是一楞,傻怔怔的回過頭。"什麼?"
他一臉不滿的指指正和牆壁Kiss的愛車。"這不是你的傑作嗎?我為了閃避你才會撞車,你就這麼跑了,我找誰賠償?"
這時候和她談賠償?她眼眶仍懸著淚珠,六神無主的喃喃:"賠償……賠償……"
她像少根筋,失魂落魄的打開皮包,從皮夾拿出幾張千元大鈔。"五千夠不夠?我身邊就剩這麼多了……"
"一根BMW的保險桿只值五千塊?"有時男人不僅心胸狹窄,還很會斤斤計較。
"那……要多少?"她愕然的問。"我有帶金融卡,這附近有沒有提款機?"
"多少啊讓我想想。"他一手托著下巴,靜靜地凝視她。
一支BMW保險桿究竟這多少錢?
答案是——
夏珞凡的一輩子!